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朗讀比賽的一輪篩選很容易, 鹿好和姜聞徐佳佳都輕鬆通過了測試，第二輪比賽就是要讀兩個不同的段落，比賽依舊是佔用統一的自習時間。
鹿好留心在比賽時背了書包去, 假裝是要抽空寫點作業, 實際上她特意帶上了手機。
學生會隨意找了個空教室做選手們的臨時準備教室, 大家出出進進都很隨意, 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小聲聊天, 也沒什麼注意她。
鹿好自己找了最後一排較偏的位置坐下，假意去洗手間，臨走時將手機打開攝影功能立好, 用書包做了遮擋。
她是故意的，想看看這麼好下手的位置, 會不會有人耐不住性子有所行動。
也不知道她是幸運還是不幸, 等鹿好在走廊裡晃了十分鐘後回來, 桌上那兩頁材料真的就少了一張。
鹿好沒聲張，悄然收好手機, 問學生會的負責人多要了一張材料。
學生會有了上次的經驗，果真有所準備，備了好幾張多餘的材料，鹿好從中抽走一張，掃了兩眼心裡有數了就沒再看了, 轉而去找姜聞搭話。
“你看到剛剛有什麼人去我座位了沒？”
“沒有。”姜聞離她不遠, 只隔了兩個空位, 說完又補充道, “不過剛剛學生會叫男生幫忙搬桌子, 我離開了一會兒。”
鹿好不敢當着學生會和一堆老師的面玩手機，本來想找個人問問心裡有點譜, 這下反倒更抓心撓肝了。
姜聞看出她有心事，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沒。”正好叫到鹿好的名字，她把書包塞給姜聞，“幫我看一下書包。”
第二輪比賽評定變得很嚴格，鹿好拿不準結果不願多想，等放學鈴一響就趕緊拽着姜聞往校外走。
打開手機一看，沒錄到拿她材料的人的正臉，倒是錄進去一隻指節纖長的、白皙的手，手上綴着一根紅繩。
這紅繩眼熟得很，鹿好想了半天，恍然一拍手：“是徐佳佳！”
姜聞不明所以：“她怎麼了？”
“動我材料。”鹿好把視頻又看了一遍，確認了那根紅繩上有顆小小的黃鈴鐺，“虧我還以爲是學生會的人使壞呢。”
可是爲什麼呢？那麼一個怯懦的小姑娘。
難道徐佳佳也偷偷喜歡姜聞？
這也太狗血了吧？
鹿好不是什麼能忍的人，但是就這樣直接和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女生翻臉她又有點下不去手，乾脆直接上了□□決意問個明白。
徐佳佳手段不入流，人也不坦蕩，一兩個回合下來只因爲證據確鑿把拿材料的事認了，卻藉口說她想借着看一下忘了還。
鹿好說話也不是很客氣：【那還真是不巧，我這人最討厭別人隨便動我東西。】
她氣得把手機一丟扔到桌子上，對面正算題的姜聞被嚇了一跳：“怎麼了？沒認？”
“認了一半。”鹿好撐着下巴苦惱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差點讓她騙了，水平真高。”
姜聞喝了口水，算是安慰道：“那你不還是發現她了？”
“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鹿好捏緊拳頭揮了兩下，“希望她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不然下次……你看什麼看？”
姜聞脣邊溢出點笑意：“沒有。你成語學得不錯。”
他喜歡看鹿好氣勢蓬勃的樣子，有生機有朝氣，看了就叫人心情好。
可徐佳佳的事一日不解決就是個暗雷，隨時可能會炸，敵在暗我在明，姜聞也不自覺多留意了些。
終於平靜了許多天，還是叫他撞見了一次。
平日裡作業都是早上自主交或者課代表第一節下課收，這天第一節下課鹿好交完作業就和許珍宜下樓買吃的去了，姜聞在整理課堂筆記，無意間瞟見徐佳佳總往這邊看。
他心下一動，假裝也要買東西拿了出了班級，在走廊裡轉了一小圈回來，剛巧看見徐佳佳從鹿好的位置附近離開。
姜聞坐鹿好後桌，回座位一看，鹿好的書似乎被人動過，夾進了一本淺綠色的本子。
他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鹿好寫語文默寫的時候一邊寫一邊默背，當時手臂下壓的好像就是這個本子。
語文作業本。
姜聞抽出來一看果然是，便遠遠地喊住正要出班級送作業的徐佳佳，說自己的作業忘交了。
徐佳佳“咦”了聲，走近姜聞：“我記得你交了呀……”
她的話戛然而止，姜聞將鹿好的作業放在最上方，指尖輕輕劃過封面上鹿好的名字，小聲警告道：“最後一次。”
徐佳佳瞬間紅了臉，憋着氣跑走了。
以徐佳佳的行爲，她沒有撕掉或者丟掉鹿好的作業本，大約是沒有那個膽量，也怕鬧大叫別人知道，姜聞看着她的反應心中瞭然，徐佳佳明白他如今知道了這件事，就不會再敢承擔風險對鹿好不利，她帶來的危機算是解決了。
可爲了以防萬一，姜聞還是同鹿好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原以爲這件事會就此翻篇，沒曾想下午的體育課徐佳佳竟然主動找上了姜聞。
好幾個班級一起上體育課，操場上人聲嘈雜熱鬧，午後充足的陽光曬得姜聞有些熱，他覺得陽光晃眼，偏過些頭，沒有看徐佳佳的表情。
“今天的事是我不對，請你不要告訴別人……”徐佳佳的聲音越說越小，顯得十分心虛。
姜聞不想多加理會，直白道：“我已經告訴鹿好了。”
徐佳佳有些着急：“爲什麼？”
“因爲此事與她有關。”姜聞擡了擡眼，眸光中閃着微不可見的怒意，“況且，難道不應該是她來問你‘爲什麼’嗎？”
末了，姜聞又問：“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不是說應該由她來問嗎？”徐佳佳露出不甘的神色，“你爲什麼想知道？”
此時被得到風聲的許珍宜拽來偷聽的鹿好在樹後聽得頭疼：這倆人是十萬個爲什麼嗎？
風穿林而過，沙沙地帶出一片細碎的聲響。
姜聞好半天沒答，沉默以對。
“我看到了，”徐佳佳嗓音發輕，“你每天都給她糖。”
鹿好：哦這個是爲了維持人設來着吧。
“也每天跟她說貼心話。”
鹿好：哦這個是任務。
“你是不是喜歡她？”
鹿好：答案我知道，因爲答“不是”要被扣分啊！
姜聞沉聲道：“是。”
哎，毫無驚喜。
鹿好頹然嘆氣，旁邊的許珍宜激動得手舞足蹈，拉着她的袖子一頓搖，努力壓低着聲音：“他告白了！這算告白吧！”
徐佳佳同樣難以平復心情：“你就這麼承認了？不怕我告訴老師？”
他們現在穿到了高二，早戀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姜聞又何嘗不明白，他卻毫不退畏：“你不會。”
“爲什麼？”
“你沒有證據。”姜聞鎮定自若，“而且我們關係好雙方父母都知道，以後……”
他頓了頓才說：“以後我們如果我們都單身，是要被撮合訂婚的。”
許珍宜：“你們倆有婚約？！”
鹿好按住快要跳起來的許珍宜：“你瞎想什麼呢！都什麼年代了！還婚約！”
婚約倒是沒有……不過被撮合的確發生了。
鹿好一時間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姜聞說的得沒錯，他們確實門當戶對雙方父母滿意得不得了，可是你現在說這個真的不會刺激到她嗎！人家明顯喜歡你啊！
徐佳佳大概也沒料到姜聞會說這些，她想反駁說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又想問他們究竟在沒在一起，猶豫間最後憋出一句“我比她差在哪兒”來。
“憑什麼啊……就因爲她長得好看，老師就愛提問她，喜歡她比喜歡我還多，朗讀比賽叫她去，徵文也報她的文章，我究竟差在哪裡？”
徐佳佳捂着臉哭，話音悶悶的，眼淚從她指尖滾落，滴在滾燙的地面上洇出一小塊淚跡。
“光憑她不會故意欺負人，她就比你值得更多更好的。”姜聞的語氣發冷，像沉在萬年雪山的冰，“如果你用這種方式體現你的不服，那你永遠也不會超過她。”
徐佳佳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抹了抹眼淚悶聲不響地走了，姜聞大概是感知到鹿好的所在，回頭衝她們這邊遙遙望過來。
許珍宜二話不說地鑽出樹林跑了，留鹿好一人如坐鍼氈地遲疑了幾秒，咬牙走了出去。
“對不起……”
“沒事，聽到了就聽到了。”姜聞猜到她要道歉，率先打斷道，“從哪兒開始聽的？”
……我能說我差不多聽全了嗎？
鹿好舔舔嘴脣，眼睛不敢直視姜聞：“嗯……就從你說你喜歡我……誒，那個，你不用在意，我明白的，迫於情勢嘛。”
鹿好見她提起這個姜聞就轉開了頭，以爲姜聞是不想聽，她一邊在心裡嘆息着想果然追人路漫漫，一邊又在咒罵系統不給她個主動的人設。
“你也不用覺得有壓力，我……”
姜聞猛地拉住鹿好的胳膊，皺着眉道：“別再說了。”
“哦。”鹿好摸了摸鼻子，訕訕道，“你不喜歡聽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