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單刀(三)

經過了幾次試探性的進攻,蘇正濤的第九軍這一回連六四三團兩個營的陣地邊緣都沒有打到,他們的士氣已經到達了谷底裡,便是把逃生的勇氣也放棄了,再沒有組織過有效的進攻,真得惶惶如絕望待斃的羔羊。

在被困一天之後,生存問題終於壓過了信仰問題,蘇正濤派出了他的一個姓陳的情報科長,舉着旗子來到了解放軍陣地之前,要求與他們進行和平談判。

對於國民黨第九軍的這個舉動,關團長一點兒也不意外,馬上召集起自己團裡的幾位負責人臨時碰了一個頭,顯然此時第九軍是走投無路了,這纔會要求與他們談判。政委董傑還在擔心這可能會是敵人的詐降之計,生怕他們是過到自己的陣地上來查探情況的。但是,副團長張義卻十分肯定,認爲這個時候的第九軍,不可能再有什麼花樣可耍。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幾個人商量了一番,還是認爲爲了保險起見,可以帶着這個被蘇正濤派來的談判使者先看一看經過他們僞裝後的陣地,無非是要做出一種已經大軍到來的臨時景象,以迷惑對手,讓他們感受到自己成了籠中困獸,達到瓦解他們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目的。

所以,關山團長十分迅速地將兩個營的人合成一股,守在荒草嶺的陣地之上,給人一種有上千兵力的感覺,然後才讓張義到山下將那個要求談判的陳科長帶上山來。

張賢跟在張義的身後,此時倒是成了張義的親信,懷着一種複雜的心情看着走有前面的三弟,帶着那個身穿國軍軍裝的陳科長指指點點着,此時的張義,得意得便如同是赤壁之戰後的周郎,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勝利者纔有的凌傲;倒是那個陳科長,在張義的面前唯唯諾諾,好象是一個做了虧心事的偷兒。但是,張賢還是可以從這個陳科長的表情與目光中,看出,這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此時也正在偷看着這些解放軍的陣地。

無疑,這一回,蘇正濤做了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沒有準備頑抗到底。

陳科長被張義帶到了關山團長的臨時指揮部裡,張賢與宋鐵蛋兩個人只好守在外面,等着張義的出來。

宋鐵蛋一雙大大而又亮晶晶的眼睛,一直忽閃着打量着張賢,看得張賢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問道:“鐵蛋,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呀?你這麼看我?”

宋鐵蛋一笑,道:“於大哥,不知道怎麼的,我現在怎麼看你,都覺得你跟副團長很象。”

張賢不由得一驚,卻故作鎮靜地道:“哦?你看我哪裡象呢?”

宋鐵蛋仔細看了他半天,又想了想,搖了搖頭,道:“可是現在我又看你,又不象了!”

張賢啞然而笑,宋鐵蛋還是一個少年,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小孩子,原以爲自己的模樣改變之後,沒有人會將他跟張義聯繫在一起,但是剛纔聽着宋鐵蛋的話確實是嚇了一跳,畢竟兄弟之間模樣上的相象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此時對他來說,卻害怕這們地結果,在改變了相貌之後,並不是從他與張義的臉上一點兒都找不到相似的痕跡,只有細心的人才可以看出來,這兩個兄弟之間藕斷絲連一般的相似。而,這也正是張賢爲之擔心的。

“於大哥,你知道嗎?你要是把臉蒙起來,讓我只看你的眼睛,我肯定分不清楚是你還是副團長,真的!”宋鐵蛋十分認真地道:“有好幾次,看着你的背影,我就差點兒把你當成了副團長!”

聽着他的話,張賢也笑了笑,沒有再問下去,可是心裡面卻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既然宋鐵蛋這個小孩子都有如此般的感受,那麼別人呢?關山?董傑?或者左安江?田壯壯呢?看到,以後他還是不能過於跟張義走得太近了,此時的張義,分明是他當年最春風得意時的姿態,便是連個頭、胖瘦以及相貌,甚至於走路的姿勢都幾乎無二,如同有一個熟識他張賢,又熟識張義的人對他們進行一次對比,那麼可能什麼都會暴露出來。

※※※

陳科長在六四三團的臨時指揮部裡談了很久,最終被關山團長安排着先去吃點飯來,此時,對於國軍第九軍的絕大部分官兵來說,已經忍飢挨餓了很久,在奔逃的過程之中,便是連他們隨身的乾糧也成了解放軍的戰利品。

而在這個陳科長離去之後,張義還是沒有從臨時指揮部裡出來,張賢知道,那裡面,關山團長他們,肯定在合計着針對第九軍要求談判的對策。在這個時候,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可以想的,在西南戰役打響的時候,張賢便知道從劉伯承也好,鄧小平也好,已經對下面的各部隊下達了一條明文的規定,那就是針對國軍部隊,能爭取的便一定要爭取過來,若不打能解決問題的,就一定不打;若非萬不得已的時候,必須要打,也要儘可能的使雙方都少傷亡,少犧牲!畢竟,仗打到這裡的時候,勝負已分,只剩下了形式上的解放。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關山團長與政委董傑才陪着張義走了出來,而這個時候,張賢也聽到了他們討論的結果:那就是根據國軍第九軍的要求,解放軍這方面也要派出一名代表,前往位於半山的千鐵街村,與蘇正濤會面,商談這支國軍部隊歸降的問題。本來,這也是禮尚往來,既然對方能夠派出一個陳科長首先過來求談,那麼,七十二軍方面也不能示弱。他們通過電波向師長樑三和軍長劉興華作了彙報,馬上得到了劉興華的指示,那就是既然對方有投降的意思,能不打就把問題解決,那麼不管有多大的困難,也要和平來解決,大家都是中國人,相信終還是可以化干戈爲玉帛的。

至於派誰去當這個談判代表,想來想去,除了張義這個副團長之後,真得別無他人了!關山作爲這個地方最高的指揮員,當然是不可能去冒險的;而政委董傑到底還是掛着政治工作的名義,爲了不引起對方的反感,讓人覺得是宣教去了,所以也不便出馬;故而,此時以副團長身份的存在的張義,便成了唯一不二的人選。

這個談判人選已經確立,而怎麼去?帶幾個人去?又成了問題。對於這個第九軍蘇軍長的情況,瞭解他的人並不多,想一想既然這個人可能不顧自己友軍的死活,爲了自己逃命,不顧大局的炸掉元江鐵索橋,從而使敵第八兵團近兩萬的兵力化爲灰燼,其自私之心可見一斑;顯然這個人也是怕死的,爲了活命可能什麼都可以做出來!張義作爲談判代表,前往敵軍的心臟,也許可以成功,卻也許可能失敗,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哪一樣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正因爲蘇正濤的反覆無常,政委董傑建議着張義帶一個警衛排過去,以防不測。但是張義想了一下,卻搖着頭:“如果蘇正濤真得沒有和談的意思,我就是帶着一個連過去,也可能成爲他的俘虜!”

“那你準備帶幾個人?”關山團長鄭重地問着張義。

張義笑了一下,這才悠悠地道:“既然他們只派出了一個人過來,那麼我們也不能過去太多的人,多了反而覺得我們是膽小,示弱了!”他說着,又笑了一下,這才道:“我覺得,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你一個人?”關山愣了一下。

“是!”張義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行!”董政委卻是連連搖着頭:“這樣不行,萬一你遇害了,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是呀!”關團長也搖着頭:“你一個人去我不同意!”

張義想了一下,道:“那好,我就帶一個警衛員去好了!”

關團長與董政委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在思量着什麼,良久之後,卻又都點了點頭。

“你帶誰去?”關山問着。

“於得水!”張義想了未想地說了出來。

關山團長考慮了一下,也點了點頭:“好,於得水這個人很謹慎,而且搞偵察也的確一套。他還當過國民黨兵,肯定對這些國軍裡面的情況非常熟悉!”顯然,於得水,已經是在他這裡掛過號的。

“這可是單刀赴會呀!”董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警告着張義:“小張呀,你可千萬要小心!”

“我會的!”張義卻是充滿了自信。

※※※

當聽說張義要帶着於得水單刀赴會,跟着那個國民黨第九軍的陳科長去見敵人軍長的時候,宋鐵蛋卻是十分得不滿意,他不滿意的不是因爲別的原因,而是因爲在他看來,他是張義的通訊員,就算是張義要深入虎穴,跟着過去的也應該是他,而不是面前的這個偵察班長於得水。

看着宋鐵蛋這麼委屈得要哭的樣子,張賢覺得有些好笑,卻又心裡頭感到了絲絲的暖意,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想起了當年自己的勤務兵魏楞子來,還記得當年在常德城破之時,他把魏楞子送到了準備突圍出去的羅師長身邊時,魏楞子也是這般得委屈與傷心,楞子並不是害怕城陷,而是因爲捨不得與他分別!只是,此時已然是物是人非,當年的魏楞子早已經躺在了冰冷的泥土裡,只怕連個墳都沒有,如果他還活着的話,或許也是一條五大三粗的漢子了!

張義跟着宋鐵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鐵蛋的淚水卻是終於流了出來,張賢遠遠看着這兩人個如同親兄弟一般的人,知道張義是在勸慰着宋鐵蛋,卻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有一種澀澀的發酸。

張義還是甩開了宋鐵蛋,帶着張賢去找被安排吃飯的陳科長,張賢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面,知道自己的弟弟之所以有如此的膽量,敢於單刀赴會的去見蘇正濤,除了此時的因勝利而無懼的雄氣之外,可能還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想一想當年自己與他這般大的時候,被大家稱爲“小營長”“小團長”,不也是這樣得意氣風發嗎?

“你不會怪我吧?”當路上只剩下張賢與張義兩個人的時候,張義不由得有些擔心地輕聲問着自己的大哥。

張賢沒有答話,他知道自己被弟弟抓到了手裡,就必須要配合着來完成任務。

“其實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張義悠悠地道:“這些人都是你當年的同袍兄弟,你肯定不忍心看着他們一個個地被滅亡。”他說着,回頭看着張賢,見他還是不答話,又接着道:“說真得,我也不願意他們沒有好下場,你們都是抗日的英雄,要怪只能怪蔣介石這個禍國殃民的反動頭子和國民黨的腐朽。這一次我去見蘇正濤,是真得想讓他帶着這些殘軍棄暗投明,大家不要再打了,少流一點血!”

張賢依舊默然着,但是心裡面卻對着自己的這個小弟有些感激,張義還是能夠理解他心頭的苦悶,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就是爲了要安慰他。是呀,這一百多年以來,中國人流了太多的血,更可悲的是很多的血不是流在抗擊外虜、民族覺醒之處,而是流在煮豆燃箕、自相殘殺之中,這不能不是作爲一箇中國人的悲哀!這種血不能夠再流了,哪怕只是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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