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驟然轉向產生的巨大慣性一下子將後面的車廂帶的側翻在地,頓時發出刺鼻的煙塵,車體在地上刮擦出的刺耳的聲響讓人聽得牙酸不已。
正是這巨大的噪音,將河岸邊正自觀看的龍舟比賽的衆人驚醒,人們回過頭來,頓時嚇得目瞪口呆,猛然間有人發一聲喊道:“快跑!”
人羣頓時紛亂起來,炸了鍋似的四下逃竄,哭爹喊娘之聲四起,男子們身體健壯行動敏捷,很快便閃在一旁,婦孺們早就嚇軟了腳,加上被人羣一擁,倒下好幾個,正橫在馬車衝來的路上。
蘇錦等人看到了驚馬拉着大車直奔過來,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迅速的將蘇錦和小穗兒和浣娘拉到一邊,避開驚馬的來路。
驚馬拉着傾覆的大車飛速的衝向河岸,路上倒着的兩名女子和一名三四歲的抓鬏孩兒眼見將喪身馬蹄和車廂的碾壓之下,衆人逃得性命方纔有暇驚呼出聲。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青影飛身而出兩大步跨到空地上,身子倒地斜斜的一個標準的滑鏟,登時將兩名女子剷出老遠,翻滾到安全地帶;那人再一伸手撈起那名哇哇大哭的孩兒起身便往旁邊跑,但已經來不及了,驚馬帶着車廂隆隆而至,馬蹄騰空直直的朝地上一大一小兩個人踏了下去。
人羣大譁,有人掩目不忍看這血腥的一幕,正在此時,兩個矯健的人影迅若奔馬衝到驚馬面前,只見他們伸出粗壯的胳膊一人一個攥住踏下的馬腳,那馬兒重逾千斤的一踏竟然卡在離地一尺的地方踏不下去。
“公子爺,快閃開。”王朝暴喝一聲。
蘇錦得了這片刻的空暇,接連翻滾,逃出險境;此時後面的車廂滑行往前,重重的撞在馬臀上,那馬兒稀溜溜一聲悲嘶,帶着千鈞之力前衝,王朝和馬漢的雙手再也攥不住馬腳了,兩人齊喝一聲,鬆手躍開三尺開外,那馬車連車帶馬直衝向河沿的石欄杆,撞得欄杆粉碎,落下河岸翻滾着落入水中。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危機便已經解除,當蘇錦伸手將懷中孩童交給哭喊着撲上來的婦人的時候,人們這才驚魂稍定,猛烈鼓掌大聲叫好起來。
那女子抱着孩童連連朝蘇錦磕頭,叩謝救命之恩,蘇錦拍拍青衫上的灰塵笑道:“舉手之勞,快帶孩子回去,看看身上是不是磕破了或者是傷了什麼地方,也好上藥。”
王朝和馬漢也圍攏過來,連問:“公子爺有沒有受傷。”
蘇錦雙挑大指衝着兩人道:“了不起,居然能攔住驚馬了,功夫見長啊。”
馬漢撓頭道:“若不是公子爺出去救人了,我可沒這膽子去跟這瘋畜生較勁。”
王朝哈哈笑道:“馬漢兄弟倒還是身手矯健,我剛一動,他便跟着到了,咱們和那揚州的馮敬堯相比還差着老大一截子呢,人家雙掌阻住雙馬,咱們兩個人四隻手還只能擋住瘋馬片刻,還是學藝不精啊。”
馬漢連連點頭,馮敬堯的爲人雖然令人不齒,但其身上的功夫倒是一直讓王朝等人暗自歎服的。
張龍和趙虎護着小穗兒和浣娘走了過來,兩個女子嚇得面色煞白,驚魂未定。
“公子爺,你可嚇死小婢了,這種險你也敢冒,這要是一個不慎出了茬子,可怎麼好?”
趙虎嘿嘿笑道:“咱公子爺俠義心腸,這時候不出面救人豈是公子爺所爲?”
小穗兒翻眼罵道:“你還說,你們不往前衝到讓公子爺犯險,養着你專門吃肉喝酒的麼?還腆臉說。”
趙虎大爲委屈,嚷道:“俺被你掐着胳膊拉住,想動都動不了,一眨眼公子爺和王朝馬漢兩位哥哥就出去了,你要俺咋辦?”
小穗兒道:“瞎說八話,誰掐你了。”
趙虎擼起袖管道:“你自己看,都掐出血了。”
衆人湊前一看,果然黑黝黝的胳膊上數條指甲劃痕,慢悠悠的往外滲血,看來並非虛言。
小穗兒小臉一紅,剛纔定是太過驚恐,抓着趙虎的胳膊不放,延誤了趙虎的時機。
張龍嘿嘿傻笑,頓時吸引了小穗兒的仇恨值,翻眼道:“他情有可原,你呢?”
張龍愕然道:“我在趙虎身後,全是人擠住,壓根出不來的,再說……”
張龍話說一半,忽然臉色劇變,大叫一聲:“公子爺小心!”
緊接着一個箭步搶上前來,伸手一拉蘇錦的胳膊,將蘇錦帶了半個圈兒,蘇錦不知何事,還未等出聲相詢,猛然覺得一股涼氣從臉頰邊滑過,斜眼看時,頓時魂飛魄散。
那是一柄劍,閃着寒光,帶着嗡嗡之聲,如毒蛇一般的一柄劍。
蘇錦迅速反應過來,反腳踢出,同時將身子往側向一矮,往前撲出。
反撩的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一個人的身上,但是卻像踹到鋼板一般,耳後嗤嗤之聲再起,勁風往後腦疾刺而至,第二劍又到了。
王朝馬漢雙雙搶上,由於沒有帶兵刃,只能拔出靴筒中的短匕首朝那人肋下疾刺,想迫使他放棄追殺蘇錦。
但那人不閃不躲,自顧將手中三尺青鋒往蘇錦的腦後疾刺,渾然不管兩肋刺來的匕首。
“噗噗”兩聲悶響,兩柄匕首插入那人的身體,頓時鮮血噴涌而出,但那人毫不爲意,身子前衝,劍尖如影隨形的跟着蘇錦的後腦勺,任憑兩柄匕首將自己的肋部肌肉橫切開來。
蘇錦似乎能感覺到後腦的微涼和刺痛,直覺告訴他,劍尖定然依然劃破腦後頭皮了,往前跑是跑不掉了,情急之下,蘇錦俯身往前撲到,劍尖擦着頭皮劃過上方的空氣,隱隱的嗡嗡作響的劍刃抖動之聲令人膽寒。
那人一劍走空,身子也受了重傷,頓時長聲嘶叫,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將手中劍朝着蘇錦身上斬落,趙虎大吼一聲飛起一腳踹在那人的腰上,將那人踹的飛起,跌落一丈開外,翻滾了數下,終於一動不動了。
電光火石的一眨眼間,周圍的百姓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眼前便已經發生一場血戰,有人已經喪命當場,反應過來的百姓們頓時四下逃散,大呼小叫起來。
蘇錦爬起身,連聲道:“張龍、趙虎,快帶着浣娘和小穗兒去銀莊,保護好老夫人和晏小姐他們,召集銀莊護院護住銀莊鋪面,以防有變。”
趙虎和張龍答應一聲,帶着驚惶不已的浣娘和小穗兒迅速離開。
王朝飛步上前,伸腳踢踢伏在地上那人的身體,保持着戒備之態,以防其暴起傷人;踢了兩腳,那人一動不動,王朝用腳尖將他翻轉過來,只見那人滿面塵土,嘴巴鼻孔裡緩緩流出血來,顯然是已經死了。
王朝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確定那人確實已經死透了,這才放心走回;再看周圍的百姓,頃刻之間已經逃得乾乾淨淨,只留下自己和馬漢以及公子爺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中央。
三人並肩而立,四下張望,確定四下近處再無刺客同黨;臨近的鋪子裡,有人‘框框框’的上門板,好像看着瘟神一般看着三人,有人躲在鋪子裡邊偷偷的朝外張望。
“公子爺,現在怎麼辦?”王朝問道。
蘇錦靜靜道:“等官兵,今日端午,皇上也在御街盡頭的州橋上看龍舟,禁軍定然不少,不一會便有人來。”
馬漢吐了吐沫罵道:“這狗日的瘋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行刺,真他孃的瞎了眼了。”
蘇錦冷笑道:“這正是其高明之處,光天化日之下,我們也都認爲安全的很,但正是這熙熙攘攘的白日之下,他們纔好設計出刺殺的陷阱,差一點便讓他們得手了。”
“不用說,定然是夏竦這條老狗乾的。”馬漢怒罵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晚上咱們帶着幾十個師兄弟去抄了他的老窩。”
王朝皺眉道:“不要亂說話,待會官兵到來,千萬莫要猜測是何人所爲,沒有證據之前的猜測會徒生事端。”
蘇錦點頭道:“對,不要漏了口風,我們和夏老賊都是在暗地裡行事,老賊也並未公開我會和他之間私下裡的事情,再說咱們也沒有證據,沒得被反咬一口;他背後的靠山比咱們的大,要是擺到明面上,有人會藉機整死我們。”
馬漢點頭稱是,三人站在原地不動,不一會兒,西面御街方向馬蹄雜沓,夾雜着喝罵吆喝之聲,三人轉頭看去,果然是官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