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比較複雜,掌櫃的年紀大了,一時消化不了。想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哦,那蕭姑娘今日,所爲何事而來啊?是送新樣式的?”
蕭雲汗了一下,本來放棄玉容閣之後,還想靠提供衣服樣式小賺點,後來太懶,事情又多,就斷了合作。時間久了,又不缺吃喝,那股創業的勁頭還沒回過來呢!她說道:“我其實是找……”
“對了,蕭姑娘後來爲何又不來了?我問東家,老闆只嘆‘可惜’了,難道是蕭姑娘和別家合作了?”掌櫃的又說道。
蕭雲白目,您老人家就別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了。“我今天是來找……”
“蕭姑娘有所不知啊!煦王欽點我們紅袖坊爲新立側妃的丫鬟做衣裳呢!所以煦王的婚宴,東家也在受邀之列。”掌櫃的引以爲傲的說道。
蕭雲愣了一下,隨即哂笑不已。
紅袖坊一直爲玉容閣提供衣服,煦王爺如今讓紅袖坊專門爲謝容嫣的丫鬟做衣服,他是想借此含射玉容閣的人都低人一等嗎?
蕭雲輕蔑的笑笑,搖了搖頭。一年多了,他居然還這麼幼稚!
她之所以沒有懷疑這是謝容嫣屬意的,是因爲以謝容嫣不可一世的姿態,根本不屑對她這麼做。
“其實我來找李老闆只是出於禮貌打個招呼而已,並無正事。我主要想找的是李公子。請問掌櫃的可知他今日身在何處?”蕭雲問道。
掌櫃耿直道:“當然是參加喜宴去了。我們少東家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哩。他寫的詩引人追捧,很多官員千金公子都想結識少東家。”
蕭雲乾笑了兩聲。看來這個掌櫃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李辰煜沒有告訴別人那首詩是找人代寫的之前,謝容嫣對李辰煜的確刮目相看,知道這首詩並非他所寫後便不再搭理。至於別人,他們見李辰煜出手闊綽,思想單純。有時候耍着玩也不錯,所以就沒有嫌棄多這個‘朋友’。
這次謝容嫣成婚,他也在受邀之列,想必是那些壞心眼的朋友知道他對謝容嫣有意,所以拾掇他故意去參加,想看他笑話呢!
“真傻!”蕭雲怨惱的嘀咕了一聲。心裡暗道:我也無能爲力了,願你傻人有傻福吧!蕭雲拱手對掌櫃的說道:“既然老少東家都不在,我也沒什麼正經事,就不等他們了,您也無需告訴他們我來過。告辭。”
出了紅袖坊,蕭雲拉着呤月往玉容閣那道路走去。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她們看見街道上很亂。許多攤位被砸了,地上一片狼藉,很多人圍成幾片,在交頭接耳叫嚷着什麼。
空氣裡彌散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蕭雲嗅了嗅鼻子。聞到了血腥味,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呤月,說道:“我好像聞到血的味道了,你聞聞?”
呤月早就聞出來了,訓練有素的她見慣了廝殺的場面,自然對這種味道很熟悉。不過爲了不讓蕭雲懷疑。鎮定的她故意表現出驚訝,雙眼卻敏銳而警備的悄悄觀察着四周,隨手拉過附近一個人打聽:“這位大哥。請問這裡發生了何事?”
戴巾帽的瘦小男子一臉驚嚇,惶恐的道:“剛纔有人當街殺人,好多人啊!姑娘家,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別讓壞人虜了去。”
蕭雲詫異:“這可是天子腳下,什麼人這麼大膽?當街砍人?”而且還選在煦王爺結婚這天大開殺戒。誰這麼牛掰?
“這我哪知道呦!”男子害怕的連連擺手。
呤月神色凝重的抓住蕭雲的手腕,往趙王府方向急速奔跑:“我們趕緊回去。”
“哎。你不用怕!你不是會點拳腳功夫的嘛?!而且那些人早走遠了,現在巡街的士兵肯定很嚴格。”蕭雲拖着步伐,扯着呤月跑不起來。
“可能是王爺遭到了暗殺。”呤月轉頭,嚴厲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蕭雲臉上的表情一僵,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腳下生了風似的,二話不說飛快的向趙王府奔去。
到了趙王府,蕭雲和呤月看見守門的人數竟然比中午她們出來時多了好幾倍,個個黑着臉,神情肅然,這更加證實了呤月剛纔的猜測。兩人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臉的擔憂之色。
因爲王爺遭了暗殺,所以守衛對出入的人查得特別嚴格,蕭雲和呤月在門口等了好長時間,直到他們請來管家,證實了兩人的身份,她們才得以進去。
蕭雲一邊着急的往趙長輕房間跑去,一邊氣自己,沒事幹嘛出去瞎溜達!
“趙長輕,你沒事吧?”蕭雲破門而入。
趙長輕此時坐在凳子上,已解開衣衫,上身赤果果的露在外面,正巧被蕭雲給看了去。
蕭雲馬上止步,愣了一下,旋兒趕緊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心裡又覺得自己剛纔好像看見趙長輕白皙的背上橫豎躺着許多瘡疤,猙獰可怖。於是又滿眼訝然的擡起頭。
趙長輕回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穿回衣服,帶着磁力的聲音沙啞無比,“嚇着你了?”
蕭雲輕皺着眉頭看着他,“你,受了很多傷?”
趙長輕裂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輕描淡寫的說道:“縱橫沙場多年,難免會受點小傷。”
那麼多疤痕,還說是小傷?蕭雲心裡一酸。無意中瞥見他衣服上血跡斑斑,心裡一緊,馬上關切的說道:“你穿上幹什麼?還不趕緊脫衣服止血?”說着欲轉身迴避。
“這是敵人的血。”
“你沒受傷?”
趙長輕對着她搖了搖頭。
蕭雲隨口嗔怒道:“那你脫衣服幹什麼?”
趙長輕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語氣有些慵懶:“因爲衣服髒了。”
啊?!這樣啊!蕭雲感覺有一排烏鴉從頭頂飛過。
瞬間,她驚覺,自己竟然腦子混沌,完全喪失了正常的思維邏輯。是不是有點關心過頭了?
蕭雲十分不自然的四處亂掃,嘴裡嘟囔道:“都怪沉風,這種緊要時刻,他應該寸步不離纔是。他要是在門口,我就不會……”
第一把三十五章 必有下回
“他受了輕傷,此時該是在白錄那兒敷藥。”
蕭雲‘啊’了一聲,關心的問道:“那他傷得嚴不嚴重?”雖然他們平時語言交流得少,但是蕭雲已經習慣了他無聲的存在,早把他當朋友了。聽說他受了傷,心裡自然爲他擔心。
趙長輕不得不耐心的再解釋一遍:“只是輕傷。”
“哦!”蕭雲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屏風後面,見隱約有熱氣繚繞上來,估計已經準備好了沐浴的熱水,蕭雲不好意思的背過身去,說道:“那你忙吧!我去看看沉風。”
“等一下!”趙長輕急切的喚了一聲。直視着蕭雲的背影,喉間暗涌,眼神不禁炙熱。略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很擔心我?”
蕭雲愣怔,是的,她很擔心,無法抑制的擔心,一聽說他遭到暗殺,擔心得差點要哭出來。爲什麼這麼擔心呢?
垂下眼眸,蕭雲默默思忖,或許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沉寂了良久,蕭雲轉過頭,展顏一笑,說道:“當然了,你是我的朋友嘛!我也很擔心沉風,因爲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啊!”爲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她又很肯定的加了一句:“就是這樣的。”
趙長輕黑眸閃着複雜之極的光芒,聲音似比剛纔還低沉沙啞:“勞你掛心了。”
回話間,他已坐回輪椅上,朝屏風那兒去。
蕭雲悄然退了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關門聲一響,此間只剩趙長輕一人。他頓了頓身體,垂下手,猛然用力抓住膝蓋。方纔坐在轎子裡,刺客從四面而來。他雙手難敵,千鈞一髮之際雙腿帶動身體凌空一閃,躲過了一劍。
當時純粹是出於本能反應,當沉風帶着侍衛將他身邊的刺客打退之後,他的腿又恢復了之前的遲鈍。
莫非,只要密集的訓練一段時間,就能完全恢復了?
可是經過這件事,他已經等不了了。
他急不可耐的想要重新站起來,回到邊關去,將御國徹底制伏。
趙長輕緊緊咬住牙關。用意志力控制兩條腿挪到地面上,然後擡起雙手放到輪椅兩側的扶手上,眉頭緊蹙。憑藉毅力,緩緩的站起身體……
去白錄那兒找沉風時,蕭雲發現呤月也在。
剛纔一進門,蕭雲急着跑去找趙長輕,呤月則詳細的問了管傢俱體情況。得知王爺毫髮無損,沉風受了輕傷,她便放下了心,直接過來找沉風。
“一共有幾個刺客?”
沉風寒着臉沉聲敘述道:“抓了八個,當場自盡了,還有兩個逃了。”
“看得出身手嗎?”
沉風搖了搖頭。
白錄一邊專業的幫沉風包紮傷口。一邊提出自己的疑問:“他們是用什麼自我了斷的?服毒”
沉風和呤月都明白他的意思。御國人不善用藥,所以若是他們服毒自殺的話,就很可能不是御國人。
“他們是用內力自震內臟而亡。”沉風否定了白錄的猜想:“不難保證是蒼弩的人爲了隱瞞身份而刻意爲之。”
呤月犀利的說道:“反正他們都是敵人。主上遲早要將他們全部殲滅。”
“不知主上心裡是否已有了算計。”沉風期望的說道。
蕭雲敲門進來,看見他們三人一臉嚴肅,誤以爲是沉風傷得太重了,擔心的問長問短。
沉風感到意外,他對蕭大夫一直是相敬如賓。交情並不深厚,想不到她待他竟是這般真切。不盡怔住。不知道說些什麼。
呤月在一旁解釋道:“他傷得並不重。我們是在爲死掉的侍衛惋惜。”
蕭雲悲惻,深表同情,“只能好好補償他們的家人了。”
“這些刑務監會辦的。”
蕭雲點了點頭,默哀了片刻,然後朝沉風受傷的手臂上看了看,問道:“疼嗎?”
沉風用‘明知故問’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嘴上卻酷酷的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麼?!”
爲表示自己的關心,蕭雲推薦道:“我給你做好吃的吧?豬腳燉花生好不好?以形補形。”
呤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消沉的心情緩解了許多。沉風埋汰得瞥了她一眼,她這是關心他,還是罵他呢?
“這個對你手臂上的傷的確有好處。”白錄在一旁不冷不淡的插嘴道。自從聽蕭雲提出‘食療’這個方法後,他便鑽研了進去,通過多次驗證,他也認同了食療的價值。
“我現在就去做頓大餐,你和王爺今天在外受驚了,都需要好好補一補,今晚我們一起吃。”蕭雲認真的說道。
白錄眼紅的舉起手,看着她即將離去的背影乞求似的問道:“能不能順帶上我?”
“有你什麼事呀?”蕭雲故意趾高氣昂的擡起下巴,傲嬌的說道:“你不是要閉關修煉的嗎?我們哪敢叨擾您呀?”
白錄竊取蕭雲狗腿似的笑容,討好的對她笑了笑。他真有點懷念在邊關時兄弟們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日子,好不熱鬧。
“勉強帶上你吧!”蕭雲很‘勉強’的答應了。
白錄暗自慶幸了一下,就知道這個女人愛記仇,所以上次給她開藥時,他纔沒敢弄太苦的方子給她吃。
早就聽說蕭大夫做得一手好菜,他一直都錯過了,今天終於可以品嚐到了。
晚上,白錄、沉風、呤月和蕭雲齊聚一堂。
坐下之後,趙長輕穿着黑色長衫進來。
大家立刻拘謹起來,除了蕭雲,皆起身行禮。
“你們別這樣嘛!王爺又不會吃人。我跟他說好了,今天晚上我們聚餐。你們不會是不歡迎他吧?”蕭雲扯着身邊一左一右的白錄和呤月的衣袖,讓他們坐下。
“奴婢不敢。”
“屬下不敢。”
三人不約而同的齊齊垂首,惶然說道。
“你們無需拘禮!坐下吧!當是在邊關時一樣。”趙長輕換了一身乾淨的黑色長衫,神清氣爽的坐着輪椅,慢慢的滑到桌邊空餘的地方。
三人面面相覷,當時駐紮荒漠之地時,生活極其貧苦,他們大多數時候會圍坐在篝火旁一起同鍋用飯。當時條件艱辛,主上不想受特殊禮待,麻煩了士兵,所以便與他們一起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