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下,轉頭看見他滿是笑意的臉,卻不知爲何說不出恭喜來。
我問他:“對象就是那天我看見的交配對象?”
蕭明成點點頭。
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蕭明成忽然說:“其實她也是蕭家人,算遠房親戚吧,蕭家一直都是這樣的,旁系宗族血緣越來越淡後會在族長的安排下跟本家的後代成婚,這樣既能保證蕭家血脈,又不會增添進新的外姓家族來,相對的,她們的利益也會提升,所以她嫁給我,一點都不虧。”
我忽然有點同情起那個所謂的“交配對象”,她在家人的安排下跟同一個家族的人結婚,爲的只是生下孩子,延續後代,我又想起蕭葉文跟我說的蕭家的福利系統,一時間覺得蕭家這個家族複雜深不可測。
“那你呢?你喜歡她嗎?”
我下意識問出口,卻忘了蕭明成是怎樣的人,他朝我露出個狡黠的笑容,說:“秦笙你怎麼會問我這種問題?你覺得我會是那種一定要跟自己所愛之人結婚的人?別傻了,這場婚姻頂多算互相利用,她能提升自己的利益,而我能繼續留在蕭家,過着混吃等死的日子。”
我這才覺得我是浪費感情了,蕭明成這樣精明的人會因爲一場無愛的婚姻神傷?我是忘了他剛剛是怎麼跟他的情人膩歪的嗎?
我把後背靠上柔軟的椅背,說:“那剛剛那個女人知道你要結婚嗎?”
“當然知道,這場婚禮瞞不了任何人,蕭家已經在着手準備,這會是一場盛大的婚禮,秦笙,你該感到高興。”
我不解,問他:“什麼意思?”
他朝我淡淡一笑,說:“你將作爲我的朋友受邀出席我的婚禮,一向從不向外人開放的蕭宅將敞開它的大門,秦笙,你終於有機會進入蕭家了,你不該覺得高興嗎?”
他說得我心動起來,我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匆忙把頭別到了一邊。
如他所說,蕭家的大門從來不爲外人開放,如果有記者在外蹲守,被發現後的下場悽慘,幾乎沒人敢以身犯險,而蕭宅就成了最神秘的存在。
蕭勵雖然擁有幾套房產,但固定地會回蕭宅去,蕭家的子孫是不允許在外單獨居住的。
過了一會兒,我問他:“婚禮是什麼時候?”
蕭明成挑眉,“這就等不及了?婚禮在下個禮拜,到時候你可以近距離觀察一下你的敵人,或許能收穫意外的情報。”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蕭勵的妻子了,那次錯肩而過我只來得及看一眼,她還是那個完美無缺的動人妻子嗎?而在我不在蕭勵身邊的那段時間裡,她是不是每晚都睡在蕭勵的懷裡?
想到這裡,我就嫉妒得發狂,他身邊的位置該是我的。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蕭明成婚禮的請柬,助理遞進來的,我想蕭勵也該知道我會去他婚禮的事情,這回他不會叫我走了吧?
我在心裡冷冷嘲笑了一聲。
過了兩天,蕭明成打電話給我說梓琛的情況穩定了許多,問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蕭明成明明就快結婚了,卻搞得新郎不是他一般,天天賴在他小情人這裡,沒事逗梓琛玩。
我到的時候剛好看見蕭明成跟梓琛對坐着吃飯,我看見他在主動吃飯,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我叫他:“梓琛,”
他轉過頭來,對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笙笙,好久不見。”
他終於認出我是誰了。
醫生說梓琛的恢復力很不錯,只要不太刺激他,他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鬆了一口氣,送走醫生後,我試着跟他聊天。
我儘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跟他說話,誰知他忽然笑了出來,說:“笙笙你幹嘛把我當成小孩子啊?”
我一愣,爲他能恢復正常感到高興,我不敢提他在木家的事情,便問他:“今天天氣不錯,我們要不去看看念錦?”
他呆了一會兒,唸叨着沈念錦的名字,我以爲他是想不起沈念錦是誰了,誰知他笑着說:“好啊,我感覺我都好久不去看她了,不知道她在那頭過得好不好。”
我們驅車去了墓地,墓地應該是梓琛受木家挾制之前爲念錦做的,我記得那時是我公司剛成立半年,年終酒會上,梓琛告訴我她過世了。
沈念錦沒有其他人看她,墓前空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灰塵積了好厚一層,我看着墓碑上沈念錦蒼白秀麗的臉,心頭很複雜。
梓琛站在她的墓碑前,輕聲說:“你現在跟我哥匯合了,是不是覺得很開心?”
微風吹過,沒有人能回答他。
我們並沒有在墓地待太久,往回走的時候我發現梓琛的情緒低落,我忽然有點後悔起帶他來看念錦了,這樣悲傷的地方,只會讓他不舒服吧,我想起梓深,問他:“梓深的墓在哪裡啊,我好像都沒聽過你提過。”
梓琛停住了腳步,他轉過頭看我,那眼神裡含着化不開的悲傷,他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把他葬在了哪裡……”
我忽然覺得我問錯話了,急忙安慰他,然後帶着他離開了墓園,回去的時候我發現他情緒依舊不高,便想着法找話說,問他想去哪裡吃飯,他有沒有很中意的菜館。
忽然他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問我:“笙笙,你相信我嗎?”
我被他問得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時我想起醫生囑咐我的,說盡量要順着病人的意識來,於是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是的,我相信你。”
然後他說:“你開車去一個地方吧,我想跟你說的話都在那裡。”
我順着他的指示來到了一個公寓樓下,車子停下後我就愣住了,顫聲問他:“梓琛,你怎麼會想來這裡?”
這裡就是那時梓琛自己住的公寓啊!我就是在這個公寓裡知道了梓琛接近我的目的!
他下了車,不知爲何背有些佝僂,他說:“下來吧,你不是說你相信我嗎?”
天色暗了下來,他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我忽然想起我跟梓琛分手的那一天,他的表情也是這樣叫人冷得發顫,我偷偷給蕭明成發了信息,共享了我的位置,我向他求救。
消息發出去後,我下了車,跟着他上了樓。
我能相信他到哪一步?
我在心裡打鼓,看着他掏出鑰匙開了公寓的門,房間裡黑洞洞的,我想起那天在這裡發生的事情,背後生涼,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梓琛率先走了進去,他打開了燈,對着還在門外的我,說:“進來吧。”
進去後我才發現這裡的陳設跟上次我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房間幾乎是空的,而一面牆壁上,貼滿了相片紙張,明晃晃的燈光下,我一眼認出了那相片裡有蕭勵還有孫思娟,另外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紙張上寫的是“xxx能源項目”還有什麼工程的名稱,我迅速掃了一眼,那都是我不熟悉的東西,但有個詞我是認識的——“風原大廈”,這是我新公司的地址,我記得風原是新落成的大廈,因爲地理位置還有設施條件突出,租金昂貴而且很搶手。
我顫抖着聲音問梓琛:“這些都是什麼?”
梓琛這時看着如同一個正常人,他說:“這些就是我想讓你信任的東西,三年前,我哥經人介紹接下了風原大廈的項目,後來因爲合作方臨時反悔,雖然付了違約金,我哥還是一籌莫展,因爲找不到新的合作方,工程無限延期,每延期一天就是多一天損失,要是延期不完成,我哥還需要付高昂的違約金,爲此我哥多方奔波四處求人,你猜那個臨時跑路的合作商是誰?”
我白了一張臉,說:“我、我不知道。”
“是蕭氏!”
趙梓琛忽然大叫了一聲,嚇得我往後一縮,他深呼吸了幾下,才繼續說:“因爲是蕭氏所以不怕付違約金,因爲那點錢對於他們來說九牛一毛,而我哥就爲了這點錢賠上了自己的命,你說我哥的死到底跟蕭勵有沒有關係?”
就算梓琛說的沒有錯,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我說:“可是你哥最終還是因爲車禍過世的,車禍是意外,警方都這麼說。”
梓琛忽然用一種滿是憐憫的眼神看着我:“可是你忘了嗎,我哥雙腿行走不便,一般出門都需要司機開車,可是那晚他爲什麼偏偏要自己開車,還非上了那條防護欄已經老舊了的山路?”
我慌了起來,“這我怎麼知道!”
“不,你會知道的,你可以去問問蕭勵,他爲什麼會臨時反悔,又爲什麼叫我哥半夜獨自開車上那座山?”
說着他將我逼到牆角,蕭勵的相片就在我的臉旁邊,他伸出手想要撫摸上我的臉,就在這時,一直開着的門衝進來幾個人,蕭明成爲首,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手腳麻利地把梓琛按倒在地,迅速給他打了鎮靜劑,梓琛翻了個白眼昏睡過去。
蕭明成問我有沒有事,一擡頭看見滿牆的相片紙張,饒是他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說:“這都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