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宗正心中一喜,朝廷下撥的賑災銀錢,並不是很多,但浙江災情甚廣,有了謝府的二十船糧食,還有大女兒捐的糧藥,差事就好辦了許多。
大女兒爲他犧牲這麼大,虞宗正心裡既驕傲,又欣慰:“今兒去衙門傳達聖諭的公公說,皇上贊你深明大義,窈心善德,不負虞氏忠義節烈之德,還誇府家風清正,是積善和德之家,故而纔將賑災的事交託於我,望我不負祖功祖德,不負皇恩浩蕩。”
虞幼窈低眉順目:“父親此去浙江賑災,想來也是艱辛重重,萬幸能幫到父親,”說到這兒,她微微一福身:“便預祝父親,此去浙江,一切順利,身體安康。”
虞宗正貪戀權勢地位,骨子裡有一股世家子弟的清高作派,對錢財並不看重,而且他兼了十三道監察御史,直接受命天子,肯定是要藉此立功,讓皇上滿意,派他去浙江賑災,也是最好的結果。
之前,虞宗正對她提了,要爲母親請封誥命,她差不多就猜到,虞宗正想要更進一步,除非爲朝廷能立下大功。
之前想得是賑濟旱災。
後來浙江水災,就猜到是去浙江賑災。
這纔是她捐糧捐藥的原因。
這話是說到虞宗正心坎裡去了,他高興道:“好,父親就借你吉言了。”
虞幼窈笑了一下,沒說話。
到了第二日,朱公公又來了虞府,帶了不少皇上和太后娘娘的賞賜。
虞幼窈捐銀捐糧捐藥的事,宮裡雖然沒有聲張,卻也沒有捂着,各家在宮裡都有眼線,這一打聽,什麼都清楚了。
這也是宮裡刻意爲之。
於是,整個京兆都知道了,太后娘娘募銀賑災的事,也算是落實下來。
京裡頭各家也都不是傻子,虞幼窈被封了縣主,已逝的謝大夫人也封了淑人,可真是皇恩浩蕩。
虞府自然要“回報”皇上。
這是宮裡的算計。
有了虞幼窈深明大義在前,京裡頭各家也都知道了,這次募銀不是小打小鬧。
太后娘娘募銀賑災,針對的是所有內外命婦,地方官員也包含在內,京裡的風向,往往代表大周朝的風向,全國各地的豪紳、商賈也都參與其中。
因此募銀賑災,進行十分順利。
這也讓虞幼窈鬆了一口氣,多募些銀錢,下半年受災的百姓,日子也要好過一些。
五月中旬的時候,虞幼窈收到了浙江寧波一處莊上管事的傳信。
浙江十幾個縣的田地都淹了,下半年受災的百姓沒了收成。
這個時節,不管種什麼都晚了。
莊子上種了上百畝的番薯,就打算將番藤發放給受災的百姓們,教導他們種植番薯,等到七八月份,番藤發了,百姓們可以掐了番薯葉子充飢,下半年最缺糧食的時候,番薯收成了,也能活命。
虞幼窈飛鴿傳書,讓他儘快安排,又尋了胭脂莊上的李管事過來問話。
李管事就道:“浙江氣溫適中,光照較多,番薯賤活得很,估計能種到五月下旬,六月大約也能種,可能會影響產量。”
虞幼窈終於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虞幼窈一直在關注募銀一事,及浙江賑災的情況。
一晃眼就到了六月。
表哥離京也有一個月了,這其間也只收了一封平安信,她倒是不擔心表哥,會出什麼事,只是心中十分想念。
而此時,被虞幼窈牽掛的殷懷璽,到了北境之後,並沒有着急和哈蒙會面,而是每日帶兵巡視北境的旱情,以及番薯的種植情況。
北境水田不多,大部分都是旱地,其中又以沙土地較多。
番薯試種成功後,虞幼窈就在北境各地區買了大量莊地、山林,北境地多又都是旱地,地價也十分便宜。
大周朝水田,一畝地需要十幾兩銀子,地區不同,價格還有差異,無法概論。
良田約是五六兩一畝,這是比較穩定的價值,普通土地不超過三兩,北境的沙土地,一畝不過三四百文。
番薯不挑土地,但是對沙地的適應性更強,產量也更高。
因此,今年北境的番薯種植,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
後來,虞幼窈提出了扦插種植,又極大地擴大了種植。
管事還借了武穆王府的名義,將多餘的薯藤發放給百姓們種植。
武穆王府在北境極有威望,周厲王在世時,就極重農荒,沙土地哪家都有幾畝,百姓們也不懷疑,紛紛跟風種植。
莊上的管事一臉惋惜:“去年莊子上的棉花也試種活了,雖然結了果沒開棉,但莊上有經驗的老農說,是種植晚了,又天干的原因,原是打算今年擴大種植,但北方今年又是天干,大小姐也吩咐了,今年大範圍種植番薯,棉花以後年景好的時候,再繼續種。”
莊子上少量種了些棉花,但情形不是很好。
殷懷璽對農事瞭解不多,但瞧了莊子上的番薯長勢,也覺得不錯,就問了莊上的事。
管事從前也是殷懷璽的人,自然也沒瞞着:“莊上的地,都是先租給烈士家屬們種,也不需要交租子,種子都是莊子自己出,收成的糧食,莊上得七成,農戶們自己得三成,莊上的許多活兒,也是先僱給家境比較差的戰士家屬,因爲有了活計,生活也改善了不少。”
管事從前也是周厲王手底下的兵,後來腿上受了傷,每到秋冬就犯腿疼,沒法再上戰場,這才退了下來。
他自然也希望,戰士的家屬們,日子能過好一些。
因此,他對大小姐很感激。
殷懷璽稍一想就明白了,沙土地種不出糧食,百姓們也不樂意租種,有這個功夫,還不如自己開荒。
把地租給烈士的家屬,不收租子,也不出種子,白給種地不說,還能得三成糧食,他們肯定會認爲,這是武穆王府對他們的優待,自然會盡心盡力,也不會糊弄着種。
頭些年,北境因物資缺乏,傷亡確實太大了,又因物資有限,就算父親極力撫卹烈士家屬,可他們的日子依然很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