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東宮之後,軒轅珏在映雪閣等候,午後的金色陽光暖融融地灑在他俊美無鑄的臉上,構成了一副恍如神來之筆的絕美畫面。
見雪兒回來,軒轅珏眉眼漾出輕柔的弧度,“查出什麼了嗎?”
百里雪解落身上的雲絲錦披風,在他面前坐下,“兇手只有一個人,此人武功極高,就是衝着徐大學士而來。”
軒轅珏的目光深不見底,“雪兒在懷疑誰?”
百里雪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他,元宵那晚徐渺渺落水,現在徐大學士被殺,這兩件事一定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抿脣道:“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麼快,也沒想到他竟然連內閣大學士都敢下手,是我低估他了。”
軒轅珏修長的手指輕輕敲動光滑的桌面,這怪不得雪兒,朝堂爭鬥,向來比沙場血戰更爲兇險陰暗,沒人能未卜先知,也沒人能預測一切,不過這次珞王動手倒是比以前更爲快,準,狠。
百里雪心下明白,自從發生了徐渺渺落水事件之後,珞王已然知曉斷了拉攏徐大學士的可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個朝中實權人物送上西天,一勞永逸,果然夠狠。
“大理寺和順天府能查出些什麼嗎?”這是百里雪關心的,刺殺內閣大學士,絕對不是一件小事,軒轅珞不是莽撞之輩,必定早已想好了退路。
“難!”軒轅珏言簡意賅道,又意味深長道:“不過他想要全身而退,也並非易事。”
百里雪見他眼中波光閃爍,知他已然有了打算,如今皇上染恙罷朝,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全都盯着這樁大案要案,縱然大理寺和順天府不是草包,但想要在精心佈置的刺殺計劃之下追尋蛛絲馬跡,也絕非易事。
而且,這麼多年,軒轅珞大肆拉攏朝中權貴,很有可能在大理寺和順天府都有他安插的人手,無處不在,若趁機動些手腳,說不定可以扭轉案件的走向。
這時,綺心忽然來報,“徐家小姐求見太子妃。”
軒轅珏全然沒有意外之色,自從得知徐大學士被刺身亡的消息之後,他就料定徐氏一定會來求見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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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渺渺一見到百里雪就跪下,跪行幾步,泣不成聲,“臣女求太子妃爲爹爹伸冤。”
才短短數日沒見,徐渺渺就判若兩人,原來圓潤的臉龐現在完全瘦了下來,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清亮的眼睛裡滿是憤恨,書香門第的溫婉小姐若滿腔仇怨,也極爲驚人。
雖然百里雪救了徐渺渺,但平素和她並無深交,朝中關係盤根錯節,千絲萬縷,和陌生人保持距離是百里雪接人待物的基本原則。
百里雪示意綺心扶起徐渺渺,“徐大人遭遇不幸,本宮也很難過,還望徐夫人和徐姑娘節哀順變。”
徐渺渺聲淚俱下,“爹爹無端橫死,娘突遭晴天霹靂,以致臥牀不起,短短几天,臣女就從大學士府上的千金小姐,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今爹爹死得不明不白,臣女別無所求,惟願求娘娘查明爹爹的死因,令賊首伏法,告慰爹爹在天之靈。”
百里雪見她雖雙眼紅腫,痛哭流涕,但說起話來依然條理清晰,言辭懇切,徐府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徐渺渺依舊服飾整潔,不見絲毫凌亂。
這個時候都還記得禮儀禮節,真不愧是大學士府上教出來的姑娘,綺心在一旁勸道:“徐姑娘你不要着急,皇上已經命大理寺和順天府同時徹查徐大人遇害一案,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水落石出?徐渺渺顯然沒這麼樂觀,左右看了看,“臣女有話想單獨和太子妃講,還請屏退左右。”
百里雪已經猜到她要講什麼,“綺心是我的心腹,自己人,有什麼事不必避着她。”
徐渺渺明白了,綺心姑娘是太子妃從江夏帶過來的貼身侍女,慢慢止住哭泣,“是。”
“那日太子妃看望臣女之後,爹爹就命娘和我去城外的靈隱寺避一避,想的是,只要離開了京城,離開珞王的視線,也許他就不再打我的主意了。”
百里雪不語,軒轅珞看上的是內閣,豈會輕易打消這個念頭?
說着,徐渺渺又開始淚流滿面,“本以爲能逃過一劫,卻不知竟然給爹爹招來了彌天大禍。”
百里雪慢慢道:“若非本宮提醒你落水一事或許不簡單,或許徐大人也不會遭遇不幸。”
“不是的。”聽出太子妃話語中的深意,徐渺渺急忙跪下,神情激動,“太子妃明鑑,臣女絕無此意,臣女自幼讀聖賢書,爹爹一直教臣女要明辨是非,分清黑白,臣女縱然不才,也明白此事應該怪的是那些不擇手段,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歹人,臣女被人推落水中,太子妃仗義出手相救,又好意提醒,以免爹孃和臣女矇在鼓裡,我們一直感激不盡,豈能不識好歹,不分青紅皁白,將此事怪罪到太子妃身上?如果是那樣,那臣女這麼多年讀的聖賢書可是白讀了,辜負了爹孃多年的教誨,也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百里雪示意綺心扶她起來,楚人無罪,懷璧其罪,徐渺渺本無錯,錯就錯在她是內閣大學士的女兒。
向大學士提親遭拒,軒轅珞哪裡會輕易放棄?便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不惜毀了徐渺渺清白也要將其納入府中,用心實在險惡,不擇手段,這幾個字用得實在貼切。
“大學士遇害,朝野上下都盯着,連皇上都一道又一道的口諭催促大理寺和順天府加緊破案,緝拿兇犯,刑部也派人全力配合,你放心,一定能還大學士一個公道的。”
徐渺渺苦笑,“且不說能不能查到水落石出,就算能,那人是皇子,他能爲爹爹抵命嗎?”
百里雪忽然深深凝視着她,“你如此肯定是珞王所爲,有確切的證據嗎?”
徐渺渺咬緊貝齒,“事實這麼明顯了,還需要什麼證據嗎?爹爹一生清正,自是看不慣珞王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卑鄙行爲,說無論何人爲儲,也絕不可能襄助珞王,誰知,誰知…”
她說不下去了,又嚶嚶哭泣起來,綺心呈上一塊潔白的柔軟手帕,“徐姑娘請。”
徐渺渺接過手帕,“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兒身,被人圖謀惦記,最終害了爹爹…”
百里雪等她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才沉靜道:“徐姑娘,既然你並沒有證據,這話還是留在心底爲妙,否則傳揚出去,恐怕還會爲徐家帶來禍事。”
“多謝太子妃提醒。”徐渺渺何嘗不知?“如今爹爹慘死,府中遭遇鉅變,臣女思來想去,只有求太子妃娘娘爲徐家主持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