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口後,呤月望望四周,欲去喊個轎伕過來幫蕭雲擡回去,蕭雲訕笑道:“我哪有那麼脆弱?我去吃點好吃的,回去再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呤月笑道:“好吃的在小姐眼中,差點能治百病了。”精神不佳時要吃好吃的,可以提神,心情不好時吃好吃的,可以開心,乏了吃好吃的,可以增強體力,不管小姐遇到什麼,都會首先用吃好吃的做爲辦法來解決。
“嘿嘿,看分對誰了。對於我這種愛吃的吃貨來說,確實可以治療很多小毛病。對於不喜歡吃的人來說,美食只能拿來填飽肚子。”蕭雲施施然道。
“小姐,‘吃貨’這一說真是新鮮,奴婢只聽過另一種說法,小姐可知否是何種說法?”呤月攙扶着蕭雲一邊找茶樓,一邊閒聊道。
蕭雲望着街道兩邊的小攤子擺出的物什,順口回道:“我知道,在你們這兒叫‘飯桶’嗎?長輕這麼叫過我。”
想想那時,趙長輕送她‘小飯桶’的外號,如今一回味,感覺他當時的語氣好親暱,莫非那個時候他就瞄上她了?蕭雲甜蜜地笑了出來,下次一定要問問他。
呤月無奈地笑笑,小姐的確不是洛京人,她的話語中時不時地就會透出‘我不是這裡人’的信息,不過既然王爺不在乎,她這個做下屬的也沒什麼好說的。
順着這條道走到頭再向右拐兩個彎,便是繁華的商業中心,街道兩旁都是商鋪,有酒樓、茶肆、棋館、賭坊,大概每走十步,中間便會隔着一條窄小的通道。
蕭雲憑着感覺一邊尋望着哪家茶樓看上去像是有好吃的,一邊拿眼睛觀看百姓們的生活形態。不經意地,她的視線略過一條通道,走出兩步後,她乍然一愣,‘嗯’的疑惑了一聲,又急忙退回腳步。
她好像看見李辰煜了。
“怎麼了,小姐?”呤月朝窄道里面看看,什麼也沒有啊!不禁奇怪地問道。
“我好像看見一個熟人。”蕭雲在外面看向通道里面空無一人,便徑直走了進去。到了深處,依然沒有看到有人。到頭便是死路,只有左邊一堵三人高的高牆,除非他會輕功。否則只能走她來的這條路。
可是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是她眼花了?
“我剛纔明明看到他在這。”蕭雲指了指地上,原地轉了一圈。
呤月四周觀看了一下,指着高牆說道:“許是從這翻過去了吧!”
“他應該不會武功吧?”蕭雲仰頭看看高牆,語氣不太確定。認識李辰煜那麼久。沒見他使過,但是,她又沒問過,保不準他就會呢!蕭雲無奈地吐了口氣,道:“走吧!”
呤月卻一臉嚴謹地拍了拍蕭雲,眼睛看着右前方。蕭雲轉過身,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的的確確有一個人,正向着她緩步走來。不過不是她要找的那個。
但是,看到這個人也挺讓蕭雲意外的。
“汐月?你怎麼會在這?”
“蕭雲?”汐月也露出意外之色,視線下意識地朝那面高牆飛了一眼。很快,快到讓人以爲她只是眨了個眼。她慢聲說道:“我約了昔日的朋友在這兒附近見面,但是我和我的丫鬟走散了。所以進來找找。我方纔尋思着一些事,沒聽到有人過來。你怎會在此?”
蕭雲不以爲杵,如實告訴了她。
汐月蹙起眉,搖頭道:“我在這兒等了一個時辰,都不見一個人影,只看到你們。”
“可能是我看錯了吧!”蕭雲聳聳肩,道。
汐月說道:“那我們出去吧?”
呤月跟隨在她們身後,面容平靜,與平時別無二樣,但是心神卻緊緊注意着汐月的一舉一動。
到了大街上,汐月溫婉的柔聲說道:“你與我有知遇之恩,我早便想宴請你。相逢不如巧遇,不如今日讓汐月做個東,備上薄酒,你我二人小酌一杯,不知是否賞光?”
“好……”‘的’字沒出來,蕭雲猛一拍腦門,改口說道:“哎呀,我怎麼給忘了?不好意思,我也約了一位故友商談要事,下次吧!”
汐月施施然淺笑,並不強求,大方地點頭拜別:“那隻能下次提前相邀了。就此別過。”
“再見。”蕭雲笑呵呵地說道。然後轉身,與汐月分道而行。
過了半會兒,呤月問道:“小姐,還去茶樓嗎?”
蕭雲渾身一抽,搖搖頭,煞然道:“還去?又撞上怎麼說?趕緊回去吧!”
呤月會意一笑,原來小姐還記得。“小姐方纔好機智,奴婢以爲小姐忘了此事,差點急眼了,琢磨着該如何提醒小姐呢!”
蕭雲炫耀地笑道:“我裝得像不像?要是直接推拒,不是顯得很假嗎?萬一惹惱她,給我下那什麼攝魂術,多恐怖啊?”
“小姐方纔的樣子非常真,叫人聽不出一絲破綻來,若是不知道,奴婢還真以爲小姐約了故友呢!”
那是,好好栽培她的話說不定能得金馬獎呢!蕭雲笑笑,道:“呤月,我說你能不能別再叫‘奴婢’了,聽着真彆扭,趕緊改過來吧!你的名字多好聽呀!”
呤月不像秀兒那樣連忙搖頭,吐一堆禮儀規矩之類的理由出來,她只是淡淡地笑着,道:“奴婢習慣了。”
真不知道趙長輕是怎麼培養出如此泰然、又認死理的下屬的?!
蕭雲不禁想起了沉風,他又被派去做什麼事了?好久沒有看到他了。戰爭表面上像是結束了,她卻隱隱感到新的一輪戰爭正在悄然拉開序幕。
回到玉容閣,蕭雲從側邊的小巷子直接進了後院,呤月去廚房準備茶點,蕭雲回屋簡單的梳洗完畢後,她正好端來剛出鍋的糕點。
這個時候,正是蕭雲每天都會念叨的‘下午茶’時間。她今天不在前面,可是呤月依然記得她的習慣,給她備好。
“愛死你了。”蕭雲開心地喝着熱乎乎的花茶,咬着酥軟的糕點,笑眯眯地對呤月說道。
呤月驚駭,整個人呆立。
蕭雲吃了兩口,偏着腦袋看向呤月,看她的表情,蕭雲方纔想起自己的話太不合他們古人的邏輯了,於是嘿嘿一笑,解釋道:“這只是一種對感激之情的強烈表達方式而已,沒別的意思。”
呤月尷尬地笑了笑,學着蕭雲的口吻打趣道:“奴婢強烈的感覺到了。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小姐不必如此強烈地言謝。奴婢強烈的受不了。”
蕭雲吃着東西含糊地笑道:“你要是能把‘奴婢’這個稱呼去了,我會更強烈地感激你的。”
呤月沒有作答,而是付之一笑。小姐遲早要回趙王府,自己在王府裡伺候着,可不能不自稱‘奴婢’。屆時再改過來,多麻煩?!
一盤糕點沒多久就被蕭雲消滅乾淨了,呤月將簾帳、窗簾一一掩好,端着盤子退了出去。
過了傍晚,黑幕垂下,蕭雲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中,她突然感到一陣涼風透着細縫吹在皮膚上,有點冷,無意識地伸手攏攏被子,翻身趴下接着睡。
不料有一雙手觸到她的背上,扯她的睡衣。蕭雲不滿地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將睡眼睜開,屋裡點了燈,很亮,刺得她又閉上了,適應一下之後微微眯開一點,掉頭看看是趙長輕,蕭雲伸手推開他,怨惱道:“幹什麼呀?人家睡覺呢!”
“我看看你身上哪裡受傷了,我帶了藥來。”
趙長輕的語氣裡帶着薄薄的斥責,蕭雲一下子火了,搖晃身體甩開他的手,到處摸被子,“什麼受傷了,誰受傷了?你走開!我要睡覺。”
趙長輕極少見到蕭雲這般暴躁,想想可能是自己昨晚真的傷到她,所以生氣了,於是柔聲哄道:“乖,我知道我不好,昨夜……沒控制好力度,傷了你,你睡你的,你告訴我受傷的地方,我幫你上點藥。”
“哎呦,誰受傷啦?你走開——!我要睡覺!”美夢被人打擾,蕭雲的起牀氣瞬間就來了。
趙長輕抱住蕭雲,好聲好氣地繼續哄着:“呤月上午送了一塊牀單到趙王府,我收到消息後回屋看見那塊牀單上有血跡,便立刻趕過來了,不是你受傷了嗎?”
“什麼牀單?”蕭雲糾着臉,朦朦朧朧地搖頭否定:“我身上沒有地方破了。”
她可能真的太累了,話音都說得不清楚。趙長輕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儘量輕巧地去剝她的衣衫。
當上身的衣服拉至腰間看到全背時,趙長輕心口驟然一緊。
昨晚沒有掌燈,但是習武練就了他極強的夜視能力,藉着灑進屋中淺白的月光,他能看到她柔弱無骨的身體如白玉一般光滑,以前留下的鞭痕已經褪清了,可是現在卻佈滿了密密的紅點,縱橫交錯着淡淡的淤青。
趙長輕的心一陣抽痛,自責感剎那間騰昇到極點,拿着藥膏的手指幾乎有些發顫。
冰涼的藥膏觸到蕭雲溫熱的身體上,蕭雲反射性的打了個機靈,人也被驚醒了,擡起迷濛的睡眼,蕭雲啞聲問道:“你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