說來也怪,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直平安無事,漸漸地,梅兒沒有那麼擔心了,只是在看向那把刀的時候,眼神還是不太自然。
一個月之後,凌羽二人終於來到了大夏王庭的帝都,京城。
這一路上,可謂無驚無險,也不知是祖孫二人危言聳聽,還是惡人都被雁翎刀驚退了,凌羽自然樂得如此。
天道大街,凌羽站在這條能容十車並行的寬廣街道上,嘴巴張的老大,這裡的繁華已經突破了他的認知。
放眼望去,處處高門大屋雕欄玉砌,連牆接棟櫛比鱗次,街道上車水馬龍,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有披沙持杖的僧侶,有赤腳素衣的道士,更有揮扇帶冠的儒生,還有拋胸搖臀的妖姬。
如此林林種種,千奇百怪,足以另人眼花繚亂。
看罷多時,凌羽不禁感嘆,京城繁華至此,真不愧千年帝都!
坐在車廂中的梅兒也好不到哪去,同樣震驚異常,只不過有黑紗遮掩,不易被人察覺。
二人信馬由繮,在京城中閒逛了小半日,直到傍晚時分,才覺飢餓。
凌羽並沒有找客棧,面是尋了一家門面不大的飯館。
來在大堂之中,梅兒看過菜牌之後,小聲對坐在對面的凌羽說道,“二哥,咱們換一家吧,這些我都吃不慣。”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有些詫異,畢竟看二人的穿戴,還算光鮮,可是卻說出這樣的話,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若不是見凌羽放在桌上的腰刀,說不定還會嘲笑幾句。
凌羽眉頭一皺,接過菜牌,心道,“也沒什麼特殊啊,怎麼就吃不慣了?”
當他看過菜價之後,暗道,“這丫頭是被自己哭窮哭怕了,也是,一樣的菜式,在京城之外,價格只要一半!”
凌羽掃了小二一眼,嘿嘿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梅兒,說道,“都花了它,花不了,就別說自己想嫁富翁!”
梅兒接過銀票,瞪大了眼睛,另一隻手捂着嘴,擡頭看向凌羽,輕聲說道,“五百兩!”
凌羽微笑着點點頭。
梅兒看了看店小二,將銀票在其面前晃了晃,哼了一聲。
然後另凌羽不解的是,梅兒只是隨意點了四菜一湯,並沒大擺宴席的意思。
凌羽饒有興致地看着梅兒。
梅兒同樣也看着他,只是眼神中有些幽怨。
“這是怎麼了,銀票也給你了,還有什麼不滿啊?”凌羽笑道。
“明明有銀子,非要根我哭窮,我就那麼敗家嗎?”梅兒埋怨道。
“哎呀,之後不是說了嘛,出門在外,財不可外露啊!”凌羽似是而非地解釋了一句。
“那現在怎麼拿出來了?”梅兒撇嘴問道。
“天子腳下,料也無妨,而且區區五百兩,在京城富貴之地,並不算什麼!”凌羽說道。
梅兒白了凌羽一眼,撅着小嘴,說道,“算你說的有些道理!”
凌羽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哎,不對啊,這一路上,二可可沒屈着你吧,哪天晚上不給你開個小竈!”
梅兒眼珠一轉,說道,“我不管,誰讓你總哭窮,我吃的都心疼!”
凌羽聞言,強忍着笑,說道,“吃那麼多,我可沒看出你心疼!”
“我吃哪麼多了?”梅兒紅着臉反問。
凌羽連忙擺手,“好了,好了,不說那個了,那你今天怎麼多點些好的啊!”
“算了吧,還是省着點兒吧,萬一你真窮呢,這些銀子還夠吃些日子!”梅兒表情鄭重地說道。
凌羽頓時無語。
小半個時辰之後,凌羽二人出了飯館,在路邊叫過一位引路的嚮導,直奔大將軍府。
其實所謂的嚮導,就是拉腳的車伕,不過凌羽自己有車有馬,並不需要車伕出車。
凌羽至今仍記得,當日與大將軍分別時,其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如今既然到了京城,就去拜訪一下,對此,梅兒自然沒有意見。
另外,雖說他知道金沙幫往京城送了美女,可京城太大,要找一個人,有如大海撈針,不如先去大將軍那裡看看,萬一能借個力呢。
一個時辰之後,馬車在嚮導的駕駛下,拐進一條巷子,嚮導停下馬車,口中說道,“這位大爺,大將軍府到了。”
凌羽自然已經看到,正紅的朱漆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的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着四個大字“大將軍府”。
凌羽隨手打發嚮導一塊碎銀子。
嚮導接過銀子,面現難色,說道,“大爺,您給的太多了,我這,我這……”
不等嚮導說完,凌羽擺手一笑,說道,“都給你了。”
“哎喲,謝大爺賞,謝大爺賞,”嚮導激動地說着,不停地鞠躬,揣起銀子,滿心歡喜地離開了。
凌羽搭手,將梅兒接下馬車。
深秋季節,巷子裡,府門前,一地的落葉,凌羽看在眼中,竟感覺有那麼一絲的淒涼,又擡頭看了看門上的匾額,怪怪的,感覺少了點什麼。
未等凌羽上前叫門,府門便開了,走出一位健碩的青年男子,身穿青袍,腰間跨刀,凌羽記得此人,是跟隨大將軍的侍衛之一。
侍衛開門看見凌羽,同樣記得,面露笑容迎了上來,抱拳說道,“原來是凌少俠到了,未將穆清有禮。”
凌羽也是笑臉相迎,抱拳問道,“穆侍衛,多日不見,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謝凌少俠掛心!”穆清說道。
“大將軍可在府中?”凌羽問道。
“沒有,將軍一早入宮,尚未歸來!”穆清答道。
一旁的梅兒上前一步,萬福說道,“梅兒見過穆侍衛!”
“哎喲,有禮,有禮,”穆清還禮,看了一眼面罩黑紗的梅兒,說道,“這位是當日的那位小姐!”
“穆侍衛當真好記性!”梅兒笑道。
“哪裡哪裡,”穆清再還一禮。
接着,穆清引着凌羽二人進了霍府。
進得霍府,凌羽不禁面露愕然之色,偌大的霍府,竟然到處都是散落的樹葉,甚至比巷子裡的樹葉都多,就彷彿從來沒有人打掃一樣,而此時,夜幕已臨,府中卻少見燈光。
凌羽皺起眉頭,心中卻是恍然,“少人,少燈,府門口即沒有守衛,又沒有燈光,原來是少了這兩樣。”
凌羽暗自搖頭,這座宅院,怎麼看,也不像是當朝重臣府邸。
穆清見了凌羽的表情,嘆氣說道,“凌少俠有所不知,這霍府雖大,人丁卻不興旺,府中只有一位主子,還有一位管家和八名下人,大將軍更是極少回府,最多一年回府一次,也只住十餘日而已。”
凌羽心中一動,問道,“十餘日,今年已經一月有餘了吧?”
“唉,”穆清嘆了一聲,說道,“今年六小姐病重,這才耽擱下了。”
“六小姐是?”凌羽問道。
“六小姐是將軍的孫女,天生頑疾,真是造化弄人啊,”穆清搖頭說道。
就在這時,有一人提着燈籠從客廳中走了出來,走到三人近前,面露鄙夷地看了兩眼凌羽,語氣生硬地對穆清說道,“穆侍衛,這裡是霍府,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
凌羽低頭揉了揉鼻子,暗自不爽,自己雖然算不上雄壯威武,卻也不是阿貓阿狗吧,此人的話也未免太刻薄了。
穆清有些尷尬,對來人說道,“這位是凌羽凌少俠,這位是梅兒小姐,他們都是將軍的客人,”接着又轉過頭對凌羽說道,“這位是府中的大總管,丁管家。”
“呦,這還一位女眷呢,”丁管家似乎纔看到梅兒,也難怪,天黑無燈,再加上梅兒站在凌羽身側。
“怎麼還帶着面紗,哎喲,身材不錯嘛,”丁管家肆無忌憚地打量着梅兒,口中說道。
梅兒不語,將身形向凌羽身後躲了躲,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凌羽也下意識地將梅兒擋在身後,眉梢微挑,心道,“好大的膽子,你說我或許沒事兒,可你說到梅兒頭,就是找不自在!”
凌羽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這位丁管家,年不過三旬,獐頭鼠目,尖嘴猴腮,怎麼看都是一副勢力小人的奸詐嘴臉,身爲霍府管家,姓丁倒也沒什麼,可是對大將軍的侍衛竟然毫無敬意,對大將軍的客人也是毫無禮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羽臉色驟然變化,嘿嘿一笑,拱手說道,“在下凌羽,見過丁管家。”
丁管家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凌羽卻接着說道,“丁管家,府上可還有燈籠,不如我們把府中照亮一些,再等候將軍回府如何?”
穆清聞言非常意外,丁管家已然面現怒容,吼道,“你以爲你是誰,竟然敢管霍府的事兒!”
丁管家原本還想繼續吼下去,可是卻被面前的兩張疊在一起的銀票給打斷了。
凌羽晃着手中的銀票,“誠懇至極”地說道,“丁管家言重了,在下怎麼敢‘管’霍府的事兒,在下只是想‘請’丁管家幫幫忙而已。”
凌羽尤其在“管”字和“請”字上加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