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初果然安排得很好,只是這樣滴水不漏的防衛,越發的叫穆菱覺着壓抑,一路便都不想說話。
“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樑初見她神色鬱郁,只想着法子逗她開心。
然而再如何,不知曉她心中所想,又哪裡能叫她開懷?
穆菱坐在馬車上,百無聊賴的撩開車簾。眼前是靜謐的街道,這裡屬於達官貴人居住的區域,是以只見得輝煌的門第。
一家一家的看過去,‘七王府’三字便映入眼簾。
是阿言的府邸。
穆菱心中一震,隨即便想到樑言已然不在京都,這府邸裡面又哪裡會有他?
頓時不覺黯然神傷起來,撂下車簾轉身坐好。
樑初見她忽然不看外邊了,不由驚奇的看過去。
也許是湊巧,也許是故意。風正好吹過,將剛剛撂下的車簾吹起,七王府的一角映入眼簾。
原來剛剛,她是在看七王府麼?
該是想到了七弟,是以纔會這般黯然神傷的吧?
樑初轉眸看她,見她始終低垂着頭,興致卻也不高的樣子,心中只覺得一陣苦澀一陣怒火交織。
他到底要如何,她才能對着他展一展笑顏?
馬車軲轆軲轆的往前,車內一室的靜默,只剩下樑初越來越灼灼的目光。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外邊便熱鬧了起來,想是到了街市了。
“主子,到了。”外邊傳來車伕的聲音。
樑初‘嗯’了一聲,起身出去,而後轉過來將穆菱抱了下來。
“我……”穆菱想說自己可以,然而見已經被抱下來了,她也倒不再說什麼了。
將她放穩當,樑初便回頭衝隨行的人吩咐:“你們且跟遠一些。”
他揮揮手,周圍的人便躬身隱匿下去。
穆菱看着前邊熱鬧起來的街道,只覺得有些恍惚,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君王迴帶她來逛街。
“發什麼愣?且前邊去走走,今日雖然不會有明日熱鬧,卻也有許多人都出來了。”樑初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後自然的將她的手牽起來,一路往前邊走去。
他走在前邊,頎長高大的身影,就好像是給她最好的遮風擋雨屏障一般,叫她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手背是他手心的溫度,有那麼一瞬間,穆菱感覺到一絲的溫暖,於是動了動手,將他的手反握住。
十指相扣,穆菱覺着那一刻,她果真是腦子抽了一抽。
感覺到她的迴應,樑初頓時覺着心都鎖緊了一下,而後越發的用力將人握住。
穆菱這時候想要反悔,卻都無法抽出自己的手來了。
路邊的小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穆菱覺着有些尷尬,便乾脆四處看看。
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兒,一時新奇,卻又沒法叫她很感興趣。
看了一圈,忽然見前邊有個捏小糖人兒的攤子。那攤主正低頭用勺子舀了糖漿,在板子上畫着糖畫兒,那般嫺熟的手法,倒是叫人感興趣得很。
“過去看看。”樑初回頭,見她眸子都亮了起來,不由輕笑一聲,稍微用力把人攬進懷裡。
這種姿勢叫穆菱有些難爲情,便乾脆掙扎了一下:“不是要去看看麼?還不放開我?”
“好,好。”
樑初被她這般彆扭的表情弄得一陣愉悅,便也爽快。
兩人湊到糖畫攤子前邊,攤主已經畫好了一隻雄赳赳的公雞,此時正改用手捏個小動物。
“這個甚是有趣。”
穆菱指着攤主手上的小人兒,不由越發的欣喜。
那般摩拳擦掌的架勢,只恨不得將攤主手上的半成品搶過來一般。
樑初看得好笑:“這糖人兒可能讓我們自己畫?”
“可以可以!”攤主熱情的擡起頭來,而後愣了一下,“恩……恩人?原來是恩人吶,小的眼拙倒是怠慢了!”
嗯?
穆菱有些不解的看過去,攤主的臉很是平平無奇,丟人堆裡絕對是找不出來的,她也着實沒什麼印象。
一見兩人這樣的表情,攤主便連忙又道:“恩人可還記得,之前偷錢袋的那個?”
偷錢袋的?
穆菱偏頭,她出宮的機會不多。若說抓賊這樣的英勇事蹟,便只那麼一回。
時間已然過了這般久,她倒是差點忘了。
“你如今這是入了正行了。”穆菱一拍腦袋,便想了起來,不由感概。
“是是,學了這許久,手藝倒是可以出來見人了。”說話間攤主便手指靈動,快速的捏了一個簡單的小人兒遞了過來,“這個就當是謝禮,小人也沒什麼貴重物件,也就這個還拿得出手……”
說着說着攤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面前的兩人舉止穿着都可看出不是尋常人,只他如今一個平頭百姓,能拿出來的也就這般物件了。
然則到底還是顯得寒酸的。
穆菱欣喜接過:“你的手藝很巧,這是捏的戲曲小人兒吧?很是惟妙惟肖的。”
她脣角輕輕勾起,眼裡滿是愉悅,盯着糖人兒看得挪不開目光。
這般的形態卻是叫樑初看得一陣吃味,他竟然還不如一個糖人兒有吸引力!
“這個要如何捏?”樑初眸色漸沉,抿脣指向糖人兒。
攤主略微呆愣了一下,而後忙舀了一勺糖漿出來稍微冷卻一下:“且稍等,恩人是要捏個什麼形狀的?”
“我自己捏,你只需說方法便好。”樑初伸手拿過糖漿,卻又是有些不知所措。
穆菱擡眸看他抿着脣,緊繃着下巴與攤主學做小糖人。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如今他只這般低垂着眉眼,陽光正巧爲他鍍上一些的光輝。這般的俊顏彷彿是融入了陽光一般,倒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或者有一天,他願意放棄這天下所有,與她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倒也是一件美事。
只這般的願望,到底是癡心妄想吧?
穆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轉過眸光來不去看他。
越是看,有些東西便會越發的控制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樑初手裡的小糖人總算是成形,獻寶一般的將東西遞到穆菱跟前來:“阿菱來評判評判,是朕捏的阿菱好看,還是他捏的猴兒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