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非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 腰上還放着一隻手,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躺在易安知懷裡的。他往後看了一眼,易安知還沒醒, 頭髮有點亂, 像只懶洋洋的貓。
他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掙開, 然而腰上的手突然用力將他拽了回去, 一個不小心, 腦袋就撞胸口上了。於非摸着腦袋問:“醒啦?撞疼沒?”
“沒有。”
於非見人已經醒了,索性就這麼靠着,摸了摸撞疼的腦袋。而易安知臉色卻變得有點奇怪, 一下子將於非推開。於非莫名其妙的倒在了一旁,疑惑地看着他。
“你先去洗漱吧。”易安知說道。
於非盯着他的臉不說話, 而後, 見到易安知的耳根慢慢紅了起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嘴角一咧:“哎喲,你是不是起反應了?”
易安知:“.......”
“怕啥, 誰還不會似的,來,讓我看看能有多大。上次沒好好比一下,這次我們來較量較量。”於非躍躍欲試,就要去扒他褲子。
易安知捉着自己的褲子, 趕緊起身下牀, “別鬧, 我去洗漱了。”
於非見他整個臉都紅了, 就放過他了, 直接笑倒在了牀上。
兩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去學校了, 於非跟着去了五班,路上時不時露出調笑的目光,讓易安知尷尬不已。
江成一到教室,就見到於非在門口站着,臉色並沒有想象中的難看。
江成心虛的上前,“阿非,你怎麼來了?來找我的嗎?”
於非沒好氣道:“不是。”
江成抿了抿嘴,雙眼一閉,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對不起。”
於非翻了個白眼:“你該道歉的人是我嗎?我又沒被你從小就孤立,長大了又被你揭傷疤,你跟我道歉做什麼?”
“可是.......”江成欲言又止,臉色變了又變。隨後見易安知出來,便將怒火轉到了他身上,沒好氣的看他一眼,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氣沖沖的進教室了。
“嘿,他怎麼這樣跟個更年期似的。”
“沒事。”易安知只瞅了一眼江成,“他道不道歉的,我都無所謂。”
“那怎麼行,這是原則問題。”
易安知低聲道:“是不是我原諒他了,你就不會花那麼多心思在他身上了。”
於非一怔,總覺得最近易安知說的話,讓人云裡霧裡的。
“讓一下,謝謝。”一個女聲插了進來。
於非讓開一點,見是何玉玲,友好的打了個招呼。可對方沒理會,馬上就低着頭進去了。於非有點不爽,怎麼說之前也算是幫了她解圍,易安知還爲此受了傷,現在竟然是這個態度。難道說上次打架的時候,把她嚇住了?
於非看過去,何玉玲和江成坐在一桌,兩人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和易安知。
於非:“???”
於非近日一直都跟易安知在一塊吃飯、放學,很多人都發現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的時候,他的鐵兄弟江成卻落單了。
學委問於非:“你這是始亂終棄了?”
“去你的。”於非也有些鬱悶,不就道個歉嘛,這江成竟然還一直襬個臭臉,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們到底怎麼啦?我聽說江成剛去請假早退了呢。”
於非問:“早退?什麼原因?”
“不知道。”
於非去五班找人,果然不在了,他問易安知:“你知道江成爲什麼要請假嗎?”
易安知說道:“病假。”
“病了?前兩天不還生龍活虎的嗎?”
易安知抿了抿嘴,有些不開心,“你很關心他。”
“廢話,怎麼說我倆也這麼多年兄弟了。”於非覺得他這問題有點傻。
易安知終於問出了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那要是他不讓你跟我玩,或者讓你在我倆中間選一個,你選誰?”
“選誰?爲什麼一定要選?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啊。”於非一頭霧水,不明白爲何他問這麼幼稚的問題,莫不是被江成傳染了?
“我有點嫉妒。”
於非訝然道:“你說......嫉妒?”
於非在路上一直在想易安知說的話。
“我嫉妒他比我更早認識你,要是我早點認識你,我們是不是會不一樣?你現在是不是就只會關心我一個人的想法了?”
於非似懂非懂,原來易安知這麼看重感情的嗎?可是總覺得有點.......肉麻,對,就是肉麻。就算他和江成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也不敢跟對方說只想關心自己一個人這種話吧?
於非恍恍惚惚的到了江成家,家裡又是隻有他一個人。
“你不是生病了?怎麼還在打遊戲?”於非看着地上的遊戲手柄,還有東倒西歪的啤酒罐,有些惱火,“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我沒病。”江成瞟了他一眼,繼續打自己的遊戲。
於非搶過手柄,喝道:“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江成嗤笑一聲:“我纔沒病,有病的是易安知那小子。”
“你把話說清楚了,別這麼陰陽怪氣的。”
“我要怎麼說清楚,我說清楚了,我怕你承受不起。於非,我是你哥們,我不會害你的,你就聽我的,別搭理他了行嗎?啊,行嗎?”江成說着說着,竟像是要哭了。
於非把東西放下,坐在他旁邊,等他慢慢安靜下來,才輕聲問道:“你天天住在這個空房子裡,想你爸媽嗎?”
江成怔了一下,囁嚅道:“想有屁用啊,連自己親兒子的生日都不記得。”
“是啊,你也很氣吧。可是你看看易安知,親媽偷人了,親爸還懷疑自己是雜種,在外面被人嘲笑,你覺得他氣不氣?”
江成慢慢垂下了眼睛,抱着自己的雙膝。
於非繼續說:“習慣是致命的,你老實說,他在班上有真正說的上話的人嗎?你以爲他不想要朋友嘛,但是經驗告訴他,有朋友未必是好事,所以他習慣一個人了。好不容易遇到我們,以爲有真心的朋友了,你嘩啦一下,就給他揭開了舊傷疤,你就覺得他還是能習慣的是吧?”
於非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不習慣的,一旦他接納了別人,就很難再回到當初那個樣子了,或者是,比當初更慘。”
半晌,江成才說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會去道歉的。”
於非拿起旁邊的一瓶酒,和他碰了一下,“這纔是我的哥們。”
江成意味深長的看着他,斟酌道:“你喜歡他嗎?”
“咳咳......”正喝酒的於非突然被這個問題嗆了一下,“你說什麼呢,當然喜歡啊,不喜歡我能跟他做朋友?”
“哎呀,不是......哎,我不知道怎麼說了,就這樣吧。”江成煩躁的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一件事,想着想着,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你爲什麼沒有女朋友?!”
於非納悶道:“我爲什麼要有女朋友?”
“不是,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追你的人都可以饒學校幾圈了。”
江成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急切的看向於非。
於非被他這表情給弄蒙了,再一想,可能是怕凌書喜歡他吧。於非好笑道:“我只是還沒遇上喜歡的而已,難道別人追我,我就得答應麼?”
“真是這樣?”江成放下了心裡的大石頭,還是想確認一下:“不是因爲別的原因?”
“不然咧?” WWW◆ ttκǎ n◆ C〇
江成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最好是這樣。”
於非不明所以,手習慣性的摸了一下口袋,覺得不對勁,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壞了,我的鑰匙不見了。”
“你鑰匙不是經常弄丟嘛,怕什麼。”江成道。
“這個不一樣,上面的掛件是易安知送的,搞丟了就麻煩了。”於非急的團團轉,滿屋子找鑰匙。
江成臉色不大好看,“至於嗎?不就是他送的掛件?”
“你不懂。”
“我有什麼不懂的,是你還沒懂吧,你好好想想你們兩個人的所做所爲。”
“不跟你說了,我去路上找找。”於非不耐煩的離開了,不想理近日裡陰陽怪氣的江成,也不願再跟他吵架。
他一路沿着來的路上走,結果還真找着了,所幸這條路上不是很多人,鑰匙就在很明顯的路邊,應該是他走神時弄掉的。
他撿起來,拍了拍小胖魚身上的灰,笑道:“差點就把你弄丟了,要是你真不見了,你說易安知會不會打我?”
江成在家想了很久,一會想到於非遇到易安知後的種種表現,一會又想到剛剛於非着急的樣子,啊,他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但是莫名有種直覺,他攔不住的。
於非去五班,在教室外面遇到了陳媽,陳媽喊住了於非。
“於非啊,我看最近你和易安知玩的不錯啊。”
於非不明所以,“還行吧。”
陳媽表揚道:“不錯不錯,我看他最近心情也比之前好多了,不過有件事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於非暗道不好,“哎喲喲,我這耳朵怎麼突然一下耳鳴了,不行,我得去醫務室瞅瞅。”
陳媽似乎早有準備,大手一揮,抓住了想溜走的於非。
“是這樣的,我們班實習了尖子生一對一政策。可是這易安知,他誰也不幫,我怕同學們對他有意見。你看看,能不能幫我說說?”
於非不解:“這我怎麼跟他說?而且他不想幫就不幫唄,這都要高三了,你還讓他耽誤自己時間去扶貧?你覺得能扶起來幾個?”
陳媽怔了一下,好像這個辦法是有些欠妥當了,有些尷尬:“我這也是幫他啊,你看他朋友也沒幾個,他要是能多幫幫同學,自然會有人跟他來往的。”
於非越聽越來氣,但面上也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只是語氣有些生冷:“恕我直言,你每次都說爲他好,想着法子讓他交朋友,可是萬一他更想一個人獨處呢?再者說,做他的朋友,一定要先接受他的幫助纔去考慮和他相處嗎?”
陳媽語塞,臉上頗有些掛不住:“可是你們兩個不也玩的挺好?”
“那我是讓他給我補課,我纔跟他玩的嗎?之前我倆打打鬧鬧的時候你是沒見到嗎?朋友不是靠施捨的,是要走心的。”於非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
周圍不知不覺有許多人偷聽。
陳媽還想再說點什麼,於非簡直想捂耳朵了,簡直比唐僧還磨人,“那什麼,我得趕緊回教室了。”
於非越過陳媽,下一刻,就撞見了靠在樓梯間轉角處的易安知。
於非頓住,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易安知雙手抱臂,深邃的眼睛在他臉上游移,隨後緩緩地笑了。
於非心裡鬆了口氣,兩人不遠不近的,相視而笑。
何玉玲看完了全過程,沉默了半晌,纔跟江成說:“如果他們做不成朋友,是不是很可惜。”
江成沒吭聲。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不知道於非的其他想法,但我覺得他是真的把易安知當朋友的,這樣也挺好的。如果你一直跟於非鬧得話,可能反而會使他們感情更好。”
江成問道:“那你甘心嗎?”
何玉玲苦笑:“我有什麼好不甘心的,他從來就沒給過我心啊,不過都是我的白癡夢而已。”
江成也不大會安慰人,雖說兩人同桌了快一年了,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話說,還是最近兩人才就開始交談的比較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