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二
徐子越急切的想要一個孩子,從蘇文卿近日越來越晚的起牀時辰就能看出來。
蘇文卿在心中狠狠的記了孟凡一賬,伸手按了按微微發酸的腰又躺了一會兒,徐子越便從外邊進來,手中親自拖了托盤,待走到跟前便能聞見清甜的香氣。
蘇文卿喜甜,徐子越特意吩咐廚娘熬了冰糖燕窩紅棗粥,白糯噴香。徐子越用勺子輕輕翻攪幾下,舀起一勺細細吹了吹擡眸道,「啊,張嘴。」
蘇文卿靜默的盯著徐子越看了足足五聲,這才緩緩啓脣道,「表哥我還未有孕呢…」
所以我自己吃就好。
徐子越笑瞇瞇的示意蘇文卿張口便可,「你昨日累著了,待你真的有孕了,我便親自熬粥給你。」
蘇文卿想像了一下徐子越洗手作羹湯的模樣,這般謫仙一樣的人忙活在竈臺間,實在讓人看不過去。
徐子越也是逗她玩,因爲蘇文卿並不習慣太親暱,徐子越偏偏愛看她這種微微窘迫害羞的模樣。如今又瞧見了她俏麗的臉蛋上飄起的紅暈,徐子越笑容可掬的吩咐綠袖拿了小炕桌擺在榻上,這纔將勺子遞給蘇文卿。
一面用膳一面說話,不知不覺便比平日裡多吃了許多。待蘇文卿發現,一碗燕窩粥已經見底,旁邊兩盤糕點也不由少了一半。
徐子越注意到了蘇文卿一瞬間的呆滯笑個不停,雙眼含笑頗有些揶揄的歪頭瞧著她道,「是不是因爲有我陪著,所以才比平日裡多吃了些,看來以後得多多陪著你了。」
蘇文卿也不知道怎的就吃了許多,而且並沒有太嚴重的飽腹感,心道難道真的是一點一點慢慢吃所以才如此。徐子越若是能多陪她她定然更高興,蘇文卿伸手拿起一塊栗子糕塞進徐子越口中,「你如今剛剛又升遷定要比之前更忙碌,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處處陪著。」
千知從外邊進來,托盤中是點了冬梅的酒具。徐子越接過來親自斟酒,清冽的酒水,湊近了還嫩聞見淺淺的葡萄香味。
徐子越遞給蘇文卿一杯道,「這是果酒,不似平常酒水的辛辣,清甜異常,平日裡飲上一兩杯可養生。」
「你說你不是小孩子,只是我喜歡陪著你」,徐子越說罷自己也斟了一杯慢慢的飲著笑道,「上一世我用了七年的時間終於爲韓家平反,我重活一世,韓家平反這一日定是要比上一世早許多。等我大仇得報,我便辭官,我們可以離開京城去四處遊歷,你若是想岳父,我們也可以去蘇州久住。」
蘇文卿微怔,一口一口淺嘗,酒的動作頓住,好一陣子才啞了啞道,「你怎麼可以…」
「沒有什麼不可以」,這酒確實是甜的,入口是清冽的香醇,繼而是殘留在舌尖淡淡的香甜,徐子越又斟了一杯道,「位極人臣的感覺我早已嘗過,就算有多麼讓人不捨我也膩了,更何況這種整日惶惶不得安寧的日子並不值得回味。」
朝野上下,怕他的,敬他的,恨他的,卻沒有一個愛他的。他活了一世,喝過世上最醇香的美酒,聽過世上最優美的琴聲,他享受過他人根本無法享受的所有。他鬥過得齊光,他見過齊光面色灰敗的模樣,卻也嫉妒齊光於蘇文卿宛若一對璧人。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如何,他沒有愛的人,也沒有愛他的人,在自己死後,除了安慶,再無一人爲他落一滴眼淚。
「既然能重活一世,若是與上一世一模一樣重頭來過,人生又該多麼無趣。我並不想位極人臣,如今我最羨慕的卻是閒雲野鶴的生活。我們可以在畫舫中游玩數月,可以隨著船隻四處漂泊,也可以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數月。文卿,我很貪心,那些從未嘗試過的事情,沒有去過的地方,我都想和你一一試過一一走過。」
「這樣的以後,你喜不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眼睛似乎有些酸澀,眼淚就像要奪眶而出,卻盈在眼眶未曾落下來,秋水一般的眸子像是活了一般注視著他,蘇文卿歡喜的道,「我可以帶你去江南,我們可以去烏鎮,去周莊怪樓…」
徐子越淺褐色的眼眸中沉溺著溫柔的包容,就像氤氳著無盡的寵溺,傾身上前在她脣邊落下輕輕一吻道,「那我就等小地主婆帶我好好開開眼界了。」
自從有了這次談話,蘇文卿似乎比平日裡多了更多的盼頭。她可以帶他回蘇州,可以陪在爹爹身邊,若是閒來有空還可以出門遊玩。
想去的地方實在太多,蘇文卿索性去了徐子越的書房去找徐子越的那些遊記。待進了書房,綠袖手指緊緊扒著門框一個勁兒的往裡邊瞅,蘇文卿回頭瞧了她一眼樂不可支道,「想進來便進來。」
綠袖縮著脖子不敢,徐子越的書房除了蘇文卿其他人皆不許進去,當初的清瑤落了個什麼下場,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個個都清楚。
但是又實在好奇,蘇文卿瞄了眼依舊賊頭賊腦的綠袖實在沒辦法專注,放下書無奈道,「想進來就進來,有我在表哥不會爲難你。」
綠袖就等這一句話,聞言後眉開眼笑的踏了進來,左瞧又瞧。蘇文卿擡眼提醒她道,「不許亂碰,若是打壞了什麼我也不替你說話。」
綠袖自是明白,終於有機會進徐子越的書房一觀,被徐子越海量的藏書嚇了一大跳,也不敢像蘇文卿一樣翻看書本,到處亂瞧眼尖了看見了角落書筒中的一個花捲。
偌大的書筒中就這麼一卷畫,若不是地方太過隱蔽,綠袖差些沒有瞧見。她不愛看書,如今瞧見了花捲便好奇的打開了看。
蘇文卿坐在書桌前正在認真看書,驀地聽到綠袖大驚小怪的驚呼聲,蘇文卿嘆氣一聲不響理她,綠袖已經捧著花捲急匆匆的來獻寶。
「小姐,您快看!」
蘇文卿擡眼接過畫卷一看,畫上女子一席淺黃色夏裳,身姿纖細,一雙微微上挑的眸子勾人的緊。
美則美矣,卻是熟悉的很,這不是蘇文卿還是誰。
綠袖只當是徐子越替蘇文卿所畫,還在一個勁兒的說少爺真是浪漫,蘇文卿卻是知道,徐子越看似無所不能,其實卻是不會作畫的。
但這畫像確實是她。
畫像上的女子實在太過傳神,每一筆都能看得出下筆者的用心。蘇文卿視線上移,便瞧見卷頭肆意的題字。
蘇文卿看完後頓時一陣氣惱,最後將視線落在署名上。
江琦。
這是江琦做的畫,題字部分還特意交代了某某日於何處得見一佳人,固作此畫送給徐子越,以恭祝徐子越大婚。
徐子越大婚卻要送一副美人圖給徐子越,江琦這到底是欺辱誰。只因路過的女子長得貌美,便不得允許將人入畫,若是不小心將畫像流落出去呢?只是就連江琦也未曾想到,他口中難忘的「佳人」其實就是徐子越大婚的妻子。
蘇文卿進而才瞧見這畫像,但是徐子越定是早就知曉了。蘇文卿驀地想起洞房那天,徐子越微醺間說她被其他男子瞧了去,所以要罰她。
蘇文卿俏臉氣的微微發白,按照江琦所寫的時間地點,正巧是迎親途中爹爹帶她出來透氣的空檔,卻不想被江琦看見了。曾經心裡一直印象不錯的江琦,頓時變成了一個登徒子。
徐子越定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一直未提,蘇文卿當即明白徐子越也是不滿的。徐子越沒有提起,她也沒有必要特意再舊事重提找罪受,正要讓綠袖原模原樣的放回去,腳步聲走近,蘇文卿擡頭便瞧見徐子越正好走進來。
綠袖還沒明白蘇文卿一瞬間的僵硬是怎麼回事,當即只有我進書房被抓住了這個念頭,灰溜溜跑掉時還頗有些慶幸少爺沒有追究。卻沒有注意到她家小姐透過徐子越瞪著她的目光,恨不得將畫卷塞進綠袖手裡。
徐子越施施然的走進來,笑瞇瞇的接過畫卷擡頭道,「我差些都忘了,不想被娘子找到了。」
說罷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拍拍桌子正色道,「過來,坦白從寬,從輕發落。」
蘇文卿:「……」
於是就將當初路上太過難熬,蘇長宇任性的待她出來玩耍的事情抖了出來。徐子越早就知道,如今聽到又在心裡將岳父抱怨了一遍,心道等以後辭官後千萬不能去蘇州。
蘇文卿認錯態度很誠懇,徐子越甚是滿意的放過了低著頭的小娘子,將畫卷重新捲起來道,「這廝畫技太差,待過些天我請京城最好的畫師爲你畫。」
蘇文卿噗嗤笑了,一瞬間沒想到自己還在認錯直接便回了一句,「表哥,孃親在世的時候爹爹親手替孃親畫了許多…」
對上徐子越深深的視線,蘇文卿啞了啞乾笑道,「定是沒有畫師畫的好…」
徐子越咬了咬牙根,他果然是和蘇長宇不對付,無論是哪一方面。
蘇文卿近來胃口極好,徐子越端詳著蘇文卿比以前圓潤不少的臉頰以及漸漸豐腴的身體很是滿意。蘇文卿本是豔麗的容貌,臉頰上有了肉倒比以前更漂亮。
晚上在清風堂用完晚膳,徐老太太一衆人皆在商量徐子玉的親事。當初還嫌棄定國公府中意齊光,結果現在發現定國公府根本瞧不上徐子玉,王氏徐賢怎能不怒,不愁。
蘇文卿與徐子越確實皆對徐子玉的親事無甚興趣,早早回了越林苑。待蘇文卿梳洗完,走出來剪了剪燈花回頭對倚著牀欄看書的徐子越道,「明兒我要去孟府一趟,孟府的大嫂子回了孃家,三姐姐說打牌缺一人又拉我過去墊背。」
徐子越嗤嗤的笑,「又去送銀子。」
蘇文卿嘆氣,若不是經常送銀子,大夥兒怎會會這麼喜歡叫她打牌。
「去吧,傍晚我去接你。」
蘇文卿點點頭,收了徐子越的書催促他去洗漱,兩人面對面窩在被窩說了會兒話這才吹了燈休息。
第二日去了孟府,蘇文卿來的多,孟家衆人與蘇文卿早已相熟。蘇文卿去的時候,孟家一衆孩子正在後院踢毽子,蘇文錦與孟家二嫂子站在一旁說話。
蘇文卿如今也不過十六,孟府孫子輩最大的孩子比蘇文卿還要大幾歲。如今一同玩耍的幾人,最大的姐兒與蘇文卿一般大,最小的於蘇離同歲,還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見到蘇文卿過來頓時紅了臉。
蘇離一瞧見蘇文卿便興奮的拉她過來玩,雖說年紀差不多但卻差了一個輩分。蘇文卿當即要跑,那孟家的大姐兒已經拉著她笑道,「小姨也過來玩吧。」
蘇離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看著她,蘇文卿頓時心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吧。」
蘇文錦與孟家二嫂子相視一笑道,「文卿到底還是個孩子,好一陣子不見,我怎麼覺得這孩子圓潤了不少。」
蘇文錦細細打量了一番,蘇文卿以前很瘦,瘦的一陣風就能颳走的模樣,如今一看確實不是以前那般瘦弱的模樣。
綠袖站在一邊聞言忙湊過去道,「小姐這些日子胃口好的很,少爺喜得不行,還說要請岳雲樓的師傅回來呢。」
蘇文錦與孟二嫂子皆是笑了,徐子越疼蘇文卿,就連孟府的人都知道。孟二嫂子盯著蘇文卿的身影,突然皺了皺眉頭轉頭道,「你說你家小姐這些日子胃口很好?」
綠袖沒反應過來,「啊…是啊…」
孟二嫂子忙讓蘇文卿不要亂跳,在蘇文錦等一衆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捉住蘇文卿的手腕。好一陣子在一衆孩子好奇的眼神中,對上蘇文卿精緻的眸子,孟二嫂子伸手捏了把蘇文卿的臉氣笑了,「還敢這麼又蹦又跳,有了身子都不知道,你這孩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