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滿心歡喜的喝完了葉薰帶回來的粥,狹小的病房由着葉薰若有似無的疏離而變得異常的安靜。可兒自己玩了一會兒,覺得沒趣,窩在林夕的懷裡沉沉的睡去,林夕輕輕的攬着可兒,眼神卻一直落在倚窗而立的葉薰身上,晚風吹起葉薰披肩的髮絲,瘦削的背影顯得無比的蕭索落寞,林夕不自知的皺了皺眉,忽然想到那一日病‘牀’上躺着的美麗‘女’子,想起葉薰啜泣的模樣,喉頭宛如堵了一口氣,咽不下來也吐不出去,硬頂着,真難受。
葉薰出神的望着窗外,自然是瞧不見林夕糾結的小模樣,可是就算瞧見又能怎樣。葉薰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林夕看她的眼神,她曾經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見過,其中想要表達的含義,她又怎麼不明白,可對於一個無法言愛的人來說,視而不見或許纔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她已經害了一個人,人生已經不能允許她再犯錯,也許就如18歲那年旅行時遇到的吉普賽‘女’人說的話。
愛情裡,她是一個不詳的人!
站的久了,‘腿’有些麻,葉薰擡手看錶,才發覺自己居然站了兩個小時,也不知林夕在幹嘛,回頭一瞅,方纔看到林夕半坐着抱着可兒,兩人酣睡正香。
葉薰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到洗手間打了一盆熱水放到‘牀’頭,準備幫林夕擦一下臉,讓她可以睡得舒服點。
臉上一陣暖流拂過,舒服至極,不由得伸手,卻抓住了一隻同樣溫熱的手,林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迎上了葉薰冰冷淡然的眼神,眼裡閃過一絲慌‘亂’,葉薰卻好似並不在意,動作嫺熟的繼續未完之事。
“我自己來吧!”
林夕不好意思的放開葉薰的手,抓過她手裡的‘毛’巾。
“好!”
葉薰楞了楞,心下一陣黯然,這一瞬間她有些恍惚,習慣了照顧完全沒有反應的左冰,反倒是忘記了此時的林夕只是傷到腳,並非完全無法行動。
“你‘挺’會照顧人的嘛!”
林夕想要打破這初醒的尷尬,看着葉薰眼裡一閃而過的刺痛,才發覺自己盡然又是說錯了話,想必葉薰平常應該經常照顧躺在病‘牀’上的‘女’人,又是一陣懊惱,還夾雜着絲絲說不出的酸澀味道。
“我洗好了!”
林夕把‘毛’巾遞還給葉薰,葉薰有些疲倦的接過‘毛’巾,沒有過多的言語,端着盆子轉身走向洗手間。
林夕看着她的背影,一時間五感‘交’集,葉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時而冰冷,時而溫婉,時而又很嫵媚,念及那晚夜風中她妖嬈的模樣,臉上一燒,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想要靠近她,越想要了解她的想法,可是,只敢想,不敢問。
“早點睡吧!”
葉薰盯着愣神的林夕,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夕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可兒跟我睡吧,那個‘牀’這麼小……”
林夕看着作勢抱起可兒的葉薰,趕緊出聲。
“沒事,我側着睡就好,你的‘腿’傷了,要是晚上不小心碰到可就不好了!”
葉薰笑了笑,抱起可兒到旁邊的小‘牀’上睡下。
“睡吧,晚安!”
葉薰關上了燈,側過身子背對林夕。
喜歡的人就近在眼前,怎麼睡得着,林夕望着葉薰的背影出了一會神,繼而轉過身,對着天‘花’板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醫院的消毒水味刺鼻依舊,薰得她眼睛溼溼的。這是第幾次在醫院過夜了呢?怕是早已數不清了吧。
林夕曾經有個很幸福的家庭,溫文儒雅的父親,溫婉大方的母親,疼她入骨的哥哥,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生活好不安逸。林夕音樂方面的天賦和造詣全部都繼承自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是c市小有名氣的二胡演奏家,音樂學院的教授,林父一心想要林夕兩兄妹繼承他的衣鉢,奈何林夕的哥哥林朗每次一聽到父親拉二胡,趕緊嫌棄的跑得老遠,多次碰壁的林父無奈的放棄了林朗,轉而把希望放在了林夕的身上,尚且年幼的林夕不是不想跑,而是根本來不及跑,就被父親抓回來上課,於是乎,從林夕兩歲起就開始跟着父親學習拉二胡,林夕也談不上歡喜不歡喜,就這麼平淡的接受下來,天賦與教育一結合,林夕儼然成了林父朋友圈子裡面的二胡小神童,小小的林夕就經常被父親帶着多次走‘穴’,後來上了小學,每次班會或者六一匯演,總會被老師遣到臺上拉兩曲,黎瀟經常取笑她,你要在面前擺個碗,我一定給你一個鋼鏰,林夕總會氣的滿臉通紅,對二胡這玩意,林夕當時還真是恨啊。
十二歲之前,林夕可謂說是相當幸福,黎瀟就老羨慕她,後來還硬賴着認林媽林爸當乾爹乾媽,林媽一直都‘挺’喜歡黎瀟這個長得漂亮的小人‘精’,立馬就應了下來。
生活倘若一直這麼進行下去,林夕或許也會成爲父親一樣的演奏家也說不定,天不遂人願,林夕十二歲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這個原本幸福的家庭處在風雨飄搖的邊緣,不管親人再怎麼極盡全力的挽留,林父還是不捨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只留下了林母一個人拖着兩個半大的孩子,葬禮結束的那一晚,林夕兩兄妹隔着‘門’縫看着母親撫着父親留下的二胡獨自啜泣的模樣,那一夜,懷着對父親的思念,無人入眠,第二天,母親從房裡出來的時候,林夕看着她的模樣,當下就哭了出來,不到四十,一夜之間,母親的頭上居然白了很大一片,那一刻,林夕忽然覺得她長大了。
父親的病幾乎‘花’光了家裡的所有積蓄,所謂人走茶涼,林父的朋友們對於林家的孤兒寡母自然是充耳不聞,生怕扯上些什麼不該有的關係,好在靠着林媽的工資收入還能勉強維持住一家三口的生計。黎瀟一直都覺得林夕是一顆砸不死的小草,林父的離去林夕僅僅只是鬱鬱寡歡了一個月,就恢復了以往一般的陽光燦爛。
不管怎麼樣,日子總是要下過的,不是麼?只是從那以後林夕是真的愛上了拉二胡,黎瀟也再也不笑她了,那也是對父親的一種懷念把,高中畢業後,林夕憑藉自己的實力考上b大,可是高額的學費讓她十分的爲難,畢竟爲了支付哥哥的學費,母親已經很吃力了。偏偏這個時候父親曾經呆過的音樂學院也給她發來錄取通知書,選擇c大對面的音樂學院,不僅可以減免學雜費,還可以留在c市照顧母親,況且那個時候黎瀟又出了一些事,綜合一切因素,林夕忍痛放棄了b大,選擇留在c市。
上大學後,林夕就沒再向林媽伸手要過錢,週末就自己出去琴行兼職賺生活費,衣服鞋子錢多的時候就買買,沒錢就和黎瀟‘混’着穿,反正兩個人的號差不多,林朗畢業後就回了c市,不到一年就和大學‘交’往了四年的‘女’友奉子成婚,十個月後,一家人歡天喜地的迎來了小生命,一個可愛漂亮的小姑娘,林夕看着母親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心下也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熬過去了。
那曉得,天老爺就是玩她林夕玩上癮了,她記得接嫂子出院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嫂子的手機落在了病房,林夕讓她們先走,自己回身去取。
只是,沒有想到,那一別,竟然就是永遠,那一場詭異的車禍,帶走了她最愛的親人,她的哥哥嫂嫂當場死亡,母親也在堅持了半個月後隨着哥哥去了,可恨的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肇事車主是誰?
林夕硬撐着處理完了家人的後事,短短的十天,她盡是瘦了十斤多,黎瀟看着她這樣,無計可施,只能儘可能的幫她多承擔一點。
真應了黎瀟說的話,林夕就是那砸不死的小草,一個月後,她退學了,21歲的她要學會怎麼去當一個一個月大孩子的媽,生活也就這麼過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