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風雅,回來
古語有云,禍不單行,這句話誠不我欺。
我正對着那棵歪脖子棗樹渾身發顫呢,天空一道閃電劃過,沒多時,驚雷滾滾,暴雨驟臨,活生生把我淋成了一個落湯雞。
我欲哭無淚,暫時還不想被驚雷劈死,唯有落荒而逃奔進屋內,卻迎面就瞧見了那個木偶,栩栩如生,脣畔漾笑,我看得渾身不適,轉頭要逃,外面正驚雷暴雨,站在原地想了一想,咬牙衝了過去,擡手用力將“她”扣在地上,這才稍覺鬆了口氣。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悌
震驚?
窘迫?
還是覺得往事不堪回首,滿腹唏噓?
好像都不是。諛
可我確實看到自己的影子緊緊地縮在一塊兒,像是一個無助的小獸,渾身溼透,瑟瑟抖着。
可憐而又孤寂。
蕭祐他……喜歡我嗎?
這怎麼可能!
可,他爲什麼要把青城山上我故居里面的擺設,弄到這裡?
還有那個和我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木偶……
我想不通!
腦子裡像是有兩個自己在打架,在爭執,我覺得混亂不堪,全無頭緒。
那隻兔子聽到了雷,很是不安,正在我身邊跑來跑去,我覺得煩,順手給了它一掌。
四條小短腿蹬了幾蹬,它撲在地上,暫時老實。諛
我抱膝縮在角落,聽着一道道驚雷入耳,心底實在是又怕又煩,擡頭掃視四周,環境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得令我想起那段不想回顧的記憶……
我罵了聲靠,最後朝那個木偶身上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起身便衝進了瓢潑大雨裡。
出了院子,到處亂竄,我再一次找不到路,渾身淋得溼透透的,我也不在乎,只想着怎麼找到左護法的住處,把連寶救出……
我們好趕緊離開這裡。
不知找了多久,我堪堪轉到一個陌生的院落外面思量着該怎麼進去,迎面就遇到一個撐傘的白衣少女。
她身後跟着一隊男的,看樣子像是下屬,大老遠瞧見我便來勢洶洶的,“就是她!快,把她抓住!”
我下意識地要躲,還沒來得及,她已經身如閃電般逼近過來,劈手就扯住了我的腕子,“哪裡去?”
我完全雲裡霧裡,不懂這姑娘是要幹啥,但卻在一撇眼間認出了她的身份——右護法?
她卻是眼神冰冷,掃視我袖子一眼,冷喝一聲,“好一個該死的小浪蹄子,門主大人的藥,你端去了哪裡?!”
我身子一抖,這才明白他們的來意——門主大人一直在等藥,藥卻遲遲沒被送過去,所以就出來找人來了?
我擡頭想要看看這個院子是哪裡,就聽威嚴冷豔的右護法斥道,“我當你不送藥是去哪裡,竟是跑來左護法的院子?說!你跟左護法有何關係?可是她指使你不送藥陷害門主的?!”
我聽不懂這女的疾言厲色地在喊些什麼,但我聽到了一個關鍵詞,“這裡是左護法的院子?!”
靠,可算是找到了!
我掙開她就要往院裡衝,卻不想這架勢擺明了像是在挑釁,頓時就把右護法給氣得不輕,這女的擡手掌風呼呼地朝我劈了過來,嘴裡斥着,“反了你!”
我是真的很不想和她打,耽誤救連寶的大事,可求生的本能令我做出了下意識的防備攻擊,兩個人頓時纏鬥了起來,她傘也不打了,每一掌都往我腦門上劈,那架勢分明是不在乎當場就把我給劈死。
我雖有功夫,比起魔教裡頭的護法來說,到底還是不如的。幾番糾纏,她掌風雄勁,招招置人於死地,我hold不住,一步步地被她逼到了牆角的角落裡。
“不知好歹的東西!”
手腕揚起,右護法眉眼陰狠,她一掌朝我腦門劈來,我觸目驚心地急急躲開,掌風稍偏,劈到了我的肩膀上面,我疼得登時眼睛瞪大,幾乎要罵娘了。
擦!胳膊要廢了吧!!!
右護法**一擡,又是準確無誤地踢在我身,我趔趄着撲倒在地,她踩住我,回身從身後男人手中抽出劍來,直指着我,動作一氣呵成,卻是朝着我背後那扇門厲喝,“事已至此,左護法還是不肯現身?”
我被她踩得骨骼作響,疼得要命,心底不由暗罵自己命衰,怎麼會摻和到兩個女人的爭鬥裡去?
正暗罵間,身後院門“吱呀”一聲打開,我看不到人,只聽到一抹冷若寒霜的聲音,“楊樂心!不過是區區一個丫頭,你要殺便殺,也值得鬧騰上這麼久?”
好一個要殺便殺,殺的可是老孃的命!
我生怕自己小命不保,肩背被右護法踩着,動彈起來着實不便,可我依舊費勁巴拉地轉過頭去,瞪了那左護法一眼,“你這個混——”
蛋字沒罵出來,我卡殼了。
那個倚門而立滿臉暴怒的女人,居居居……
居然是許久不見的連嫣?!
腦袋裡一瞬之間思緒萬千,今早在假山內偷聽到的話齊齊回放一遍,我不由虎軀一震——難怪那個端托盤的丫頭會說她身份尊貴,覬覦蕭祐?她,她是連國的公主連嫣!
我,我怎麼剛想明白!
四周很靜,許是這場重逢來得太快太不是時候太令人不想期待,我和連嫣一瞬間都有些呆。
我被右護
法楊樂心踩在地上,左護法連嫣倚門而立,冷冷看我,俏臉上先是一股子忍無可忍的勃然大怒,轉瞬之間突然變作陰森,她眸底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朝着楊樂心道,“不錯,她正是我派去陷害你的,你還不快些把她殺了?”
楊樂心愣了一愣,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快就承認,一時間竟沒說話。
我則是眼皮直跳地趕緊爲自己剖白,“不要聽連嫣胡扯!她,她跟我明明有私人恩怨!你,你若是把我殺了,就中她的計了!”
楊樂心垂眼看我,再看連嫣一眼,像是隱隱嗅出了什麼陷阱的氣息似的,她動腳碾了碾我的肩,喝問。
“你不是左護法的人?”
我趕緊搖頭,“不是,絕對不是!”
“那你是誰的人?”
“門主!”小命垂危,我慌不擇言,“門主啊親!”
楊樂心將信將疑,擡眼掃視我和連嫣,我趕緊做出一臉的泫然欲泣,以證明我是個好人。
可連嫣顯然是討厭這麼迂迴波折的方式,她劈手從楊樂心手中奪過了劍,冷冷一笑,“你不敢殺?我來!”
劍鋒過耳,楊樂心連腳都來不及擡,我心道完了完了,要掛在這兒了,不曾想,“嘭”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斜刺裡急急彈出,直直射到連嫣手中的劍上。
劍鋒一偏,一大綹頭髮沿着我的耳朵飛了下來,耳根處火辣辣的疼,我慘叫一聲,眼睜睜瞅着自己半邊耳朵被削了下來!
靠!
想來是我耳朵***的情景很是駭人,楊樂心像是陡然間見到了鬼,她的腳猛地從我身上移開,我終於得到自由,擡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擡眼瞪向連嫣,“你要死啊!”
她是快要死了,俏臉很白,很白,白得幾乎沒了血色,正一臉慘敗地盯着我的身後。
我困惑而又呲牙咧嘴地轉過了臉,看到了蕭祐。
他渾身上下都穿着白色,臉孔竟比衣裳還白,一隻手微微顫抖地扶着身邊的樹,像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站穩身子,一雙眼卻是眨也不眨地望着我的臉。
他的身後,是誠惶誠恐瑟瑟縮縮的隱門門徒,均是一臉的雪白。
我捂着耳朵,有些發呆。
直到連嫣在我身後低唔一聲,大股黑色的血從嘴角涌了出來,她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痛得厲害,身子軟軟地就滑了下去。
神情頓時衰敗枯萎,再也不復方纔要殺我時的兇狠陰駭。
我愕然地轉頭看向了她,看到了她胸口處那排列整齊的一行釘子,釘子很密,扎得很深,從釘尾處隱隱有泛青的黑氣冒了出來……
那釘子有毒!
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張大了嘴,就見到連嫣蜷在地上,越掙扎,就越是抽搐,可越抽搐,她的動作就愈發的緩慢。
自始至終,她沒有哭,也沒有喊,而是死死的,死死的,盯着蕭祐的臉。
隔着好幾步的距離,蕭祐的聲音,終於傳了過來,他說,“風雅,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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