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這場病很快就好了,隔天見到易安知,還是板着一張老臉,兩人關係還是如最初的那般,並沒有因爲一碗沒有香菜的粥而改善。

幾天後,於非接到了老方的通知,要組織元旦晚會。每年的晚會只有高一高二準備活動,每個班出個集體節目,然後其餘個人或小組表演,願意參加的就報名,最受歡迎前三名有獎勵。

“去年我們合唱,今年你們有什麼想法?”於非在課間徵詢大家的意見。

去年於非並不想出風頭,只參加了班級的合唱,沒有個人表演,但也讓很多人認識了他。這次是他挽回男神地位的最好機會。而且他向江成打聽了,五班今年沒什麼特別節目,還是搞大合唱,易安知也並沒有報名其他的表演。

二班討論了半天都沒商量出結果,最後於非提議了一個節目,纔得到了衆人的一致同意。

接下來大半個月裡,三樓的人都發現二班的人總是神神秘秘的,時常門窗緊閉,偶爾還發出各種笑聲。實在是好奇的不得了,可二班人守口如瓶,打聽不出什麼消息。

其中,最好奇又最不安的當屬於何玉玲領導的“易枝花”協會,不少人懷疑二班是在搞事情,就怕他們在商量怎麼辣手摧“花”。

何玉玲也着急,但作爲會長,首先就是要安撫人心。她偷偷拍了張易安知的照片,發到了羣裡,衆人這才轉移視線,專心的舔起了屏。

易安知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般,只是偶爾遇見於非,對方竟然沒有主動挑事,倒讓他有點不習慣,憑生些寂寞。

某日,易安知經過江成身邊的時候,聽到他正在談論於非,腳步頓了一下。

一個男生問江成:“怎麼於非好久沒來我們班了?他不來都少了好多樂子呢。”

“他最近忙着呢,沒空過來的,我都只有週末去他家才能跟他玩一陣。”江成說到這裡,見易安知在旁邊,忙住嘴不說了。

易安知瞥了他一眼就離開了,走廊上看到二班外也沒幾個人,微微皺了下眉頭。

不知不覺就到了平安夜。

於非看了下桌上都擺不下的蘋果,去小賣部要了幾個紙箱子,和學委一起裝箱,竟然裝了快一大箱,他個自行車肯定是帶不走的,只好給他老爸發了個短信,讓他下班後來接一下,順便給江成發了個短信。

不吃魚:敵方戰況如何?

多讀書:報,敵人太狡猾,把蘋果都分給同學了。

好個收買人心的辦法,要不是他媽喜歡吃蘋果,他也懶得每年都把蘋果打包回去了。

教室裡已經空無一人,於非就安靜的寫作業等他爸。

於建明很快就到了,身上還穿着上班常穿的那身高檔西裝。

“等久了吧,先吃點。”於建明扔給他一袋零食,還有他最喜歡的奶茶,還是熱乎的。

“謝謝爸,我媽呢?”於非嘬了口奶茶,幸福的眯了眯眼。

“下面停車呢,就是這箱吧。”於建明開始往下搬,於非跟着下樓了。

於非打開袋子,全是他喜歡的小零食,還有和巧克力蛋糕,自言自語道:“怎麼有這個?我不是最討厭巧克力味的蛋糕了嘛。”

“不是給你的”,一道女聲響起來,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媽媽了,“剛跟你爸吃飯的餐廳送的,等會帶回去給阿姨。”

“好啊,你們又去吃大餐,不知道你們可愛的兒子在學校吃糠咽菜嗎?”於非很不爽,他們兩口子總是會拋下他出去瀟灑,偶爾跟着一起吧,又覺得自己像個碩大的燈泡。

周美美站在車邊笑了笑。

“年紀這麼大了,還打扮的花裡胡哨的。”於非邊吃吃邊埋汰親媽,其實他媽媽長得很好看,年紀四十左右,但底子好,又保養到位,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的樣子。每次家長會,同學都以爲他是帶了姐姐。

“要你管,你算老幾,你爸喜歡就成。”周美美風情萬種的往後撩了一下頭髮。

於非無奈:“能不能別臭美了,我爸可真是好人,竟然連你都給收了。”

於建明將手搭到周美美的肩上,笑道:“我就喜歡這樣的,以後你找的媳婦能有我這個一半好,我就很滿意了。”

“........”於非看着周美美嘚瑟的表情,幻想了一下以後老婆的樣子,嘖嘖,還是別了。

東西已經搬的差不多了,這時,樓梯上下來一個人,見到人後,於非又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認識?”於建明見他多看了幾眼。

“......認是認識,不太熟。”於非也沒想到這麼晚了,這人還在學校。

於非趕緊上車,等了一會發現沒人進來,再一看,周美美和於建明在跟易安知打招呼。於非擔心這小子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嚇得趕緊出來了。

“.......有空常來家裡玩啊,我給你做好吃的,是非常好吃的,對吧阿非?”

拉上我幹什麼?盯着周美美的目光,於非違心的誇道:“好吃的要命,回回都差點要了我的命。”

於建明朗聲大笑。

於非悄悄給易安知遞眼色,讓他別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但易安知沒領會到精髓,問:“你眼睛抽筋了。”

周美美也笑了,手往上摸了摸於非的魚腦袋。接着對易安知說道:“這傻兒子有點傻,別介意,下次來家裡玩吧,你們應該會是很好的朋友。”

於非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易安知看着一家人的互動,眼神專注的看着於建明和周美美,“不用了,您客氣了。”

“不客氣的。”周美美連連擺手,“阿非就喜歡往家裡帶朋友,多你一個也不多,我最喜歡你這種小帥哥了來玩了。”

“爸,你也不管管她!”於非怕她又犯花癡,可真是丟了老臉。

於建明也趕緊拉住周美美:“咳,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回去了。小易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的,叔叔。”

這都小易、叔叔的喊上了?

周美美一邊上車,一邊感慨小易那孩子長得真好看,還懂禮貌。

懂個屁的禮貌,那都是裝的!他給易安知指過路,看過病,帶過飯,壓根就沒聽到一個謝字!

不過看在這次他沒說不該說的話,稍微原諒他那麼一丟丟。

車子駛出好幾米後,周美美見易安知還在原地,按下車窗,揮手喊道:“早點回去啊,小易!”

易安愣了愣,才慢慢舉起手迴應。

於非看着這一幕,不明不亮的燈光下,易安知的身影好像沒有了身上的刺,竟顯得有點落寞。

“停一下,我等會就回來。”於非拎着零食袋子就下車往回跑了。

易安知見車子突然停下來了,一個人影漸漸向這邊來。片刻後,於非出現在了他面前。

對方停下來,喘了幾口氣,在袋子裡掏來掏去的,最後拿了塊巧克力蛋糕遞給他,“我媽吃飯的時候,餐廳老闆送的,不要錢,我們一家人也不愛吃........我媽說讓我給你,拿着吧。”

於非舉着蛋糕,兩人就這麼站了一會,於非手動了一下,易安知才接過去。

“謝謝。”

於非瞳孔放大了一下,雖然對方聲音很小,但此時周圍一片靜寂,他很清楚的聽到了那兩個字。

隨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易安知竟然、對他笑了!

還是那種純粹的、沒有往常的嘲諷或是敵意的笑,於非看着眉眼彎彎的易安知,直接僵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於非不可置信的說道。

易安知笑道:“滾吧。”

“哼,滾就滾。”於非氣呼呼的走了,半晌,摸了一下臉,感覺自己好像笑的都有點僵了。

周美美在車上沉默了許久。

“想什麼呢?”於建明問道。

“我在想.......阿豐,你不覺得小易那孩子跟他很像?都不太說話.......他要是還在的話,現在會怎麼樣呢?”周美美臉上閃過痛苦的神色。

於建明輕輕拍着她的背,握住她的手,“他肯定會成長爲一個優秀的人的,別想了。阿非馬上就來了,讓他看到又要胡思亂想了。而且,我們阿非也很優秀啊,他可是一直都很努力呢。”

周美美想到於非,笑了一下。

車窗被敲了幾下,於非在外面扮鬼臉,“外面有鬼追我,快讓我上車!”

周美美和於建明相視一笑,這傻孩子。

易安知回到家已經不早了,爺爺還在客廳裡看電視。

“怎麼還不睡?”易安知把手上的小蛋糕放在了茶几上,就去洗澡了。

“就等你呢。”

易安知擦着頭髮從浴室出來,就見爺爺正捧着那個蛋糕,跟個寶貝似的。

“你自己自己肯定是不會去買蛋糕的,那麼只能是別人送你的,所以你交到朋友了?這是送你的生日蛋糕嗎?”爺爺興奮的問道,眼睛又盯着蛋糕瞧。

易安知道:“正好別人不要了給我的,又不是什麼稀奇玩意。”

爺爺笑了笑:“是嗎?那你現在這麼認真的把它放冰箱幹什麼?”

易安知的手頓了一下,“冰箱這麼空,明天我再拿出去扔了。”

“這麼空就留着吧。”爺爺沒有拆穿易安知,“你真的不吃嗎?生日都是要吃蛋糕的。”

“我不喜歡,你又不是不知道。”易安知放好了蛋糕,起身開始打掃房間。

爺爺還想再勸,就突然聽易安知說道:“我今天遇見了一家人,很幸福的一家人。”

聞言,爺爺欲言又止的看着易安知。

“我一直很好奇,爲什麼他能那麼簡單又快樂的活着,開心就笑,不開心就鬧。還有很多人都喜歡他,我的同學也會偷偷的誇他可愛。明明班上的人看着都不喜歡他,可他不來,這些人又會念他。”

易安知低着頭,眼睛盯着地面,“我現在知道了,他的爸爸風趣幽默,媽媽漂亮可愛,哪怕是他說錯做錯了什麼,他們也不會太責怪他,而是讓他繼續做着開心的事。”

“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能不好麼?”易安知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說給自己聽。

爺爺眼眶有些溼潤,顫顫悠悠的抱住易安知,“是他們對不起你啊,一切都是他們的錯.......你也可以像別人一樣,快樂的活着的。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不要再管他們了,忘了他們吧,你還有爺爺呢。”

“嗯,我還有你。”易安知低沉的說道,緩緩的彎下身,抱住了年邁孱弱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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