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月在自己的更衣室裡選了幾套衣服,換來換去她都覺得不滿意,似乎是自己總是少了幾分蘇世倫身上的成熟的氣場。
折騰了好長一陣時間,直到柳媽上來說蘇世倫在下面催呢,她才換了一套看起來款式對她而言,着實是有三分的過於成熟的職業套裝。又戴上了一條藍色方鑽吊墜的項鍊。
淺灰色的套裝穿在她的身上,增添了幾分靚麗的的顏色。站在鏡子前,她滿意的看到裡面的女人端莊得體。
走下樓,柯洛月今天還穿着一雙細跟的黑色高跟尖頭皮鞋,愈發的襯托得讓她比平時高出了一些,窈窕的身材,盡現在蘇世倫還有柳媽的眼前。
“漂亮嗎?”
柯洛月楚楚的站在柳媽的面前,轉了個身,故意對坐在沙發上等她的蘇世倫視而不見。
“漂亮。我們小姐當然漂亮。真是穿什麼都好看。”
柳媽當然不會吝惜自己的誇獎,她看着柯洛月的時候,眉眼都聚合到了一起的笑着。
“就是。”
柯洛月吐了吐舌頭,對柳媽說。
“今天是可是我第一天上班,晚上回來的時候,可要給我多做點好吃的,我要補補。”
“知道,我那鍋裡已經煲了湯,等小姐晚上回來一定讓你好好的補補。”
柯洛月故作成熟的嫵媚的掩脣一笑,她對柳媽說。
“好了,我要走了,另外,今天晚上我還要請舅舅的同學吃飯,你準備一下。”
其實,柯林峰已經交待過了柳媽,不需要柯洛月再多重複一遍,可是即使柯洛月又對她強調了一遍,柳媽點了點頭,說。
“柯先生請了兩個大廚,他也跟我講了客人的喜好,我都記下了。”
“那好。”
柯洛月這時像是才忽然間的想了起來,她雙手支撐着沙發的靠背,笑着對上蘇世倫沒有什麼情緒的那張面孔,她故作笑容的對他說。
“晚上,你有空嗎?要不,你帶上你的未婚妻一起過來?”
柯洛月早已經在英國就想過了八百遍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該如何的拿捏,所以,她此時正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了該有的不遠不近,不鹹不淡的分寸。
蘇世倫果然是不負她的重望,眼神明顯的暗了一下,可是,當柯洛月的眼睛還是閃動着淡淡的那麼的挑釁的視線的時候,他起身仍然是那麼面不改色的,任泰山崩於眼前的沉穩。
蘇世倫沒有對她做任何的評論,對她的挑釁的冷漠也視作不見。
“該走了。”
他是特意在等她,也並不多說,拿起柳媽已經遞過來的公文包,就往外走。
柯洛月笑容更盛,勾動着脣角,她心裡默默的說,輪子,你和我,纔剛開始。
我說過,我要是不幸福,你也不會快樂,否則,你讓我怎麼活!
她輕飄飄的對他的背影說了一句。
“不做你的車了,我現在習慣自己開車。”
說完,也不看蘇世倫停下來的身形,她輕巧的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寶馬小跑的鑰匙,呵着不着調的小曲,越過蘇世倫的站立在那的身形,就往外走。
蘇世倫坐在車裡,司機在開車,前面是柯洛月自己在開車。司機不敢超車,已經看出蘇世倫神色不悅。蘇世倫坐在後排座,剛好能夠完全的看清楚,柯洛月開着那輛敞篷的寶馬小跑,在他的前面招搖過世。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再不是一望即知的淺潭,她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深的需要他極用心的去看,才能分辨出她真正的意圖。
她變了嗎?
看着她已經剪斷了的發,在風裡飛揚,看着路上很多人豔羨的視線,蘇世倫此時的眸眸裡的情緒藏得極深。
他就這麼看着在他的前面的柯洛月,表情幽暗如夜。
到了公司的樓下,柯洛月推開門,優雅的下了車,把自己的鑰匙交給了門口的保安。
“給我停到樓下去。”
說完,她淺淺的優雅的笑,這並不是她時常在臉上掛着的清淡溫暖的笑意,她這樣的笑容裡,冷靜的把很多人都拒之於門外。
她掃過看着她的人的時候,嘴角仍舊帶着笑容,極具雍容的笑意,就連她面對,已經走到她的近前的蘇世倫,都沒有改變。
見她仍然背對着大門,站在門口,蘇世倫停住腳步,聲調平仄分明的說。
“你不上去嗎?”
“不,你先上去。”
柯洛月裝作雲淡風清的用極輕的聲音對蘇世倫說。
“我還要等人。”
她說話的聲音刻意的壓得很低,爲了聽清楚她說出來的話,蘇世倫不自覺的就向她靠近了半步。
清晨的微風本就是冷的,帶着她身上的香水的味道,吹到他的面前,盈盈的撲面而過。
“你要等誰?”
他不知道這個公司裡,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夠有資格讓她親自站在大門口迎接。
柯洛月微笑。
“一個朋友。”
她裝作平常的聊天,刻意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似的,說得很是敷衍,甚至是刻意的帶着冷
落他的意思。
蘇世倫見狀也不再問,他手捏着自己的公文包,淡淡的又掃了一眼柯洛月,轉身向公司高層專用電梯走去。
就在他走進電梯裡,有幾個新來的員工也擠了進來,蘇世倫並不在意,看着電梯向上升去,他的心卻不知名的一點點的像是在沉落。
在最後的時候走進電梯裡員工並沒有認出他來,擠在一邊,兩個年輕人小聲的議論着。
“看到沒有,剛纔那個男人長得可真夠銷魂的,太漂亮了。”
“就是,就是,真有範啊!”
“也不知是哪個部門的!”
“切!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昨天他來辦入職手續,人力資源部就傳出來消息,他是上面御用的。”
“什麼,不會吧,誰,誰!告訴我誰啊?BL不會吧!”
“不可說。”
這部電梯直到十六樓,兩個員工下去以後,蘇世倫站在剛剛的位置,神色並不變化,到了他所在的樓層以後,他走了出去。
到了助理的桌前,他手指輕釦了一下。
“去人力資源部把近期招進來的員工的資料給我拿來。”
他有一種預感,這個人是誰,他幾乎都不需要問了,只是,他這時候,還需要證實一些事情。
他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仍然是把皮包就放在了自己每天固定放置的櫃子裡,端起助理給他已經泡好了的茶杯,才放到嘴邊,聽見敲門聲,蘇世倫又把一杯茶水放回到了桌上。
“進。”
敲門的是他的另外的一個新上任的助理。
“董事長到了,說請您過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蘇世倫抵着自己的辦公桌,點了點頭,他這時似是有了倦意般,手觸着鼻翼,他控制着自己忽然間涌到了心頭上的一股燥意,把那些剛升騰起來的情緒都壓到了他的心底的深處,直到他確信自己的情緒不會在她的面前出現什麼紕漏的時候,他才走了出去。
推開他隔壁的辦公室,裡面沒有她,蘇世倫就問自己的助理。
“她人呢?董事長現在在哪兒?”
“樓上。”
助理指了指天花板的位置。
“董事長說,從今天起她在主席辦公室辦公。”
樓上是柯秋海以前的辦公室,閒置很久了,蘇世倫並沒有坐電梯,他走到了樓梯間,一級一級的臺階緩緩的向上邁。
她想要做什麼?
蘇世倫似乎是感覺自己在柯洛月下了飛機以後,就沒有看清過她。
甚至是他有那麼一種莫名的心裡極荒的感覺,涼涼的陰風也不知從哪兒就吹進了他的心裡,柯洛月這幾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離他是那麼的遙遠,遠的讓他像是觸不到。
走到了樓梯的最後一級臺階,他才轉過身,就看到在樓梯間的平臺上站着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此刻背對着他,面朝着玻璃幕牆外的天空。
這個人手裡掐着剛點燃的煙,他的手指很漂亮,也很纖細,不同於男人的粗糙,他的皮膚很是白皙。
蘇世倫看到了在這個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的珠串,在這個男人緩緩轉過身的時候,珠串半隱着的在男人純黑色的長款大衣的袖口,漸漸的露了出來。
這個珠串,莫名的就讓蘇世倫感覺到熟悉,直到他看清楚了在珠串間黃色的幾顆天然琥珀的珠子的時候,他纔想起來,那天柯洛月抱着柯林峰哭的時候,她的手搭在柯林峰的肩頭,在她的手腕上也有款式相同的一串珠串。
蘇世倫已經能夠確定這個男人是誰了,他擡起頭,目光冰冷的甚至是帶着陰森的對上蘇月平靜的目光。
蘇月指尖掐熄了還在燃着的菸頭,然後對蘇世倫不卑不亢的說。
“蘇總,早上好。”
蘇世倫的身體有些僵,他挺直的背,澀澀的遲了那麼半秒,才點了點頭。
他並未說話,眼神又轉回到了蘇月手上的珠串。
柯洛月這一陣子一直是戴着她的那串珠串,甚至是他記得,今天早上的時候,她還戴着那串珠串。
蘇世倫已經明白了什麼,他緩和下了自己情緒再次升起的煩燥。
嚴肅的面孔並沒有改變的意思,他沉着臉,像是故意做給某人看的樣子,伸手拉開樓梯間的安全門,起步走進這層的大廳。
這一層的大廳只有一張辦公桌,是主席秘書的位置,這個位置上現在坐着的還是柯秋海以前常用的那個秘書,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古板並且認真,柯洛月以前跟他說過,她並不喜歡這個女人,看着就不舒服。
看到這個秘書還在,蘇世倫莫名的就鬆了一口氣,他真怕柯洛月一時興起,把蘇月放在自己的身邊做助理。
其實,柯洛月和傅一提過,她確實是想讓傅一做自己的助理,可是傅一併沒有贊同她的決定,而且是用了將近半天的時候,說服了她,改變想法。
“請通知總裁,我到了。”
蘇世倫站在門口,本就是極爲得體的西裝,他刻意的整理了一下領口。
這套西裝還是柯洛月當初給他選的料子,還有釦子。
這幾年,
他每個月都要穿上那麼一兩回,一想到以前她笑得比花還要燦爛的臉,他即使當時再累,心裡也像是被吹進了清風。
可是,現在呢?
他沒有細想,也不容許自己細想。
這時,他身前那扇厚重的奢侈的純金絲楠木製成的並且是用了鎦金扶手的門,緩緩的打開。
他還沒走進去,就看到柯洛月端坐在主席的位置上,面色沉靜如水的坐在那裡,眼神微淡的落在他的身上,面目戴着最堅硬的面具。
見他向自己走過來,柯洛月和他的目光膠着在了一起,她迎上了他的目光,細白的頸子挺得極直,深深的探究的眼神,看着他,深如淵底的目光,他什麼也看不見。
蘇世倫就在她這樣讓他感覺太是陌生,而且讓他冷了心的目光裡走到了她的辦公桌前。
“你找我?”
“是。”
柯洛月竟然端着架子,只簡單的應了一聲後,打開電話對講,對外面的秘書說。
“請蘇先生進來吧。”
她的短髮遮擋住了她的脣角,讓他看不見她此時的情緒,蘇世倫只能站在那裡,看着她戴着一張面具似的面對自己。
他難受,異常的難受讓他真的有如哽在喉的感覺,與其這樣冰冷的無視,他更想要以前那個在他的懷裡,肆意的氣他的女孩。
明知道,她已經長大,可是,他和她卻變得陌生!
蘇月走進來,也站到了柯洛月的面前。
“世倫,蘇月是我讓人力資源部特別招進來的職員,我讓他就任銷售部的副經理,其它的幾個經理我都打過招呼了,現在通知你一聲。”
她的一聲,世倫,讓蘇世倫和蘇月都一驚。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用一種極異樣的甚至於是不能置信的視線看着她。
只不過蘇月的目光裡多了一分摻雜着的是驚訝,蘇世倫的目光則冷的猶如冰山撲面襲來的刀一樣的冷風。
柯洛月起身,迎着他的目光,她溫婉一笑。
“我不會再幹涉你在公司其它的用人人選,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她今天穿了一雙七寸高的高眼鞋,以至於她站起來的時候,甚至可以和他平視目光。
蘇世倫深深的看着柯洛月,一言不發的盯着她。
柯洛月見他這樣,像是無意的問了句。
“怎麼,你還有事要說嗎?”
“沒有。”
蘇世倫極簡單的精短的連同他說話的語氣都收得很急的停了下來。
“那好,十點半的會上見,希望,以後我和你,合作愉快。”
柯洛月右手在蘇世倫膠着在她的身上的視線裡擡了起來,手上的珠串晃動了一下,發出一絲細響,碰撞在了一起。
他沉默,垂在身側的手也並沒有動一下,堅如磐石般固定在他的身體的側面。
她這是要做什麼?
蘇世倫不動聲色的看着柯洛月。
柯洛月看着眼神複雜的蘇世倫,她用腳趾死死的摳向了地面,提醒她自己,此時該有什麼樣的情緒。
她的右手固定在那裡,不動不搖。
直到蘇世倫忽的在她的面前轉過身,然後快步的走出她的辦公室,柯洛月才長出了一口氣,癱軟了的坐到了自己的老闆椅上。
“你這又是何苦?”
柯洛月神情寞然的聽蘇月對她說這句話,她心裡面的苦,像是所有的人都懂,可是,又偏偏沒有人能撫慰。
蘇月繞過柯洛月那張三米長的弧形紅木辦公桌,拿起她手邊的水杯,遞到了她的面前。
他就是有再多的情緒,也不能表達出來,只能爲她端着水,送到她手邊,對她說。
“喝一口水吧。”
“你先出去吧。”
柯洛月這時候沒有力氣再應付任何的事情,剛纔的那一幕,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贏得有多麼的疼。
“好,我知道了。”
蘇月說話的時候,語氣裡都帶着嘆息,悠長的撥弄着柯洛月的情緒。她撫着自己的額頭,閉上了眼,所以,她並沒有看到蘇月此時已經脫下了他手上的珠串,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柯洛月這時候誰也不想見。她聽到蘇月的腳步聲像是已經到了門口。
她緊緊的閉着自己的眼睛,她的手仍抵着自己的頭,用力的並且認真仔細的思考下一場戲的每一步和每一個她要讓蘇世倫看到的眼神。
因爲,就在剛剛,她發現,即便是她在心裡演習過了一千回,可是,當她面對蘇世倫的時候,即使是對他敷衍的笑,她都做不到。
她不知道。蘇世倫究竟要的是什麼?
也不明白,爲什麼,她像是感覺自己根本就人來沒有看透過蘇世倫到底要的是什麼?
他讓她變得猶疑,傅一對她說,蘇世倫已經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公司,規模雖不算大,但是那卻是完完全全的和柯氏沒有任何的瓜葛的一間公司。
他要走!
柯洛月只能給自己這個答案,可是,明明她不相信,卻又不敢問!
她在心裡苦苦的問她自己這些不明白的問題,一遍一遍糾結在一起,沉重的壓在她的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