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臟和他的心臟貼在了一處,粘貼着的和在了一起,跳動。
柯洛月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樣子。
那時候,她記得母親還有父親說要帶她去姥爺家,而打亂了本是已經答應了她許久的遊樂園的計劃。
她不依,一直在車上還在擰着脾氣。
雖然那時候還小,可是,因爲那段記憶關聯着他,所以,她一直都記得極是清楚。
像是到了姥爺的家裡,她處處都不滿意,吃飯的時候,一屋子的人都在圍着她。
有姥爺,有穿着新衣的姥姥,有無奈了的爸爸,還有一旁坐在沙發上瞪着她,卻因爲姥爺在,而忍着脾氣的母親。
可是,她不管,她就是不高興,就是不想吃。
眼淚啪啪的往餐桌上掉,小手打掉了那個新姥姥遞到了嘴邊的湯勺,連帶着裡面的湯水灑到了她漂亮的衣服上。
她哭的更甚,就連姥爺再一次的拿出來他的手機,送到她的手裡,她也不要,那時候,她就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去遊樂園。
再不行,回了家,在院子裡,還有月亮哥哥,可是,在這裡,誰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身後的門響了起來,一個足球翻滾着,顏色鮮明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扭着頭,她透過了衆人環繞的圈子,看到了一個身着一身白色校服的男孩子。
他這時候皺着眉,像是極厭惡的正看向她。
“我要他餵我。”
那時候,在她的記憶裡,在這個房子裡,她是最大的。
伸着小手,她就是指着站在門口的男孩子,不依不饒的蹬着腿,踢打着在她面前的傭人還有讓她叫姥姥的人。
“讓他餵我。”
她清楚的重複着。
“世倫,要不,你來試試?”
那時候,他的母親該是有幾分爲難的吧。
畢竟,後來她聽傭人說過,蘇世倫到了柯家,住進來以後,和舅舅打了好幾次架,兩個人最後仍是王不見王的誰也沒打贏誰,而大蘇世倫幾歲的舅舅就已經被送到英國讀書了。
蘇世倫在柯家一直是獨立的,甚至算是一個極邊緣的存在,在柯家,有他,無他,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因爲是男孩子,傭人也極少去管束他以及是照顧他。
在柯洛月纏上他以前,他甚至在柯家還算活得自在,輕鬆。
他從不多話,甚至是吃飯的時候,也總是坐在最遠處,一個人悶聲不語。
即使是後來和柯家的人的情況因她有了改善,他也從不肯輕易的說話。
現在,她才明白,他在青春期的時候遠比她要叛逆。
當時,她記得蘇世倫走了過來,他拿起傭人小心翼翼的遞到了他手中的她專用的印着芭比公主圖案的餐碗還有勺子。
當時,他的手上還粘着些黑色的髒東西,可是,她只顧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那雙毫無表情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威嚇。
他用眼光直接就把她秒殺掉了。
不是說一見鍾情,而是把她的驕傲全部的就給殺死了。
說不上害怕他,也談不上恐懼,只是不敢招惹,不敢再發脾氣。
從那以後,他成了她的御用。
她喜歡欺負這個無論是她怎麼折騰,都不生氣,也不發怒,總是一臉的沒有表情的,任由她折騰的,不愛搭理她的“輪子。”
從餵飯,到陪玩,再到教她學習,陪她練琴,等等所謂的生活裡的瑣碎,也不知因爲什麼,她不喜歡做的事情,全都要有他陪着,她才願意做…..
記得直到了小學六年級開學了以後,母親好一陣沒有把蘇世倫接到她自己的家裡,柯洛月實在鬧得急了,電話打了幾次,也沒有聽到他說話
後來,據傭人說,她鬧得時間長了,嘴上
起了泡,也不知道真是鬧人鬧的還是上了火。
母親才告訴她,蘇世倫已經去了英國,去了和她那個不熟識的舅舅一樣遠的,很久很久不會回來的地方。
後來,他偶然回過來幾次,也都是來去匆匆的。直到她初二的那年,他母親去世後的某個晚上,她被強迫着宿在了柯家老宅,因爲母親和父親分不出來精力照顧她。
午夜的時候,她睡不着,總是能聽見像是極輕微的嘶叫一樣的聲音,斷續續的,在寧靜的夜裡,響,讓她寧。
她偷偷的走下了樓,繞過前面的那些矮矮的灌木叢,她提着手電,走到了離游泳池不遠處,在微弱的光下,她看到有個身影,倦成了一團。
她想要轉回去叫傭人,只是那聲音傳過來的嘶啞讓她怎麼也離不開,像是有魔力。
她走近了,纔看到蘇世倫抱着自己的膝蓋,頭埋在身體裡,蜷成了一團。
“你怎麼了?”
她穿着一雙米奇的拖鞋,蹲下去的時候,她側着臉,看這個她已經不熟悉了的蘇世倫。
“你還好嗎?”
他在哭嗎?
還是,那只是游泳池裡的水?
她並不確定,柯洛月不能確定。
她知道,他的母親過世了,可是,白天在靈堂裡的時候,他並沒有哭啊。
“輪子,你怎麼了?”
她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索性就還叫他以前的名字。
他不答她,柯洛月當時也不知怎麼,就挨着他坐了下來。地上冷,她不自覺的往他的身邊靠,只是想躲開那些亂吹的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那麼靠着他的肩頭,睡着了。
那夜,到底是不是他在哭,她其實並不確定,因爲,她一直沒有看到他的臉,沒有看清楚磁磚上的那汪水漬到底是他流的淚,還是游泳池裡的濺出的水。
而且,一個男人,怎麼會流那麼多的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