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甚是熱鬧,宮裡開了晚宴,但到底人丁不多,大臣們散了之後便顯得越發的冷清了。
樑雲宸看着此番冷清,心中越發的悽然。
見弟弟妹妹的興致都不高,守歲晚宴也沒有開的必要,樑雲宸索性建議道:“不如叫小廚房準備些糕點零食,去我寢宮中守歲吧!若是累了便索性睡在那裡,也省得麻煩。”
大年初一是個忙碌的日子,樑雲宸並不得空,是以今晚纔是與親人相聚的最好時候。
但三人守歲也實在是無聊,樑雲宸還可以教着樑雲逸下下棋,但對樂兒卻是沒半點法子。
樂兒不愛繡花兒畫畫這等沉靜的活兒,整日裡活蹦亂跳的閒不住。這會兒叫她守歲,除了一開始的幾束煙花熱鬧了一下,便再沒有樂子了。
無聊的看了一會兒兩人下棋,樂兒便埋怨開了:“大哥,就沒有點新鮮的樂子嗎?”
“你要玩什麼?”樑雲宸偏頭,手上還拿着一粒棋子,“若不然陪我下棋?或是我們玩一會子投壺。”
“那有什麼樂趣!”
樂兒噘起嘴巴將手裡的東西摔下,很是不高興。
一旁的宮人不敢言語,上前默默的收拾。
樑雲宸無奈的搖搖頭,卻並不生氣,卻笑道:“這你若是愛玩砸東西的遊戲,咱們也可以玩一玩。”
那邊樑雲逸撅着屁股將棋盤上的棋子悄悄的移動了幾下,看着是個滿意的棋局了,這才轉頭幫腔道:“姐姐快來看!看我這回如何贏了大哥哥,我給你討個大大的彩頭!”
樑雲宸瞭然的回頭看他一眼,並不拆穿他的小計謀。
樂兒半點興趣也無:“有什麼好看的?你且叫大哥讓你幾百個子兒,自然也就贏了!”
這一個比一個無賴,到真是叫人無奈得很。
樑雲宸並不生氣,將樂兒拉到一邊坐下來:“若是覺着乏味累了,便在這裡歇下,守歲不過是個形式而已。若不然我們支個火鍋或者燒烤,三人玩一玩紙牌如何?”
“這都是孃親想出來的玩意兒,往年爹孃在時自然是好玩得緊,但今年爹孃竟是都沒回來,連句話都沒捎來,也不知是在哪兒玩去了!我不管,我也要去北海玩兒!聽說爹爹特地修了座漂亮的房子給孃親,我也要去住住看!”
樂兒很是霸道的提出建議。
那架勢,當真是現下就要出發。
樑雲逸哪裡知曉什麼,只是聽樂兒這般說辭,覺着極其好玩,當即拍着手掌附和:“好哇好哇,我也要爹爹孃親!”
“大哥!”樂兒忽然鼻頭一酸,上前投入樑雲宸懷裡,“爹孃爲何連過年都不回來?往日裡爹孃路過小鎮小碼頭的,還會給我們捎些東西回來,可這都好幾個月了,竟是在沒有東西捎回來,就連句話都沒有,爹孃……”
“住口!”樑雲宸忽然輕喝。
樂兒一驚,卻是越發的大聲哭了起來。
樑雲逸自然不懂狀況,只是看這氣氛不好了起來,二姐也哭了,那他也跟着哭一哭吧!
於是樑雲逸也扯着嗓子嚎了起來,聲音更是響亮,哭得那叫一個傷心絕望。
樑雲宸被吵得一陣頭疼,但他性子沉靜冷然,這會兒倒還不至於發火。只是想到爹孃如今的處境,頓時一陣心酸,看着幼弟幼妹,又覺着責任重大。
若是爹孃當真出事,那這幼弟幼妹便只有他可依賴了。
如此,他無論如何也是要撐起這所有的。
想到這裡,樑雲宸的神色便柔和了下來,一手一個將弟弟妹妹抱了,輕聲安慰道:“爹爹孃親此番去北海非是玩樂,而是要暗中查探那北海開發之事,更有造船司在北海,越發的輕慢不得。此番大船造成,出航在即,想必爹孃也是忙活得很,過些日子便會有消息了。”
“真的嗎?”
“你可不信?聽說開春後會有海邊特產美味,說不定便又會給我們送過來了。”樑雲宸笑着拍了拍他們。
一聽有好吃的,樑雲逸頓時不哭了:“大哥哥說的可當真?”
“那是自然,你且等着。”
“哼,就是騙騙小孩子。”樂兒冷哼,見樑雲宸看過來,連忙窘迫的別開眼,倔強道:“勉強信一信你好了,不過我要給爹孃寫信,你定要叫人給我送到!”
“好好,你且去寫!”
只要不吵着要爹孃了,樑雲宸便是鬆了口氣。
樂兒吵着去寫信了,樑雲逸便也屁顛屁顛的跑了去,在一旁不知是幫忙還是搗亂,總之也是忙的不亦樂乎。
看着那邊案桌上筆墨散落,紙張翻飛的亂狀,樑雲宸不禁搖頭苦笑。
這樣的謊言能瞞得了一時卻是瞞不了一世,頂多不過兩三月便要被察覺出異樣來,到時候他又如何解釋?
樂兒和逸兒知曉這般的事情,也不知會是如何反應。
這樣的悲痛,他當真不想叫他們兩個承擔。
有了樑雲逸在一旁‘幫忙’,樂兒這封信註定寫得並不順利。方纔寫了一段,便被樑雲逸叫囂着上前:“我也要寫我也要寫,該我了!”
於是提筆上前,一滴墨水落下,將整個宣紙都渲染開來。
“樑雲逸!”
樂兒氣極,調頭用毛筆桿子敲了敲他的頭:“你大字也不認識幾個,便勿要在此添亂了!你若是想要與爹孃說什麼,便在此說,我寫就是了!”
“我不要你寫,我自己能寫!我寫的可好看了!”樑雲逸不滿的反對。
他自己扯了一張宣紙放在桌上,重新拿了毛筆,蘸了墨水開始寫信。
樑雲逸這一手字是樑初一筆一劃的教起來的,雖然才五歲孩童,風骨尚且還沒有,但字形卻是不錯。
只是奈何他人小,認識的字不多,自然也寫不了多少。
一張宣紙寫了一半,便叫他擱筆了:“我寫好了!”
樂兒瞥了一眼,繼續寫自己的。
樑雲宸走過來,拿起宣紙看了一眼,眸色一黯,但隨即便笑道:“逸兒寫得當真不錯!有爹爹的風骨!開春二月便有船隻要出航了,說不得便爹孃便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