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髒亂的方城城內，到處都是白骨與殘肢，空氣中瀰漫着惡臭味兒。
小輪貢布被老子小輪東山踢倒，後背撞在一堆白骨之上，咔嚓斷裂聲中，各種斷骨四散亂飛。
周圍的小頭目噤若寒蟬，族長這是發怒了？
也速不澤與利吾特兩人伸手，把小輪貢布從地上拉了起來。
小輪貢布擦了擦身上的土灰，看了老子一眼，語氣裡滿是傲氣。
“爹，你要殺雞給猴看，起碼也找個有泰西人的地方，他們看不見，有個屁用。”
“泰西人打咱們的時候倒是厲害，跟漢軍開戰，還沒照面，自家的飛鳥就先被收拾了大半，好不容易有幾個飛上天空，轉眼工夫又被漢人埋伏的弩炮給轟了個稀碎。”
“他們的步軍更是不堪一擊，漢軍一個衝鋒，就被全滅了，依山那老匹夫不是東西，不聽我調派不說，逃的比他孃的我都快，死了也活該。”
小輪東山老臉一紅，瞪了兒子一眼，他剛纔發火就是想要給下面的人看看，沒想到兒子不配合，再要下腳，委實有些狠不下心。
“都散了吧，我有事跟少族長商量。”
小輪東山瞪了周圍的部屬一眼，一羣不開眼的東西，非要老子說話，才知道滾蛋。
一衆部屬都散了，小輪東山問着憊賴的坐在一邊地上的兒子。
“你們帶走了兩萬部屬，現在怎麼就回來了這麼點兒，其餘的人呢？”
小輪貢布臉色一白：“死在漢國一萬多，還有大輪東贊領了三千在唐國，剩下的，都在這兒了。”
在遇到蘇路之前，小輪貢布統軍，在泰西人的配合下，幾乎是戰無不勝，從來沒有遇到過像樣的抵抗，在漢國遇到蘇路之後，一戰就死了五千蠻族。
幾次大戰下來，死了的部屬上萬，這是蠻族除了遼西和泰西人那邊，從未有過的大敗。
小輪貢布在院子裡來回走了幾趟，一腳把一根泛着黑褐色的大腿骨踢斷成幾段，惡狠狠的罵了。
“一羣廢物東西！”
“泰西人也是廢物，我們打不過，他們竟然也打不過。”
“給我傳令，我要統帶部族勇士，親自去攻伐五原，拿下那些城池，爲死去的兒郎們報仇雪恨。”
小輪貢布撇了撇嘴，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不是我看不上你，老頭子，還是算了吧，漢軍不好對付，遼西城下我們就吃了蘇路的虧，你還沒吃夠是怎麼的。”
“我寧願轉頭去對付泰西人，也不願意跟蘇路開戰，跟他打，感覺四面八方都是兵，如林的長槍隨時都能把你捅死，比跟泰西人也可怕多了。”
小輪東山臉色也鄭重起來了，看着小輪貢布：“兒子，漢軍真的有那麼可怕？”
小輪貢布扔了手裡的骨頭，冷笑着說了：“反正我是不會再去漢國了，我要回族地去，這秦國也不安全，先前咱們戰無不勝，蘇路是因爲一些原因沒能出山，現在若是惹惱了他，我們可沒好果子吃。”
“不行，大輪東贊還在唐國，三千勇士不能不救。”
“你，我撥出五千勇士給你，去把大輪東贊跟三千勇士給我救出來。”
小輪東山煩躁的說着，蘇路厲害，但是大輪一家在部族的勢力也強大。
失了五原，大輪贊普不知生死，這個可以不管，但是還活着的大輪東贊是必須要救的，否則自己根本無法給大輪一家交代。
小輪貢布臉色慘白：“我不去。”
小輪東山臉色一冷：“你說了不算，我已經決定了，再給你一千軍，六千軍，不能再多了，我可以親自去見泰西人，請他們出動飛鳥營，無論如何，也要救出還活着的大輪東贊。”
五原，城內。
戰鬥結束已經有一月時間了，但是城內的贓污還沒有清理乾淨，時不時還有屍臭從地下逸散出來，挖開地坑之後，就會發現餓死在地下的一家。
城外高山上多出了幾千墓碑，大半都是有親族的秦人立下的，爲了立下這些墓碑，蘇路做主，給軍士們放了假。
每天都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軍士，在山坡上挖坑，刻碑，原本漫山遍野的石頭，現在也變的少了很多。
蘇路站在城頭，看着西方的落日，眉頭舒展開來。
自從來到這兒，大半時間都是在戰場上度過，能這樣安靜的看看日出的日子實在是不多。
“督帥，唐國使節求見。”
王方從城下上來，稟報着說了。
旁邊扶着城垛的長寧問着說了：“是什麼使臣，可說了什麼事情，什麼時候進的城？”
王方摸了摸兜鍪，有些羞赧的說着：“這個，末將真不知道。”
董靈在旁邊開口說着：“唐國來的，若是我猜的不錯，應該是謝如玉來了，昨個咱們的軍報上還寫了，唐國十萬軍圍攻巨龍，屢戰不下，蠻族倒是越戰越勇，而且不缺吃食。”
“前幾日蠻族的防禦突然變弱，被唐軍攻入城內去了，高覽大喜，以爲破城在即，在哪個方向上增多了軍士，沒想到卻被蠻族給擋了回來。”
“等到那些攻進去的唐軍將士被扔出來的時候，高覽才明白不是唐軍攻進去了，而是蠻族缺少吃食，把人給放進去了。”
“現在好了，蠻族只要一示弱，唐軍就不敢攻了，生怕進了城成爲蠻族的口中食，但是不攻進去，又拿不下巨龍，兩軍現在倒是開始相持了。”
蘇路點了點頭：“停戰相持，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不能一鼓而下巨龍城，就只能這樣相持，否則不論怎麼打，都是給蠻族送糧啊。”
“請謝將軍上來，看看高覽又有什麼事兒。”
王方下去了，沒多大會兒功夫，幾個禁衛就帶着謝如玉上了城頭。
謝如玉一身緋紅色將軍常袍，上面滿是土灰，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不見了蹤影
看到蘇路，謝如玉嗓子沙啞的說着。
“如玉見過王爺，多年不見，王爺風采依舊，還是那麼瀟灑風流。”
蘇路笑了起來：“謝將軍這話就太假了，我這長年在戰場上暴曬，早就是戰場莽夫了，談什麼瀟灑風流。”
“說吧，高覽派你過來是什麼事兒？你可是商山節度使，用你做使臣，大材小用了。”
謝如玉慘然一笑，臉色難看起來了，走到城垛邊上，站在蘇路旁邊，伸手按住了城垛。
周圍的禁衛立即緊張起來了，長寧更是走到了蘇路旁邊，手伸向了蘇路的胳膊，準備一有不對，就要把蘇路拉開。
“有敵自西方來襲”
謝如玉突然開口，指向了天邊。
衆人聞言，向西邊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