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筠不說話, 默默往外移了一步，想趁機離開。
韓初旭看他眼神就知道他的打算，起身走了過來。
快跑, 快點離開這裡。
程沐筠整個人都快精分了, 大腦喊着趕緊冷靜下來, 可偏偏身體卻接收不到大腦釋放的信號。
他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 沒穿上衣, 腳上也沒穿鞋子。在這個世界，韓初旭算是他的長輩，這種情況被長輩看到, 簡直是加倍社死。
“系統，這這這, 這什麼玩意兒, 我怎麼無法控制自己了。”
系統：“……, 按照設定來說，衛奕辰有個特殊光環, 遇上他的人不到天亮是沒有辦法停下來的。”
程沐筠簡直是出離憤怒了，“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設定，這設定有問題！”
系統：“啊，就，男人都能生孩子了, 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啦。”
短短几句話的時間, 程沐筠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韓初旭比他高半個頭, 加上從小就算是程沐筠的家長, 面對家長時, 這種狀況會尤其尷尬。
尷尬還會引發心虛，然而, 即便是尷尬到這樣，程沐筠精神很好，甚至好得過分。
韓初旭垂下眼睛，看着表情尷尬的程沐筠，伸手過去。
程沐筠下意識一縮，韓初旭的手停了一下，然後一把按開了一旁的大燈開關。
燈火通明，所有情況皆無處遁形。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停了下來，“你病好了？”
“啊，沒……沒有。”程沐筠回了一句。
韓初旭見狀，皺眉後退一步，“有人給你下藥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很低沉，眼睛中仿若風雨欲來。
程沐筠猛地想起三年前，他被人下藥差點翻車的一次。那次是韓初旭一腳踹開了門，把那個膽大包天的登徒子拖了出去。
而程沐筠，也被他扔到浴室裡沖涼水冷靜冷靜。
不行，今天這事，絕對不能讓韓初旭知道了，不然他被衛奕辰給弄死了，那世界線就徹底要崩了。
程沐筠抖了一下，“沒沒沒，沒有，就是個意外，不要讓我泡涼水。”
韓初旭回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去浴室解決。”
程沐筠表情如獲大赦，貓着腰就貼邊遛進了浴室。
客廳內再次恢復安靜。
韓初旭的目光，在浴室門口停了片刻，這纔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張助理，麻煩送套衣服上來，嗯，沐筠的尺寸。”
掛斷之後，他又打了個電話，問：“今天晚上是什麼情況。”
過來許久，韓初旭的臉色越發難看，“好。”
***
程沐筠這邊悄悄關上浴室的門，才鬆了一口氣。
系統忍不住問：“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慫的樣子。”
程沐筠嘆氣，“其實吧……算了，這話不能對你說。”
系統被他難得的慫勾出了滿腔好奇，追問道：“到底爲什麼爲什麼，告訴我嘛親，告訴我我就努把力去給你申請一下人形春丨藥的抵抗buff。”
“我對韓初旭，有心裡陰影。”
系統不解，“什麼陰影？”
程沐筠卻不肯再多說一句話，而是坐到浴缸裡，一邊放冷水泡着，一邊開始解決問題。
而滿心疑惑的系統，自然被關進了小黑屋。
他咬着牙紓解，心中卻在罵娘。這個可怕的生子世界，不合常理的程度能和之前的阮棉有得一拼。
甚至比阮棉更加可怕。
“唔——”
程沐筠第一次覺得，這兩年不分手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容易。
還是趕緊多學習一下渣攻的自我修養，讓衛奕辰早早意識到他這個渣攻是沒救了的。
程沐筠寧願走之後的火葬場戲份，也不想再面對今天這樣的局面。
浴室門外。
韓初旭手裡拿着助理剛剛送過來的衣物，靠在牆邊，聽着裡面溢出來的聲響。
他眼睛微閉，臉上沒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裡面的動靜之後，韓初旭知道應該是結束了，他這才睜開眼睛，等了一會纔開門進去。
才一進門，韓初旭就見到了泡在浴缸中的程沐筠，他捏緊手中拿着的衣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程沐筠此時正在崩潰中，“系統，你給我出來！這什麼玩意！我還不想死啊！”
問題的確解決了，卻沒完全解決，短短三分鐘之內，同樣的狀況再次出現。
程沐筠欲哭無淚，雖然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設定抱怨頗多，可他也不想忽然這樣行啊！
然而，此時的系統在小黑屋內看馬賽克，根本沒法解答他的疑問。
雪上加霜的是，程沐筠聽到韓初旭的聲音響起，“你究竟是不是被人下藥了？”
“唔，我沒有。”
韓初旭臉色鐵青，“你到這個時候，還護着那個衛奕辰。”
程沐筠抖了一下，“韓叔叔，這個時候，你，你能先出去嗎……”
再這麼下去，他擔心自己不僅是設定上的不行，心理也要不行了。
韓初旭用力閉了下眼睛，轉身離開。
又是努力解決問題的十五分鐘過去，程沐筠鬆了口氣，然後又絕望地看到，問題再次出現。
他好累，毀滅吧，這個不合理的世界。
或許是感知到他心中的暴戾和絕望，系統在此時忽然艱難發聲，冒出頭來說了一句。
“我建議你讓韓初旭幫忙，主角光環只有主角能打破……”
一句話說完，它又銷聲匿跡被關回小黑屋去了。
韓初旭？韓叔叔？他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但某種意義上的長輩？
程沐筠瞳孔地震，三觀接受猛烈的挑戰。他視線緩緩移到右手，在破皮廢掉和社死之間，選擇了社死。
反正，男人都能生孩子了，還在意什麼三觀。
此時的韓初旭，尚在門口沒有離開。他臉色依舊很難看，閉着眼睛靠在牆壁壓抑着心中的殺意。
居然敢對程沐筠下藥，那個衛奕辰，還是……
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浴室裡傳來程沐筠的聲音。
“韓叔叔，能……進來幫我一下嗎？”
啪的一聲，他手裡拿着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韓初旭大腦一片空白，走進去的時候甚至覺得這是不是一個美好得令人恐懼的夢境。
他推開浴室的門，走進去，對上了程沐筠微紅的雙眼。
此時的他，連吐出來聲音都彷彿不是自己的了，“怎麼了？”
程沐筠囁嚅着，低聲說：“我，我自己好像搞不定，能不能幫我一下……”
“好。”
系統的建議，雖然社死，可是有用。
第三次，程沐筠總算是可以停下來，恢復正常。
韓初旭已經出去了，全程他都像個盡責的長輩，耐心引導程沐筠解決問題。
賢者時間過了之後，程沐筠想死，尷尬得想死。
他想，韓初旭應該也是如此。
從小到大，即便是韓初旭只比他八歲，卻性格穩重，是極爲合格的長輩。如果不是因爲當初那個意外，他們應該到現在關係也依舊親密。
唉。
程沐筠垂頭喪氣地穿上衣服，出了浴室，也不敢多看別的方向一眼。
還是趕緊離開好了，反正現在他和韓初旭動不動幾個月不見的，讓時間撫平今天的尷尬就好。
手才搭在門上，就聽韓初旭開口。
“今晚睡這邊。”
“哦。”程沐筠老實轉身，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敢多看客廳方向一眼。
***
翌日。
程沐筠醒過來的時候，套房內已經沒有人了。
韓初旭出現得和消失一樣突然，果然，不是隻有他自己尷尬。
程沐筠用了三分鐘讓自己失憶，洗漱完畢，換了衣服走出房間。
一出房間，他就愣住了。
韓初旭居然還在。
他依舊坐在沙發上，要不是換了一身衣服，程沐筠都快懷疑他是不是在這裡坐了通宵。
“韓叔叔，你怎麼還在？”
韓初旭擡頭，看他一眼，“這是我的房間，不然你想看到誰？”
他停頓一下，“過來吃早餐。”
程沐筠乖乖應了一聲，“哦。”
兩人做到餐桌面前，吃了一頓沉默的早餐。然而，就在程沐筠以爲一切終於結束，可以安安靜靜找個地方消化這一串意外的時候。
門被敲響了。
程沐筠想起身開門，被韓初旭按回去，只得繼續坐着吃早餐。
看到跟在韓初旭身後走進來的幾個人的時候，程沐筠差點沒把嘴了的牛奶給噴出來。
這什麼情況？
這三四個都長得有幾分像衛奕辰，卻又各有特色的美人是怎麼回事？
他眨了眨眼睛，“韓叔叔，這是，幹什麼？”
應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設定裡的韓初旭是個專一又忠貞的深情豪門“老”男人攻，應該不會有這麼渣的舉動吧？
然而，一切都向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韓初旭在他對面坐下，雲淡風輕地說：“那個衛奕辰，不能留了。你喜歡那個類型的，這幾個都可以養着。”
程沐筠：“？”不是，韓叔叔，你崩人設了啊。
“怎麼？”
見程沐筠不說話，韓初旭看了過來，“不滿意可以再換。”
“等等，韓叔叔，不是這個問題，這樣不太好吧。”程沐筠試圖讓韓初旭清醒一點，不要走上渣攻的不歸路。
韓初旭卻誤解了他的意思，說：“問過了，是自己願意的，都是成年人了，他們考慮得很清楚。”
程沐筠傻了，其實養倒是沒什麼。反正他就是個渣攻，養李文清和養眼前的小美人都沒什麼區別，爲了完善人設罷了。
他也不能幹點什麼，做慈善而已。
不過，他總覺得不太對勁。韓初旭可不是這樣的人，對於他包養小美人的荒謬事情雖然不阻止，但也是意見頗多，甚至因此慢慢疏遠。
程沐筠對幾個小美人笑了笑，說：“你們先走吧，有需要我再聯繫你們。”
等到房間內只剩下他和韓初旭的時候，程沐筠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我留下了這幾個，衛奕辰怎麼辦？”
韓初旭眉毛都沒有擡一下，“衛奕辰敢對你下藥，當然是不能留了。”
程沐筠驚呆了。雖然知道韓初旭說的不能留不至於是什麼違法的可怕事情，頂多就是讓衛奕辰退圈消失罷了。
“不行！”程沐筠果斷拒絕。
韓初旭眉頭皺了起來，“你就這麼喜歡他？即使是對你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沒有下藥，昨天真的就是一個意外。”程沐筠解釋道。
韓初旭卻不信，“如果沒有下藥，那是你病好了？”
“……”程沐筠啞口無言，可他也不能說謊，行不行這種事情，很容易就能辨別出來。
他只得咬牙認了下來，“是，我現在就是很喜歡他，就算他對我下藥也喜歡。”
砰的一聲。
韓初旭的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茶杯裂開一道口子，有茶水慢慢滲透出來。
程沐筠抖了一下，然後聽到韓初旭沉聲說道：“你出去。”
“那，衛奕辰……”
“我不動他，出去。”
程沐筠乖乖起身，向着門口走去。
嗚，韓叔叔生起氣來，還是這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