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葉又是一臉感恩戴德。
虞兼葭這才問起了虞幼窈:“大姐姐身子好些了嗎?”
“聽說早上就醒過來了,用了一些胭脂米粥,精神也好了許多,大抵是沒事了,小姐別擔心。”
百葉心疼小姐,就沒提大小姐昨兒夜裡發高燒的事。
小姐自個身子不舒服,心裡還想着大小姐。
也不想一想,大小姐昨兒當着大老爺的面兒昏倒了,可真是叫大老爺好生心疼了一番,打浙江帶回來的金貴東西,有一半都讓人送去給了大小姐。
也就她們小姐老實,沒得大小姐這樣厲害的心眼。
大小姐也就病了這一回,大老爺就心疼得跟什麼似的,她們小姐天天吃藥,也沒見大老爺怎麼着了。
都是嫡出的女兒,也忒厚此薄彼。
夏桃去尋了柳嬤嬤說換藥方的事。
虞幼窈身上還乏着,也不打算繼續睡,重新梳洗了之後,換了乾爽的衣裳,人也精神了許多。
這時,許嬤嬤端了一碗胭脂米粥過來:“精神好了許多,瞧着是沒事了,一會兒請個郎中過來,再仔細把一把。”
府裡來了一位神醫,聽說也是醫術高明,但到底是江湖郎中,不知根底,又不是什麼大病,還是府裡用慣的郎中,更穩妥一些。
許嬤嬤將碗端給她,虞幼窈不接:“我身上沒勁,連碗也端不動了,姑姑你餵我吧,餵我吧!”
“多大的人了,還腆了臉賣乖,也不知羞。”許嬤嬤嘴裡這樣說着,還真就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虞幼窈喝粥。
虞幼窈像一隻乳燕,乖乖地坐在牀榻上,眼巴巴地看着許嬤嬤,等着被投喂,可把許嬤嬤都瞧笑了。
一碗粥見底了,許嬤嬤問:“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虞幼窈搖搖頭:“我去看看祖母,免得祖母擔心。”
許嬤嬤摸了摸她的頭:“以後可得多注意身子,別再把自己給操勞病了。”
虞老夫人的身子,就是年輕的時候,操勞太多,失了將養,不知不覺就把身體虧垮了,到老了就藥石難養。
虞幼窈也是擔心祖母,這才憂思成病,操勞成疾。
她從旁瞧着,也不好勸阻什麼,總要吃一吃苦頭,才曉得厲害,好在年歲小,養幾天就養回來了。
虞幼窈撲進了許嬤嬤懷裡:“姑姑,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虞府,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許嬤嬤意外也不意外,輕撫着她的頭髮,輕笑道:“也好,天大地大,我也沒有旁的去處,跟在你身邊,倒也省心得很。”
這兩年她在虞府的日子,過得也鬆快,和虞幼窈處出了感情,便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虞幼窈能捨下虞府這個是非之地,也是好事。
虞幼窈很高興:“姑姑,我以後一定對你好。”
謝神醫進府之後,離開虞府的念頭,也越來越清晰,一個從小就養在深閨的女子,要脫離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族,是一件離經叛道的事。
她會迷茫,也會惶恐。
許姑姑答應和她一起走,她突然就不害怕了。
虞幼窈換了一身鮮亮的衣裳,又搽了一些胭脂和口脂,瞧着和平常沒什麼不同後,這才帶着春曉去了祖母屋裡。
柳嬤嬤一臉疲憊,見虞幼窈過來了,不由鬆了一口氣:“大小姐,您可算過來了,昨兒老夫人沒見着您,連覺也睡不安穩,夜裡驚醒了十幾回,一醒了就問您,今兒連藥也不喝了,一個勁地問您……”
她哪裡敢說大小姐是累病了,還發了高燒?
只說家裡忙,大小姐一時脫不開身。
可老夫人不相信,今早大老爺過來時,還懷疑是不是大老爺打罵了大小姐,把大老爺也罵了一通。
大老爺堂堂七尺男兒,愣是叫老夫人翻舊賬,罵得擡不起頭。
後面是落荒而逃。
大約是良心發現,一出了安壽堂,就安排文竹將這次從江南帶回來的金貴東西,大半都送去了大小姐屋裡。
虞幼窈連忙道:“辛苦嬤嬤了。”
柳嬤嬤連忙搖頭:“大小姐勞累了身子,進去陪老夫人說說話,侍疾的事兒,就交給老奴來安排,您可是老夫人的命根兒,可不行再累病了,不然叫老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難受。”
自從老夫人病了之後,大小姐就沒開懷過,府裡沒有能主事的人,大小姐也擔心老夫人,恨不得沒日沒夜地守着老夫人。
她是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可大小姐卻是聽不進去。
她一個奴婢,也攔不住大小姐在祖母跟前盡孝。
虞幼窈頷首:“嬤嬤別擔心,我已經好了許多,以後也會多注意身子。”
柳嬤嬤放心了一些。
這時,屋裡傳來一陣響動,虞幼窈心中一驚,連忙掀簾進屋!
虞老夫人披頭散髮,只穿了青灰色的單衣,就從牀上起來,嘴裡嚷着:“窈窈、窈窈,我的乖孫……”
虞幼窈眼眶一紅,連忙過去扶住了祖母:“祖母,我在呢,我昨兒走了一趟莊子,今兒纔回來,您快躺着……”
虞老夫人一把抓住了虞幼窈的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有祖母護着我,我能有什麼事。”虞幼窈扶着祖母靠在迎枕上,又連忙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喂祖母喝了水。
虞老夫人這才平復了一些,喘了一口氣,還有些心有餘悸:“我方纔做了個噩夢,夢到你爹那個混賬東西,竟然不認親生女兒,還要將你趕出家門,不管你的死活,還好只是一場噩夢,不是真的……”
虞幼窈聽得一愣,難怪祖母醒來後到處找她。
虞老夫人揉了一下額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兩日總夢到你父親對你不好……”
總覺得自己若是走了,孫女兒就沒有好日子過。
虞幼窈安慰道:“祖母想多了,父親對我很好。”
虞老夫人擺擺手,冷笑道:“寡薄之人,何來情深?你父親利慾薰心,不值得信任,以後多防備一些。”
從謝氏死的那一天起,她對這個兒子,就已經不任何抱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