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旌旗緩緩飄動,宛如一把滿是窟窿的大傘,將陽光分割成了無數條虛線,照射在了拜占庭的大軍上面。
映襯着部隊統帥,克萊恩-維恩臉上的嚴肅表情,以至於讓每一個士兵都產生了熱血上涌的狀態。
隨着隆隆的戰鼓聲響起,藥城公爵克萊恩,在坐騎上拔劍高舉吼道;‘爲了帝國的榮耀!進攻!’
命令一出,便好似流入油鍋的水滴,瞬間讓第三集團軍的士兵們沸騰了起來。因爲皇帝陛下在出徵前承諾過,每一個敵人的頭顱,就代表着十枚天平銀幣,只要你能奮勇戰鬥,就不會發愁後半生的日子。
結果,導致現在每一個拜占庭戰士,都跟打了雞血般的想着殺到界河的對面,去獲得那數不清的軍功。
進攻的小船像是下餃子似的,被士卒們推入了水中。承載着他們身體的同時也承載着無數個期望,以及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幻想。
望着衝鋒於河面的軍隊,胳膊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提醒了觀戰的集團軍統帥,使他發令道;‘讓遠程攻擊部隊給予炮火掩護,不要叫潘德拉貢的新王小瞧了咱們。’
忠於職守的親衛,很快便搖動了手中的號旗,讓一架架投石車來到了河岸,用它那強有力的手臂將圓形的彈丸投了出去。
看着被激起的水花,公爵克萊恩忽然大怒道;‘說好了的火炮呢?我要得不是投石車!那玩意的射程根本沒法抵達對面!’
‘統帥大人,查斯克宰相他不肯出動大炮。說是怕被敵人的空軍盯上......’委屈的隨從不敢在往下說了,或許他更清楚的知道,這是帝國高層方面的問題,自己還是置身事外的爲好。
眼見先頭部隊即將進行登錄作戰,火燒眉毛的克萊恩公爵不能在等下去了,他立即調轉馬頭,準備去後方的大營中去尋找帝國的第二把手,尋求火力的支援。
但這邊還沒走出幾步路,查斯克宰相便已帶着自己的衛隊來到了前線,且剛一見面就露出了歉意的微笑道;‘軍團長大人,實在對不起。我麾下的火炮部隊出現了些問題,現在無法對您進行援助。’
‘難道你想讓我的人去送死麼?當初說好的幫助,爲何不實施?!’動了真怒的藥城公爵大聲責問道。
聽着不悅耳的指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查斯克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並用馬鞭指着北岸道;‘潘托拉貢王國在對面建立了旱寨,直接和水寨連成一片,易守難攻。如果貿然暴露火力,我的炮陣將會被敵人的獅鷲騎士給鎖定!’
‘懦夫!你這是讓帝國的戰士們白白犧牲!就不怕他們的冤魂會無法安息麼?!’越說越生氣的克萊恩-維恩索性大罵起來,完全忘記了來者的身份要比他尊貴許多。
反觀查斯克-凱恩,雖然是被氣的額頭青筋直跳,但依舊努力強壓,用平靜的語氣提醒道;‘公爵閣下,請不要忘記您現在的身份!有什麼怨言,我們可以去找陛下理論!’
‘你......!’克萊恩還未講話說出,對岸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火聲,將他的視線又回了戰場。
只見敵軍側擺的工字型營寨中,飛出了數不盡的實心炮彈,將強渡衝鋒舟一一打翻。偶有登陸的幸運者,也被隨之而來的旱寨弩矢給射倒在地。
使醒目的鮮血染紅了岸灘,改變了河水原有的顏色,讓浮屍成了前線的裝飾品,令那些英勇的戰士們死的毫無意義。
陣目欲裂的集團軍統帥克萊恩,在這種情況下怎能不着急?又怎能不生氣?!結果導致他怒火攻心,舊傷復發,直接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藥城公爵回覆了意識,發現自己居然躺在皇帝的行軍牀榻上,作勢就要起身。但被阿瓦雷特造成的傷勢卻又讓他倒了下去,只能無奈的望向帳內正在議事的人羣。
輕微的咳澀聲驚動衆位拜占庭的高層領導,致使皇帝轉了過身來,滿臉關心的問道;‘克萊恩,你不要緊吧?’
‘陛下...’剛剛要行禮的藥城公爵被帕里奧-凱恩又給按在了牀上,示意他不必如此。
俗話說,士爲知己者死,此一舉動無疑讓這位老將感動的聲淚俱下,就差把自己的心給皇帝掏出來了。
但大帳外不時響起的炮火聲,卻又將他們拉回了現實,告送着在場的每一位人,這裡是戰場,是前線!
拜占庭皇帝好似看穿了克萊恩的心情,於是輕輕揮手,示意所有的將軍全部退下,想聽聽這位父親非常看好的老公爵到底想要跟自己說些什麼。
見到帳內就剩帕里奧一人後,藥城公爵馬上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並哭訴道;‘陛下,渡河的部隊可都是您的子民啊!是在爲帝國拋頭顱灑熱血!不能叫他們既流血又流淚啊!’
‘這件事情朕會過問的。但現在國家正值用人之際,希望你可以和宰相化干戈爲玉帛。你看如何?’將王者風度發揮到淋漓盡致的皇帝,雙眼注視對面克萊恩問道。
作爲一個鐵血皇帝,此番的話語說不可不畏柔軟了,可到了脾氣固執的第三集團軍統帥哪裡,卻有點不太好使。
發覺藥城公爵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帕里奧話鋒一轉,說道;‘咱們拜占庭的鐵騎雖能橫行草原,但一遇到攻堅任務就會損兵折將。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如果陛下信任我,臣願意爲帝國訓練出一支鐵軍!保證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克萊恩用堅定的聲音回道。
其實皇帝說的一點也沒錯,因爲地理位置的緣故,偌大的帝國內,從建立初期便缺乏善於攻堅的將領,但從不缺乏野戰的統帥。
縱觀拜占庭的歷史,我們可以看到,自開國大帝科特-凱恩入主提法原以來,沒有任何城池是強攻搶下來的。
幾乎靠的全是勸降,或者將敵人的主力殲滅於野外,迫使他們投降的辦法。好不容易出現過一次的智慧城圍攻戰,卻以後方被邪王偷襲而回師告終。
談話結束後,帕里奧皇帝離開了營帳。同時宣佈,藥城公爵克萊恩-維恩,從今日起,正式被調回他的屬地養傷,並在那裡爲帝國訓練出一批真正的步兵精銳,用做攻取界河以北的衆多城市。
拜占庭的第三集團軍則由子爵克里擔任臨時統帥,諾亞擔任副將,繼續向對岸發起強渡計劃,想要藉此消耗潘德拉貢王國的有生力量。
而拒不執行火力支援命令的宰相查斯克,也被皇帝當衆責問,然後撤銷了他的官職,只保留了西境守護和舊都領主的頭銜,以此來化解士卒心中的不滿。
表面上看,是拜占庭皇帝的大公無私與對藥城公爵的信任有佳,但你要是聽過這段對話,就不會這樣想了。
克萊恩-還未醒來的時候,帕里奧-凱恩以君主的身份,親自找上了宰相,拍案怒道;‘說好的火力支援,你爲什麼不給他?!爲什麼不開炮?!’
‘陛下...拜占庭的鐵匠不會鑄炮,我們的**均進口於瓦蘭特斯同盟,現在和他們的盟主國潘德拉貢交惡,那些東西是用一點少一點,完全無法補充的。’查斯克-凱恩直接單膝下跪誠懇的說道。
皇帝帕里奧看着昏迷的老公爵,依然沒有放鬆語氣的說道;‘那你也不能讓我們的部隊去白白送死啊!要知道,帝國裡只有克萊恩這麼一位將軍會打攻城戰了!’
‘吾皇,我理解您的苦衷,臣願意自降官職來維護國家的內部和平。但敵人的火力沒有試探清楚前,我照樣不會讓咱們的大炮暴露!’追隨開國大帝征戰一生的查斯克堅定道。
雖然拜占庭皇帝知道面前這位老臣的忠心,但他不能允許總有人爲逆自己的命令,於是殺氣外漏的問道;‘爲什麼?!’
‘您忘記先帝死後發生的事情了麼?現在雄獅公爵已經交出兵權,可藥城公爵的那三萬步卒怎麼辦?難不成,要消耗咱們本部的精銳去試探敵人的力量?’已經步入中年的宰相直接對視着帝國皇帝的眼睛反問道。
這一連串的問題,不禁讓帕里奧-凱恩想起了過去,那時大帝科特-凱恩剛剛戰死於提法平原,自己還沒有繼承大統,國家正處於羣龍無首,政局不穩的狀態。
而打着出兵勤王旗號的雄獅公爵海恩母-查理和鐵盾公爵布朗-查理,居然想在那個檔口將新君斯坦丁城佔爲己有,狹天子以令諸侯。
要不是小兵諾亞收復了數千人的凱恩叛軍,爲穩定局勢爭取了時間,等來了西境守護者查斯克宰相的大軍,及時化解危機,帝國現在估計早就改姓查理了。
這件事情一直都橡根鐵刺般,紮在皇帝的心頭,讓他永遠無法忘記當年的險情。放眼整個首都的貴族,竟無一人敢站出來幫助自己。
想到此處,帕里奧-凱恩親自扶起了查斯克-凱恩,並稱贊他爲帝國柱石,承諾有生之年決不負卿!
以至於才發生了以下的事情,藥城公爵被明升暗降,說是養傷的同時去編練新軍,真相則是變着法的奪了他的兵權,又將子爵克里推上了火山口。
如果渡河戰役贏了,衆人皆大歡喜。如果這場戰役輸了,那麼嫡系諾亞就會順理成章的接收這支軍隊,從而成爲皇帝手中的棋子,再無威脅。
正感嘆自己英明的時候,界河的上空突然傳來了響亮的吼叫聲,帕里奧擡頭望去,竟是一羣騎着獅鷲的戰士,正在朝這邊殺來。
而河流中間,強渡的第三集團軍士兵,卻早已全部覆滅。
此時敵人的火炮已經將射程延伸到了南岸,讓部署於灘頭陣地上的投石車變成了固定靶子,任憑炮彈的洗禮。
剎時間,堪藍的閃電劃破了雲層,化爲暴虐的力量,墜落大地,將附近的拜占庭士卒盡數焚成焦炭。
藉助出其不意的打擊,雙黑新王驅動坐騎鷹獅,直撲中軍大營。手中的神劍更是迸裂出了無盡的雷霆,宛如長龍般遊走在敵人的陣列中。
暴戾的狂風憑空出現,夾帶着烏雲和霹靂,行走於天空,慢慢形成了藍光頻閃的龍捲,把一切阻擋自己前進的障礙全部粉碎,直至成爲碎渣拋落於地面。
英勇的獅鷲騎士則御風急進,做出各種俯衝的動作,又在收穫人頭後,重新翱翔於藍天,連他們的坐騎都好似在享受着風暴帶來的歡愉。
面對彷彿災難般的進攻,拜占庭的前線部隊崩潰了,所有人都在拼命逃跑,使得大家互相踐踏,造成了真正戰死的士兵,遠遠小於被同伴踩死的數量。
危難時刻,舊都領主查斯克果斷下令道;‘換散彈,墊高炮口,發射!重騎兵上馬,把潰兵趕回去!後退者殺無赦!’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邊的陣腳剛剛穩住,皇帝那邊卻發生了險情。
因爲潘德拉貢的國王,阿瓦雷特已經藉助坐騎可以飛行的便利,來到了拜占庭皇帝,帕里奧-凱恩的上方,其目地不說自明,更意味着一場惡戰的即將開始!
(光明十八年,十二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