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抓着周緋枯瘦的胳膊,甚至覺得一用力就能折斷,聽到她這話,我心頭一緊,但還是說:“你是怎麼出來的?你不能在這裡多待,要是被人發現了就不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說着我手上用力,其實我是想趕緊把她趕走,把她留在這裡沒有好處,而且我還在等人。
但叫我沒想到的是周緋非常固執,她的目光從我身上的衣服移到我的臉上,隨後在黑暗中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她說:“秦笙我聽說你嫁進了蕭家,而且對象是蕭明成,真抱歉,我到現在纔有機會跟你說一聲恭喜,秦笙我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她這滿是心酸的語氣叫我承受不來,但我又不能告訴她我跟蕭明成的婚姻只是他將我拉進蕭家的跳板,我只能再次催促她:“快點走吧,等下被人發現了就不好了……”
誰知我話剛說完,她就大聲笑了起來,我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去捂她的嘴,但根本沒來得及,有一盞燈亮了,接着就有了其他動靜,我焦急萬分,想就這麼扔下週緋離去,起碼被抓的時候也就抓她一個人,誰知道她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如同枯枝一般的手指緊緊鉗着我的手臂,我掙脫不開,只見她眼睛瞪得通紅地問我:“我的兒子在哪裡?你們把他弄到哪裡去了?!”
“你放開我,我不知道!”我用力掙扎着,宅子裡的動靜越來越大,有人打開了花園裡的燈,一下子亮如白晝,老管家身後跟着兩個保鏢走了進來,他看見是我,問我怎麼出來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老管家就看見了我身旁的周緋,他叫那兩個保鏢抓住了周緋,並叫他們把周緋送回去。
周緋被強制送回去的時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並質問老管家他們把她的兒子弄哪兒去了,老管家一聲不發,衰老的雙眼中看不出情緒。
等他們走遠,他才轉身面對我,沒問我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到花園裡來,而是提醒我晚上風大,叫我早點回房休息。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回了房間,今晚我夜出的事情老管家肯定會告訴蕭巳贇,而到時候我該怎麼跟他解釋?那周緋呢?她會被怎樣對待?
門推開,我看見蕭明成窩在沙發上安穩地熟睡着,我進門的動作並沒有能驚醒他,我靠在門上呼吸,房間裡很暖和,我搞不明白爲什麼蕭勵不出來見我,難道他是已經知道了周緋偷偷跑出來的事?
不,這不可能,他連短信都沒有回我。
我越想越難受,一想到周緋,我更加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所以當我聽到蕭明成平穩的呼吸聲時我更覺得不爽,一腳把他踹醒了。
蕭明成猛然驚醒,一睜眼就要發火,我趁他大發雷霆之前問他:“周緋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忍住了怒氣,撓了撓頭坐了起來,說:“你見到她了?”
“她偷偷跑出來了,說要見她的兒子。”
蕭明成嗤笑了一聲,只說了一個字:“蠢。”
說着閉上眼睛打算再去睡。
我氣得手發抖,直接掐着他的衣領把他扯了起來,我低聲吼道:“周緋現在變成了這樣都是因爲你!她的孩子現在在哪裡,爲什麼我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
蕭明成本是把被我踹醒的怒火壓了下去,這下徹底爆發出來,他一把扯掉了我抓着他領子的手,捏着我的手,警告我:“周緋的事情我不想跟你解釋太多,我想你也不是那種喜歡管別人的事情的人,另外我提醒你一句,我們現在是夫妻關係,雖然是假的,但我要是想做成真的也不會被怎樣,因爲這些都是合法的,所以我警告你以後別再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他用力甩開我的手,拉好被子又睡過去了。
我差點被掀翻在地,愣怔了好一會兒才苦笑了一聲,蕭明成說的沒錯,我本來就不是多喜歡管別人事情的人,我習慣了獨來獨往,不知道如何和人保持聯繫,過分的關心反而會顯得突兀。
自始至終,能真正讓我牽腸掛肚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我收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爬進被窩裡勉強睡了一覺。
第二天起牀時我看都沒看門外的蕭明成,他也沒跟我打招呼,兩人沉默着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飯廳,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僕人拉開椅子讓我們入座。
一家人沉默着吃着早餐,蕭勵和宋清還沒起,蕭巳贇叫僕人們不要去叫起他們,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兒。
我發現自從蕭巳贇認了宋清這個女兒後他對她越來越縱容了,但事實上蕭巳贇並沒有把宋清是他親生女兒昭告全家,對宋清的關懷估計在旁人看來也頂多是看在她這次被綁架,但我想只要有腦子的人稍微想一想就該冒出個疑問,爲什麼大夫人那時想脫離蕭家要拿宋清做人質?
當然我只是在心裡想想這件事,蕭家上下起碼也有幾十號人,大家閉口不談,估計是心照不宣了吧。
早餐就快結束時蕭巳贇叫住了我,蕭明成見沒他什麼事他就擺擺手走人了,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一聲,我心中氣憤,因爲我本是想叫他幫我解釋昨晚的事情的,但有了昨晚那件事,我連話都不想跟他說。
蕭明成走後,僕人收拾碗筷,蕭巳贇跟我走到客廳沙發上說話。
他問我的果然是昨晚的事。
我說我聽到了外面有動靜,以爲是跑進來一隻貓,所以出來看看,沒想到那不是貓,而是人。
蕭巳贇沒懷疑我的話真假,反而說起了周緋,他說:“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麼跑出來的,她沒對你做什麼吧?”
我搖頭,“沒有,我剛發現她她就大喊大叫了起來,把老管家驚醒了,然後他就帶了人過來。”
蕭巳贇看了一眼老管家,他點點頭,表示我說的話沒錯。
其實我是想說我跟周緋是同學的,但話到嘴邊想起我的過去早被蕭勵篡改了,還上哪兒認識周緋去,不過當初她帶着孩子來鬧婚禮我是在場的,於是我問蕭巳贇:“她說她在找她的孩子,我好像沒有見過她的孩子啊。”
“你說祐祐啊,”蕭巳贇嘆了一口氣,說:“那孩子得了肺炎,沒治得好,走了。”
我渾身一震,死了?周緋的孩子死了?那周緋是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沒讓人告訴她,怪可憐的,”蕭巳贇淡淡說,隨後叫我去上班,別想太多。
我起身離開時剛好看見蕭勵和宋清從房間裡出來,宋清睡眼惺忪,還帶着剛睡醒的慵懶,她靠在蕭勵的懷裡,打了個哈欠,隨後用那雙迷濛的雙眼看着蕭勵,嘴脣動着,似乎在說些什麼,而蕭勵就這麼讓宋清靠在他懷裡,眼神裡滿是柔情。
我怕我能把宋清身上瞪出個窟窿出來,何況蕭巳贇還在場,我別過了腦袋,去車庫提了車上班。
宋清那模樣完全就是已經康復了的樣子,那她這樣纏着蕭勵分明就是故意的。
蕭勵不能出來見我,都是因爲她纏着他。
但我也忍不住害怕起來,蕭勵就算不能出來,那爲什麼不給我回個消息,難道他不知道我現在有多不安嗎?
因爲這事,我一整天都不能投入到工作裡去,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完後,我發現還剩不少時間,便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
走出蕭氏大樓時我就注意到身後有人跟着,我認得那背影,就是那天蕭巳贇跟我說的何騰,是蕭巳贇派來保護我的。
究竟是保護還是監視,這還真難說。
我走到地下停車庫裡,車庫裡安靜無人,我對柱子後面的人說:“你出來吧,我們聊聊。”
過了一會兒,何騰從柱子後面顯出身影。
我說:“既然是保護我,就算不暗中跟着也能保護得到吧,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何騰看着像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周身散發的氣質也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但那天蕭巳贇帶着我去他的老本宅走了一趟,那裡差不多都是這樣的男人,我倒沒覺得有多害怕。
我找了個僻靜一點的茶館,點了壺龍井,坐下後我直接問他:“上回大老爺賣的是什麼東西?”
我本以爲他會瞞着我,但叫我意外的是他竟然很爽快地告訴了我答案:“是刀。”
“刀?”我疑惑,“我還以爲他賣的是槍呢,現在不都是玩槍嗎,刀有什麼用。”
“槍是槍,刀是刀,刀能殺人於無聲,但槍不行。”
“那他賣的是什麼刀?”
何騰跟我說了一個名字,並告訴我這種刀數量有限,全世界一共就五十把,蕭巳贇年輕時花了好大的功夫弄來了這裡面的四十把,上回賣了三把。
三把?我驚訝,光是三把就賣出了那麼高的價錢,蕭巳贇光是用這刀都能無憂無慮地過完餘生了。
“不是,”意外的是何騰直接否定了我,他說:“現在我們只剩下了三把,其他的都掉在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