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晌兒,瞎熊兒和小猴子倆人兒還在他那窩兒的裡屋糗着哪!二混子出去了半天也不見竈間有啥動靜兒。一忽兒,瞎熊心裡就有些個奇怪,混子這是幹啥去啦?上茅房了?又挺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兒!瞎熊不再吧嗒吧嗒地抽菸,對還窩在炕上的小猴子說道,猴子!你倒是起來呀!看看混子這是幹啥去啦!這咋沒動靜了哪!是鬧肚子了還是咋的!小猴子仄歪着挺起半拉身子,用右胳膊拄着炕,朝外屋喊了一嗓子,混子!你幹啥哪!哪有二混子的聲兒!起來!你出去看看!瞎熊有些個着急起來。小猴子坐起身來,披上棉襖,趿拉着鞋趴着裡屋的門朝外看了看,沒人,又趿拉着鞋走到外屋的房門,拄着門框朝外看了看,周遭掃了掃。燦爛的陽光,任啥人影兒也沒有!又搶出房門,到房子一側的茅房看了一眼,茅房是空的!小猴子心裡咯噔了一下子,三步並做兩步搶回到裡屋門口,大聲小氣地嚷道,熊哥,沒人哪!這混子幹啥去啦!瞎熊一聽,心知事兒不好,也不穿衣也不穿鞋,急下炕出屋,光着腳裡裡外外地踅摸了一遭兒,哪有二混子的人影兒!急回裡屋,嘴上說着,快快!穿上衣裳。倆人兒急三忙四地穿好衣裳,又周遭兒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喊了兩圈,並不見二混子蹤影,遂回身鎖好房門,直奔縣警察局而去。
到了縣警察局,跟那大門站崗的警察說,要找費警官。那站崗的警察瞅了瞅這倆人兒,說道,不在!瞎熊一聽,有些個着急起來,心裡想,這他媽的啥事啊!也不進去看,就知道不在!這不明睜眼漏地調理俺們嘛!瞎熊雖說心裡火燒火燎的,但他就是在這時也沒忘了自個兒是誰,警察你還敢得罪!遂堆下笑臉說道,大哥,你就給俺通報一聲兒!那你要實在嫌麻煩,你就放俺進去,俺有急事兒找費警官!那個警察又瞅了瞅面前這兩個小子,有點兒不高興了!咋?俺說話你還不信是咋的?告訴你不在就不在!那你能不能告訴俺他上哪兒去啦?那個站崗的警察一看這兩小子有點兒可憐巴啦的,看樣子還是真真兒有急事兒,就沒好氣地說道,城北瓷器店!哪兒?城北瓷器店!你是耷是咋的!這回瞎熊和小猴子都聽清了!頭一回也不是沒聽清,只是有些個意外!瞎熊和小猴子倆人兒道了謝,擡腿就走,奔城北瓷器店!
走了沒幾步,瞎熊忽然就停了下來,噝了一聲!誒?不對呀!他是說城北瓷器店?是呀!噝!那不是俺們去過的那個瓷器鋪子嗎?小猴子這時也醒過腔來了,是啊!費大哥上那兒幹啥哪?想不明白就別想了,趕緊走吧!
還沒等走到那瓷器鋪子的近前,瞎熊就覺出有些個不對了!他們走着的這條道兒上,遠了近了的全是人的腳印和汽車的輪胎印子!瞎熊攔住了跟在他身後的小猴子,倆人兒放緩了腳步,不時的向着周遭撒目。拐過街角兒,剛剛走進城北瓷器店前面的那條衚衕兒,瞎熊和小猴子倆人都看見了,那道兒邊兒停着兩臺日本關東軍的大卡車,一些個穿着黃色軍大衣,端着長槍的日本關東軍大兵就站在城北瓷器店的前面!城北瓷器店被包圍了!
到得這時,瞎熊和小猴子倆人兒的心裡可就都打起鼓來了!這是出了啥事兒?怨不得費大哥到這兒來哪!咋整?是這時就過去找費大哥,還是挺一挺?可二混子丟啦!這是不勻空兒的事兒呀!那說不定--哎呀!瞎熊心裡突然想到,這個瓷器店他們前幾天跟謝大彪兒一塊兒可是偷偷摸摸地來過的,這瓷器店出了事兒,二混子也丟了,這兩頭兒不會有啥牽扯吧?
瞎熊和小猴子倆人兒溜了邊兒,靠在一家人家兒的牆垛子上遠遠地朝那城北瓷器店前面的衚衕口兒看。熊哥!咋整啊?你問俺,俺問誰!挺着!那也只能挺着了!這麼個情況,你敢靠前嗎?倆人兒抱着夾兒挺了一忽兒,嘖!這也不是個法子,這挺到啥時是頭兒哇!瞎熊忽然之間就來了橫勁兒!愛咋咋的!瞎熊不再走道邊兒,躲躲閃閃,而是直接走上了道當間兒!熊哥!能行嗎?管他呢!俺也不偷不搶,怕他個雞--
倆人一走上那衚衕兒的道當間兒,那邊兒日本大兵就發現了!瞎熊和小猴子看到那些個日本大兵把平端着的槍順過來,嘩啦一聲就拉開了大栓,子彈可就上了膛了!小猴子看了看前方那些個日本大兵,又瞅了瞅瞎熊,低聲說道,熊哥熊哥!行不行啊到底?有啥不行?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
那些個日本大兵子彈上了膛,舉起槍來瞄準兒,但並沒有衝上前來,也沒有喊話,直到瞎熊和小猴子到了距他們也就三四丈遠的地兒。日本大兵開始喊話了!嗐!兩個站崗的大兵蹽了過來,堵住了瞎熊和小猴子的去路!瞎熊說道,皇軍!俺是來找人的!找人?找什麼人?還算不錯,那個大兵居然會說兩句中國話!俺們來找縣警察局的費警官!費警官?費警官不在!不在?那俺可聽說他在!就在這時,瞎熊聽到身後有了聲音,還沒容他回過頭來,就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你倆兒咋來了?瞎熊和小猴子回過頭去一看,費偉也不知啥時就站在了他倆兒身後!
費偉朝前面那兩個日本大兵擺了擺手,說道,皇軍請回吧!他們是來找俺的,說着,大概是擔心那兩個日本大兵聽不懂,又用手指了指自個兒。
那兩個日本大兵放下了槍,轉身往回走了。
費哥!哎呀!這兒出了啥事兒?多虧你來了,要不,這倆犢子還不知得咋收拾俺哪!費偉擺了擺手,要瞎熊先不要說話,然後看着那兩個日本大兵走遠了,這才把瞎熊和小猴子拽到了一邊兒,嗔怪道,你們倆兒真真兒就是賊膽!咋還敢上這兒來!這兒咋啦?出了啥事兒了?哎呀!俺現在也沒功夫跟你倆兒細說。你們倆兒幹啥來了?出了啥事兒了?費哥!二混子又丟了!嗯?啥時?就剛纔!啊,也有一會兒了!瞎熊遂把早上起來,咋個過程細細地說了一遍。費偉聽了,顯然也是有些個意外,沉吟了半晌,這才瞅了瞅瞎熊和小猴子說道,你們兩個先回去,今兒個就哪也別去了!在家裡等信兒。俺這邊兒一旦有了啥動靜,立馬通知你們!
傍晌午的時候,費偉到了瞎熊的家,把咋接到的報案,發現二混子的地兒在哪兒,一一地告訴了瞎熊和小猴子。瞎熊小猴子與二混子那也是有感情的,一聽到這麼個消息,那可真真兒是心裡一陣痛楚!那也說不了啥了,趕緊到發現二混子屍首的地兒去認屍吧!到了那地兒一看,那被人打死的不是別人,正是二混子!
如此狠毒的人那得是個啥人?看到二混子被也不知個啥人打成那樣,瞎熊和小猴子的眼淚可就下來了!
二混子的屍體還不能讓瞎熊和小猴子運走,縣警察局還有一些個事兒需要辦理!到得這時,費偉告訴瞎熊和小猴子,既然已經認準那屍首就是二混子了,那你倆兒趕緊回去吧!回去之後就呆在家裡,哪兒也不要去!費哥,那,這到底是啥人乾的哪?費偉瞅着瞎熊說道,啥也不要問了,你們先回家,有啥事兒,回頭俺們再商量!這時候,一輛縣警察局的卡車已經到了,他們得先把二混子的屍首運到縣警察局,然後根據情況再決定二混子的屍首是回家還是放在啥地兒。
前後兩天,這就是死了三個人啦!到得這時,日本人那邊兒,知道二混子是被啥人打死的啦!但卻不知道坎山是被啥人打死的!縣警察局這邊兒,知道坎山是被啥人打死的,但卻不知道二混子是被啥人打死的!至於謝大彪是被啥人打死的,這個可就沒有人說得確切了!
西田派人去了謝大彪的家鄉,那個隸屬於河山縣,藏於蘆葦塘深處的小鎮子,經覈查,謝大彪確係那個小鎮子上的人!那些個西田的手下還了解到,謝大彪到河山城,就是尋找機會,覺得在他家鄉的那個小鎮子,有點兒悶得慌,不得施展!說白了,就是覺得有點兒膩了,想換個地兒!至於還有沒有啥其他的想法兒和目標,那可就都是說不清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