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頌之拿着玻璃杯出去洗,我翻出枕頭下的手機,手機裡那條本來準備發給韓牧的“生日快樂”還安靜地躺在草稿箱裡,時間停留在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二日,因爲這條信息的緣故,我一直捨不得換手機,從訂婚到現在,我已經近三年沒有見過韓牧。
王頌之拿着洗乾淨的玻璃杯進來,躡手躡腳地走到我背後環住我的肩,笑着說道:“怎麼盯着舊手機發起呆來了。”
我被他的突然出現驚了一驚,驚慌失措之下按錯了鍵,將那條信息刪掉了,心中懊惱極了。
爸爸和笑笑一起來醫院看我,爸爸的表情很冷淡,看到王頌之的時候笑着和他點了點頭。
笑笑關切地坐在病牀的牀沿上,有些埋怨地看着爸爸,不滿地說道:“都怪你不好,我早就說了女孩兒只能嬌養,早跟你說讓斕斕在學校外面住了,你偏不肯,現在好了,她中暑中成這樣了,你開心了?”
笑笑說話沒遮攔慣了,爸爸有些尷尬地看着王頌之,王頌之涵養極好,跟沒事人似的說道:“你們先聊着,我出去幫斕斕買點水果。”
然後他就很自覺地出去了,把病房留給了我們一家三口。
笑笑接着在我爸爸耳邊吹風,她說道:“我已經想好了,就在她們學校旁邊的藍鑽府邸幫斕斕買個精裝的一居室,現在付錢,今天晚上就能住進去。”
“買一居室?”
“怎麼,你不同意?”
爸爸搖了搖頭說:“買兩居室吧,斕斕不會做飯,請個保姆吧。”
笑笑立即就眉開眼笑了,抱着我爸爸的胳膊說:“一方,你太瞭解我了,我現在去煙雨私人會所挖個廚子來,買房子的事就交給你了!”
我舉着手錶示我有話說,可他們夫妻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從我病房裡走出去了,完全就沒準備搭理我。
病房安靜了,我重新拿起手機,看着空空如也的草稿箱,心裡惆悵極了。
小穎像一隻兔子一樣竄進了我的病房,手裡提着剛買的火龍果,笑嘻嘻地舉到我的面前,說道:“你看我對
你好吧,我自己都捨不得吃,特地買給你吃的。”
她不等我說話,徑自把火龍果劈開了,拿了一個小勺挖着瓤一口一口地餵給我吃,我將她送到我嘴邊的勺推開,假裝生氣地說:“我只是中暑了而已,又不是手殘了。”
病者爲大,她立即向我投降,將火龍果跟小勺一起塞進我的手裡,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剛我在樓下看到一開大奔的大叔,長得可帥了!”
“是麼?長什麼樣,有沒有吳彥祖帥?”
我爸爸突然推門進來,小穎立即紅了臉不再說話,我爸爸看到她也是一愣,然後客氣地說道:“斕斕有朋友來了啊,我先出去,不妨礙你們兩個女孩子說悄悄話。”
“有多帥有多帥?”
我看到爸爸出去了,立即拉着小穎繼續八卦,小穎卻擺了臉,有點賭氣地說:“那個大叔就是你爸爸!”
我:“額……”
“小斕,原來你家那麼有錢!不打攪了,我先回去。”
小穎垂着頭悶悶不樂的走了。
小穎剛走,笑笑倒是開開心心地來了,很驕傲地舉着她手裡的手機對我說:“還是我這個後媽對你好吧,廚師已經替你搞定了!你爸爸去辦買房的手續,最遲明天就可以住進去了。”
我弱弱地舉了一下手,輕聲輕氣地問了一句:“笑笑媽,能容我說一句話麼?”
穆笑笑大手一揮,特豪邁地說:“有話儘管說,我這個人可民主了!”
“我不想要廚師,我想要我一個朋友跟我搬到一起住。”
“誰,男的女的?靠譜不靠譜?”
“這……”
不管靠譜不靠譜,總比你靠譜點好吧?在穆笑笑對我發起下一撥槍林彈雨之前,我趕緊招供道:“就是那個服裝店的小女孩,你認識的,叫李布依。”
穆笑笑託着下巴想了一會兒,終於恍然大悟道:“她呀,帶個眼鏡的那個?瞅着倒是個老實孩子,看着也挺穩重,你跟她在一起我倒也放心……”
“這麼說,您恩准了?”
“不恩准也沒轍啊……”
穆笑笑苦着一張苦瓜臉,舉着手機向我說道:“你是如願以償了,我這還得再把廚子退回去。”
爸爸很快把買房的事情解決了,第二天的時候我們一大家子再加上王頌之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地去宿舍搬家了。
小穎也在宿舍,她看到我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很顯然的,我們的友誼隨着我家世的曝光而終結了,我沒有嘗試去挽留她,生活已經那麼不容易了,如果連友誼都變得這麼小心翼翼的話,那麼,這份友誼我不要好了,很多事情都是勉強不來的,我的煩心事太多,朋友多一個也好少一個也好,我都不想去理了!
其實只要往深了想一點點,我就能明白小穎爲什麼會刻意的跟我保持距離了,她這樣的女孩子,看似活潑開朗爲人大大咧咧,實際上骨子裡還是帶着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特有的清高的,她不想讓別人覺得她在巴結我這個“富人”,所以,在那些流言四起之前,她很聰明地躲我躲得遠遠的。
搬家的時候我跟李布依討論了這個問題,我問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很有壓力,會不會害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她摸着我的腦門笑了笑說:“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在巴結你麼?”
我搖了搖頭。
她接着說:“你知道我不是在巴結你,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在巴結你,那麼我們何必管別人說什麼呢?像小穎那樣看似聰明的做法,實際上只是活在別人的目光裡而已,這個世界上跟你想法不一樣的人實在太多了,你哪裡能全部顧及得了呢?所以只管做自己開心的事就好了。”
我的新家被漆成了很漂亮的青草一般的顏色,裝上了很明媚的窗簾,我跟李布依住門對門的房間,每天早晨起牀掀開窗簾就能看見陽光,吃早飯的時候可以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道一聲“早安”,時光變得美好起來,我心情愉悅得就像三月的煙花。
直到有一天,李布依臉色沉重地對我說:“斕斕,你夜裡說夢話的時候,喊的是韓牧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