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的滋味,此時正是羽劍所需要的。
他倒出火寧最愛的冬蘋果酒,欣賞酒的和制酒的人都已不在世了,羽劍喝下杯中物,苦澀與內心的乾枯融洽得如同舊友,他不斷一杯杯地喝下,逃避、遠離、稀釋心中的苦痛。
冷漠安靜的老劍谷居民。
跪在“火與蜂蜜”灰燼上的老闆娘,她幾乎失去了靈魂。
找不着熊斧的屍體,火寧也只剩灰屑。
日舞待在安魂館的窗邊動也不動。
大寒冬再度重重包圍了老劍谷。
銀結晶的光號最後一次傳來的消息是“大寒冬屏障 無法如期抵達”
第一巡回法庭、正義馬戲團沒有出現。
老劍谷中除了老醉崇德沒人在乎警廳的存在了。
羽劍喝完一瓶又再喝一瓶。
他陷入昏睡之中。
舊界的同伴,夕虹跟他一同被長官指責。
他堅持不與罪犯妥協,憑藉手上光域之力,一次次擺平刁鑽的案件。
頂撞上司、對抗妥協。
夕虹離去、遠赴邊疆。
在一次他破獲內部警隊(查舊界稱呼)跟當地商幫的私下勾結,他獲得表揚。
他獲得的升任,形同孤立。
羽劍憤怒非常,乾脆將職位調任邊疆,他堅信自己的正義能在新東方實現。
他如此堅信。
穿越神脊山脈的最北方,愛恩中立國的東北,寒箭山脈山廊,唯一一間的歇息處、唯一一間的小酒館。
羽劍被一羣賞金獵手和月靈嚮導灌醉,他醉酒後站在圓桌上高談闊論,罵遍威風廷的執法者和黑暗,聲張自己的正義理念,將會在新東方綻放。
還記得一名穿着金邊紅衣的墨山生靈對他說出那一句話。
“你的正義是建立在你的力量之上嗎?那還可真是邊疆的正義啊?”
羽劍那時響應墨山生靈的是一個拳頭,之後的事全在醉爛之中。
“你的正義是建立在你的力量之上嗎?那還可真是邊疆的正義啊?”
羽劍想到那名墨山生靈的話,整個人酒醒了,懺然淚下,失去晶語術光域的他竟是如此無力,警廳隊也在眼前被瓦解,全因他沒有覺悟,他對正義的覺悟太過無知,他只是崇仰正義而非實踐它的存在。
羽劍面對自身竟如此幼稚,爲得到舊界執法者的認同,認同他一絲不苟的正義理想,才遠赴邊疆證明自己的正義是對的,沒有覺悟,因爲心存僥倖才讓警廳隊大半覆滅,火寧、風堡、熊斧、夕虹,全因爲他而死,羽劍誠實面對自己沒有去喚回光域的真正原因了,他不是正義,他只是想透過正義去證明自己的力量,去證明自己的存在,愧對心中理想,他辜負了火寧對他的信任,背叛了爲爲正義犧牲的衆人。
羽劍徹底覺悟。
殘狼醒來後,費了好一陣子才知道原來身在熊斧的家,他想起身,才發現全身纏滿了繃帶,好不容易纔躺回牀上,默想不久前的一切。
“你醒了?”羽劍走到他身旁問到。
“我都聽那老先生說了,明明不久前還在這喝酒的,怎麼幾天後就都走了?”
“我的錯,也連累到你”羽劍在圓椅坐下。
“你在說笑吧?羽劍治安官,我本來的生活就是打打殺殺,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
“當初你爲何會來警廳這邊?”
殘狼轉頭看向羽劍,他好一陣子才說出話。
“你讓我想起我的父親,他是狼,一隻被人靈設的陷阱致殘的冰眼狼,但他卻養活了幼時的我,你,你是一名治安官,我只是無有憐憫的棄絕者,你卻在乎我還有未來,你讓我看到希望。”
“謝謝你,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羽劍站起準備離去“我先走了,等鼎刃醒了,你幫我跟他說,他兄弟和他的正義,我會伸張。”
老醉崇德和他妻子在庭院照顧那些失去主人的星塵犬,老醉對羽劍點了點頭。
夢雨卸掉了鎧甲,穿着厚衣待在樹下,她看着羽劍慢慢走近。
“我第一次見到你在外頭沒穿鎧甲。”
“不知爲什麼,我想卸掉那身盔甲。”
“我理解。”
羽劍在她身旁坐下,兩人看着滿桌的冬蘋果。
“你想繼續等巡回法庭來嗎?”夢雨問
“風雪一停,五盾莊園的人很快就會跨越州界了。”羽劍說。
“我們何時動身?”夢雨問。
羽劍微笑 “妳的勇氣真是讓我敬佩。”,羽劍直視夢雨的眼 “妳留下,我去!”
“你一人?可是…”
“夢雨,我不再迷惘了,光域之力我已知道該如何取回。”
月夜風雪之中,枯竭瀑布之頂,羽劍仰望那把古老遺蹟巨劍。
隔日破曉,老劍谷已無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