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死都想不到,在最落魄的時候會遇到林夕,這不是林夕應該出現的地方,可是她卻就是這般憑空出現了,真是命運無情的玩笑,既然是上帝安排好的,那就順應天意抓住這根救命的稻草,葉薰無意識的伸出手,林夕微愣,順勢接過了她的手,淡淡的溫暖夾雜着雨滴的微涼在手心處交匯,葉薰覺得慌亂的心找到了出口,此刻,很安然。
“帶我走!”
葉薰的聲音顫抖着,帶着害怕,帶着渴望。
“去哪?”
林夕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葉薰,心痛的無以復加。
“你去哪,我就去哪,帶我走!”
葉薰表情依舊淡淡的,聲音飄忽。
此刻的葉薰脆弱的就像晚秋風裡的那片落葉,不抓在手心便會隨風飄遠,期盼了這麼久,怎麼能拒絕,林夕將葉薰拉起,護在懷裡,飛快的往對街的車子走去。
坐進車裡,任憑林夕手忙腳亂的擦乾自己的臉和頭髮,葉薰的感覺是麻痹的,思維也極度的混亂,方纔還來不及思考的東西齊刷刷的涌入腦海,最後歸集到剛纔的那所別墅,左家。
葉薰無力的閉上雙眼。
時間拉回到上午10點,葉薰正準備出門練琴,卻意外的收到了左母的電話,左家的人總會給葉薰無形的壓力,無力抗拒,卻也本能的做着抵抗,然左家的車早已等候在葉薰的樓下,七分不安,三分無奈,葉薰被左家的司機帶到了郊外的別墅,這房子她來過幾次,那還是左冰沒出事的時候的事了。
踏入左宅,氣氛是壓抑的,左母鐵青着臉坐在沙發上,葉薰禮貌的彎腰打招呼,左母不動聲色,葉薰只得尷尬的一笑,呆立在沙發的對面,有些無措。
“你對得起我們家小冰麼?”
左母的話語帶着深深的探究,夾帶着數不清的埋怨。
葉薰愕然,不知如何迴應,直到左母暴怒的把一疊照片扔在她臉上,散落一地的紙片,記錄着一個個甚至是她都忽略的瞬間。
和林夕牽手逛街,和林夕攜手看電影,和林夕並肩回家……
照片上面的自己顯得尤爲的陌生,那笑容是直達心底的,那輕鬆是不言而喻的,多少年沒在鏡子裡看到這樣的自己,原來還是存在的。
葉薰低頭彎腰,緩慢把一張張堪稱美好的照片拽在手心,心也一點點的冰涼,初時和左冰被迫出櫃時,左母的強烈反對,冷言冷語,還大鬧她的演奏會,彼時的她還在樂團做事,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間接導致了不堪重負的葉薰向左冰提出了分手。
生活本應該恢復正常,卻因爲那一場意外變得更加不堪,左家掩藏了事實,也把所有的責任怪到了葉薰身上,當醫生宣佈左冰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的時候,左母甚至還當衆給了當時也受着重傷的葉薰狠狠的兩耳刮子。
看在幾年感情的份上,葉薰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左冰,後來的發展卻出乎她的意料。
“你不要忘了小冰是因爲誰到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果然,葉薰冷笑,不用擡頭也可以想到左母臉上那理所當然的表情,就算沒有左家的脅迫,出於道義和情分她也不會置之不理,可左家人的態度簡直是在消磨她的感情,那種捆綁,不是將她葉薰放在左冰女朋友的位置,並不是。
“阿姨,我並不會不管小冰,只是我也需要擁有自己的人生!”
葉薰立起身子,抓緊了手裡的相片,不卑不亢的看着眼前的婦人。
“你,還配擁有自己的人生!”
左母冷哼一聲,在她心裡,根本就不承認葉薰,只是需要她呆在左冰身邊直到她醒來,她要弄死葉薰就如同捏螞蟻一樣簡單,可她害怕左冰也會因爲這樣再也醒不過來。
自尊再一次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葉薰的雙眼一片赤紅,指節捏的發白,爲何,你要咄咄逼人。
“難道,我就是你們左家的陪葬品?”
葉薰悲憤難擋,音調因爲激動而不斷攀高。
“小冰還沒死!”
左母厲色看着面前隱忍的葉薰,有些訝異,眼裡卻依然帶着不屑的目光。
“如果你要我的命,隨時拿去,但別妄想擺佈我的人生!”
葉薰手指握拳,捂着胸口,態度堅決,有一種豁出去的絕望。
“你若死了,你的家人呢?”
左母坐下,翹着二郎腿,才拉過皮的臉笑得有些僵硬,看着葉薰臉上突然的蒼白,真是過癮,不是這個女人,她最愛的小女兒怎麼會躺在醫院,她不管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發生那場意外,總之,這黑鍋葉薰是背定了,如果左冰能醒過來,葉薰愛怎麼着怎麼着,要是醒不過來,這責任葉薰也背定了。
兩人就這般無聲的對峙,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誰都不肯讓步,誰也不曾低頭,左清的一個電話打破了房內的寧靜,家裡的眼線通知萬里之遙的左清。
既然葉薰不知勸,那就讓她跳入無底的懸崖,最後的結局誰知道呢,左母雖然固執,卻極其的聽女兒的話,在左清的一句她絕對會後悔的言語下,左母終於做出妥協,憤憤不平的放走了葉薰。
葉薰在左家保鏢的帶領下離開了左家,長久以來的壓抑在一瞬間迸發,大雨無法洗刷她的委屈,只能讓委屈更加的委屈,如果自己不夠勇敢,是不是會一輩子被困於無框的囚牢?不過即使自己勇敢了,還是一樣被權勢所玩弄,她真的能不管不顧她的父母麼?想來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左母爲何最後又放過了她,可能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葉薰的苦無人訴說,只能化作無窮的眼淚,直到林夕找到她,帶她離開。
回城的路上,葉薰堅持着不想回家,林夕糾結着,最終將車調轉往反方向的遠郊開去,她知道一個地方很漂亮,有山有水,還有很美的果園,去那也不過幾個小時的路途,方纔在別墅裡面發生的事,葉薰不願意說,而林夕也沒打算問,這種類似私奔的場景莫名的讓林夕覺得興奮,葉薰的變化她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也許,打開這個結,她們的未來就會無比光明。
雨越下越大,去往鄰村果園的國道也變得泥濘不堪,幸得林夕是操練了出租車好幾年的老師傅,加上謝掌門的牧馬人底盤夠高,這才能平安無事的開到目的地。
前幾年,果園的磅礴發展也帶到了小村子的經濟,後來政府又把這片區域化做了旅遊景點,愈加多的人涌向這個小地方,好多村民也跟隨經濟變動的大潮流,開起了農家樂,走上了發家致富的道路。
車子開進了村子最大的房子,兩人停好車頂着大雨跑進了這所名叫簡居的紅瓦房。
葉薰的衣服在車上的空調裡轟了個半乾,這會功夫又是溼了個透。
“專門給你留了門,自己進來?”
屋內傳來一個女人銀鈴般的笑聲,說話的聲音溫柔又飽含愛意。
葉薰疑惑的盯着林夕,林夕趕緊攤手,葉薰嗔怪的盯了她一眼,轉而將視線調向虛掩的大門,她們此刻正在這所簡居的屋檐下,雨滴順着屋檐向下,濺在小腿上,涼涼的,村子裡明顯比市區低了不少溫度,葉薰縮了縮脖子,雙手抱胸,希望藉着手的摩挲增加一點賴以取暖的溫度。
即使是很小的本能動作,也只是因爲做的人是葉薰,看的人是林夕,才顯得如此的敏感,林夕看了看自己,身上溼了個差不多,也沒有多的衣服可以脫下來給葉薰穿,抿了抿下脣,越過葉薰,推開了虛掩的門。
門裡門外景象的大相徑庭,讓林夕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當機,但和超級別墅一般裝潢的內裡明明白白的告訴林夕一個事實,這不是農家樂,是某富豪的私宅,依照電視劇的發展,現在這情況應該是要跑掉,不然主人家就會衝出幾隻窮兇惡極的狗。
葉薰見着林夕呆立着,連伸出去的手也忘了落下,疑惑的從林夕的身後探出一個頭,剛好迎上一雙溫柔又帶着訝異的眼眸。
“你們是?”
齊悅手裡拽着手機,正在和別人談生意,聽到門口有響動便過來看看,滿心歡喜的以爲是簡愛忙完工作趕了過來,卻看到了兩個全身溼透的女孩狀似親密的依偎在一起。
“我們是遊客,正好來村裡玩,遇上大雨,以爲你們這是農家樂,就把車開了進來!”
方纔愣神的林夕這會又變得口齒伶俐,只是聲音是越來越低,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眼前的女人身形比較嬌小,整個人就宛如從民國大片裡走出來一樣,溫婉細緻,雙眼泛着靈氣還隱藏着一些倔強。
齊悅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兩人,衣服都溼透了,想必是很冷吧,抿了抿嘴脣,想了一會,這兩人看着也不想壞人,相請不如偶遇,能幫則幫吧!
“你們先進來吧!我找人給你們收拾個客房,你們先把衣服換一下!”
齊悅莞爾一笑,這笑容連葉薰都覺得心裡一動,看着齊悅上下打量了一番,衣着簡單並不像是傳說中的達官貴人,和紅瓦房內的奢華裝潢格格不入,況且在這偏遠的地方如此奢華的房子本身就是異類,難道是某權貴的小三?葉薰的大腦正在高速的運轉,完全忽略了齊悅投來的橄欖枝,林夕蹙眉盯了盯葉薰,貼着她的身子明顯能感到她的顫抖,目前,還是讓她洗個澡換個衣服比較重要吧,否則一定會重感冒。
“那就麻煩你了!”
林夕又遲疑了一會,終是笑着迴應齊悅,齊悅又來回看了她們兩眼,有些瞭然的笑了一下,吩咐下人帶着她們去了客房。
有些拘謹的來到客房,收下保姆送來的衣服,才關好了門。林夕稱着葉薰洗澡的時間給樂惜打了個電話,拜託她照顧可兒兩天,樂惜很爽快的答應下來,林夕滿心感激,承諾着回c市請她吃大餐,兩人打趣了一會才掛了電話,林夕又是忐忑了好半天才撥通了謝知秋的電話,畢竟擅自用了別人的車,還是得打個報備,林夕事前打了無數的腹稿,卻輕易的被謝知秋的一句嗯給壓在了肚子裡,受寵若驚,林夕匆匆掛線後心裡只有這四個字,看來謝知秋也不像是她表面看起來這麼刻薄的人。
葉薰泡了個熱水澡,全身都覺得無比的放鬆,出浴室卻看到林夕站在窗前發呆,微微一笑,走到她身後,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腰,正陷入沉思的林夕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掙扎,回頭卻看到葉薰那張滿帶笑意的臉,心一下就軟了。
“怎麼,在想什麼?”
葉薰蹭了蹭她的臉,輕輕的問。
“想你啊!”
林夕如實回答。
“我就在這,想我幹什麼!”
葉薰蹙了蹙眉。
“想你會不會真的愛上我!”
林夕勾起了嘴角,笑得真誠,卻讓葉薰有些心痛,是自己無數次的拒絕才帶給眼前的人如此的不安全感吧。
言語無法表達,那就用肢體去訴說,大雨隔絕了窗內窗外,葉薰踮起了腳尖,主動的吻住了林夕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