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祁是個能鬧騰的,不停擠眉弄眼,傅九衢卻沒有看懂,淡淡相問。
“朱雀門外新開的梅園,烤肉好,姑娘更好。一起去?”
蔡祁嚇一跳,急忙擺手。
“不去不去,我怎麼可能去看什麼姑娘……”
他否定得太快了,曹漪蘭一看便嗤聲,抽回手,順勢將他往前一推。
“九哥帶上他。這種好事怎麼能不帶我們家小候爺去呢?”
蔡祁睜大眼睛,心道,壞了。
“不不不,我不是來陪你安胎的嗎?”
曹漪蘭奚落:“你安什麼胎?會把脈還是會開方?你就是個多餘的!”
蔡祁:……
他本以爲曹漪蘭只是說幾句賭氣話,豈料她真的推推搡搡地將他往傅九衢的馬車上趕,用的勁兒還挺大……
“行行行,我去,你別用力,小心傷了咱們孩子。”
蔡祁嚴肅臉,滿是不情願地上了馬車,等簾子放下,對上傅九衢的眼睛,立馬一揚眉梢,壞笑。
“梅園真有漂亮姑娘?嘿我說重樓,你從前可不這麼好性……”
傅九衢沉着臉不看他。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蔡祁仍是不信,“說吧,到底幹什麼去?”
傅九衢:“燒烤。”
“真要烤啊?兩個大老爺們兒,那有什麼意思?罷了罷了,我陪媳婦去……”
蔡祁想要下車,可馬車已經開動,打簾子看曹漪蘭親親熱熱地挽着辛夷的手往藥坊裡走,根本就不在意他要做什麼去,又重重一哼,賭氣似地放下簾子。
“我知道你爲什麼變了。”
傅九衢擡擡眉梢。
蔡祁眯起眼,“小嫂是不是不待見你了?你說要去找姑娘,人家好像也沒什麼反應……”
傅九衢睨他,不作聲。
蔡祁來勁兒了。
“說來你別不信,這婦人啦最是心狠,你看從前吧,曹漪蘭也好,小嫂也好,多在乎咱們?爲了咱們要死要活的那個勁兒啊,想來恍若隔世呢……”
他嘴巴不停,連珠炮似的往外吐。
傅九衢閉上了眼睛,雙脣抿得緊緊,臉色十分難看。
他需要人家在乎嗎?不需要。
··
“九嫂,你和九哥是不是吵架了?”
藥坊裡,曹漪蘭將帶來的禮物讓丫頭抱進去,又拉住辛夷問。
辛夷坐下來,示意她伸出手,放在脈枕上。
“最近飲食如何?還吐嗎?”
曹漪蘭眯起眼睛打量她。
不肯說出來,就是有貓膩,難道她真和九哥鬧彆扭了?
“上次你給我開的那個膳食調理的方子我吃了,就不怎麼吐了。不過……”
曹漪蘭將手腕放下去,眼睛始終不離辛夷的臉,“你看看我這身子,怎麼都長不起來呢?不想吃、看什麼都沒有胃口,肚子也不見變化。噯你說這孩子也長得太慢了吧?怎麼會這麼慢呢?我都擔心得睡不着……你說他在肚子裡都在幹嘛呢?會不會突然就……不長了?”
辛夷擡擡眼皮,“要不我給你吹一口仙氣,把肚子吹漲起來?”
曹漪蘭輕笑一聲,身子前傾,盯住她眨巴眨巴,又問:“所以你和九哥到底是爲什麼鬧彆扭?”
在曹漪蘭的印象裡,他兩人感情太好,蜜裡調油似的,誰看了不豔羨?
這突然冷淡下來實屬不正常。
辛夷手指一僵,停在她的腕上,眼皮擡起來,盯住她。
“你是來安胎的,還是來打聽是非的?”
曹漪蘭尬笑,“好奇嘛。你都不知道,懷孕在家天天對着那個爛人,這個不準做,那個不準去,我無聊得都快要煩死了,好不容易看到點新鮮,能不興奮嗎?你快告訴我吧,讓我高興高興。”
辛夷:……
“沒有。”她如實說:“我們很好。”
曹漪蘭嘖嘖出聲,“我可看不出來你們很好的樣子。九哥居然當着你的面說什麼……哦,梅園的烤肉好,姑娘更好,而你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這不奇怪嗎?”
辛夷拿過紙筆,在方脈紙上唰唰寫字,末了叫安娘子過來。
“拿着這個方子,去給少夫人揀兩副安胎藥。”
安娘子應一聲下去,辛夷扭頭看曹漪蘭。
“脈象平穩,沒什麼事。孩子成長本就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你調整好情緒,不要多想,切莫焦慮……”
懷孕婦人總是想得多,怎麼可能不多想嘛?
曹漪蘭撇了撇嘴,“那你告訴我,你和九哥到底怎麼回事?”
辛夷愣是被她逗樂了。
“怎麼?我要真跟他掰了,你要給我做媒?”
曹漪蘭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我給你找個好的,然後……我回頭把姓蔡的踹了,自己嫁給九哥。美滋滋……”
“別做夢了。”辛夷翻個白眼,起身離開去洗手。
“誰讓你不在意的?”曹漪蘭跟過去,挺着小腹在她身邊左轉轉,右轉轉,“聽說你和九哥年後要去揚州?”
“有可能。”
辛夷以爲她只是單純的好打聽,沒想到曹漪蘭沉默一下倒是說了樁私事。
“那你能幫我小嬸嬸開個方子嗎?”
辛夷一怔。
她說的小嬸嬸是曹翊的夫人呂氏。
曹漪蘭看她不語,“我不是和你說過嘛?她那肚子一直沒信兒,家裡成日拿這個說事,我都替她難受。可這太醫也瞧過了,藥也沒少吃,就是懷不上。”
辛夷:“可以呀,你帶她過來。”
曹漪蘭猶豫地問:“那你可以給她開個方,我帶回去嗎?”
辛夷笑了起來,“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情況,我怎麼給她開方?吃壞了人,你負責?”
“也是……”曹漪蘭意味深長地瞟她一眼,“不瞞我說,我今兒過來專程去叫過她,只是說讓她陪我,她都不肯,想是還介意呢。”
辛夷:……
曹漪蘭熊熊的八卦火焰怎麼都按捺不住,壓低聲音道:“我聽府裡的丫頭說,小叔新婚那夜,吃多了酒,抱着喜被一邊哭一邊叫你名字……小嬸嬸想是不好意思找你瞧病了。”
辛夷自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
可她和曹翊,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在她心裡,就像是少不更事的時候偶然的一次怦然心動,感情結束了便過去了,沒有那麼多的愛恨情仇。
“我是個大夫,曹夫人來看病,我自然盡力醫治,不來,恕我無能爲力了。”
“我明白我明白,我再想想辦法吧,看怎麼才能說服她……”
曹漪蘭話音未落,良人便情緒不明地進來了,看了曹漪蘭一眼,小聲對辛夷道:
“姐姐,曹大人和曹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