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母親已經關了店在家打掃衛生,佈置一些春節需要用的東西,父親那邊則還在堅持營業。暖纓幫母親的忙,拿着抹布到處擦,突然聽到母親擱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來,母親剛好在洗手間,她看了眼屏幕沒有來電顯示,好奇之下按了接聽。
“老闆娘,你要我弄的那女的可不好下手啊,過年了,兄弟們都等錢用,你說是不是……”對方的地方口音很重,略沙啞。
暖纓掛斷電話,沒有在意,母親從洗手間出來,她指了指手機,意思有電話。母親看了通話記錄又看了看暖纓,什麼都沒說,回了房間。暖纓有些納悶,她從母親剛剛的眼神裡感覺到了警惕,還有懷疑,這讓她有些想不明白。
大年三十,父母早早就在家裡準備食材,爲了晚上的年夜飯,暖纓則在貼對聯,年夜飯後,一家人一起看春晚。
晚上十點,她收到一條短信,來自陌生號碼,讓她到樓下一趟,有東西給她。暖纓奇怪,卻還是拿了鑰匙下樓,剛到樓下,就被人捂了口鼻,拖上了車,然後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手腳都被捆住,倒是沒堵住嘴巴,暖纓心想,應該是認識的人,纔會知道她不能說話,因而不擔心她會呼叫求救。打量四周,房間看起來很舊,牆壁斑駁,有一扇窗,被用木條封死,還有一扇鐵門,看着也是鏽跡斑斑,還有她坐着的一張椅子,再無其它。
突然間咯吱一聲,暖纓聽到有人要進來趕緊把眼睛閉上,裝作還沒醒,如果是認識的人,選在春節作案,一定是有特別的目的。暖纓沉住氣,等待對方說話。
“她怎麼還沒醒,你用了多少藥量,可別誤了事。”一個女人的聲音,暖纓覺得有些耳熟。
“不多,還是個孩子,估計等會就會醒。”一個男人,略沙啞,還有很重的地方口音。暖纓心跳亂了一下,她記得,是昨天她在她母親手機裡聽到的聲音。
“那你給他們打電話吧,我只要儘快看到我的兒子。”那女人說。
“可以。”男人回答。
然後他們走了出去,暖纓聽見關門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確定房間沒有其他人,又閉上眼開始回憶自己聽到的信息,男人和母親認識,母親昨天的電話,那個男人說,要弄一個女人,還似乎暗示要錢。而剛剛他們也提到打電話,還提到要儘快見到兒子。
暖纓猜到了什麼,卻又覺得哪裡不通,那個男人到底是母親找來的,還是那個女人找來的?但暖纓也不擔心,他們既然有目的,那就說明她暫時就很安全。
等有人再次進來的時候,暖纓也不再假裝沒醒,她看着門口,一個女人,原來真的是她,是父親的那個情人,這下倒是精彩了,暖纓暗想。從被綁架到現在她並沒有多少恐慌,她也覺得自己膽子挺大,只可惜膽子再大她還是想不到自救的方法,想到這點又有些沮喪。
“你別怕,我不想傷你。”那女人開口說話。
“我只是想要回我兒子,那是我的兒子,他們不能這樣帶走。可你媽媽真是喪心病狂,藏起我的孩子,還要找人要我的命?”女人接着說,說着說着又有些激動。
“只要她把我兒子還給我,我就放了你。”女人聲音哽咽,看起來很悲慟。
暖纓看着,她沒法說話,又被捆着,也只有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情緒化的女人。
“他們來了,但可能有報警。”一個男人走進來,蒙着臉,語氣有些焦躁。
“我知道了,你們先走吧,如果我沒事,我會把錢打給你們,不然,就怪你們自己運氣不好,白乾了一場。”女人這會看着又冷靜了一些。
男人沒再說話,看了看暖纓,又看了看她,走了。
“你叫顧暖纓是嗎?也是個可憐人,他們竟然還是報警了,報警你懂是什麼意思嗎?他們不願意用我的兒子來換你,卻指望外人能救你。”女人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暖纓想了想她的話,覺得挺有道理。又覺得意料之中,心心念唸的兒子怎麼是她這種賠錢貨能比的呢。
女人走到她面前,在她脖頸處抵着一把刀,冷冷的看着門口,等着外頭的人進來。果然先衝進來的是穿着警服的警察,帶頭的警察先生一看人質被挾持,趕緊讓女人別衝動,看得出來,這警察先生的經驗也並不豐富,他很緊張,不停的深呼吸。
“你別再過來,否則我可容易手抖。另外,我要見報案人,我知道他來了。”女人看起來已破釜沉舟。
“好,好,有事我們可以溝通,你千萬別衝動。”警察安撫着,然後用對講機呼叫外面的人,說明訴求,卻聽到對講機裡傳來:
“見什麼見,她要拿刀來捅我怎麼辦!你跟那女的說,我可以再給她二十萬,兒子就別想了……”
警察先生一聽不對勁想關掉對講機。
“不許關,我倒想聽聽他們到底怎麼說,這小女孩也可以一起聽聽不是嗎?”女人阻止警察的動作,笑得有些悽慘。
“可暖纓在她手裡啊。”對講機裡又傳來另一個聲音。
“你還說,要不是她大晚上亂跑,能有這事嗎?拿我兒子去換她?她可沒那麼金貴。”
“對方現在只是想見你而已。”第三個人的聲音。
“都說了不見,我報了案,事情就該你們來解決,我進去要出了什麼事,誰賠?你們賠嗎?”
“暖纓,可暖纓怎麼辦,她也是你女兒啊。”
“別再說了,我養了她十幾年,不過是個女兒,我也同樣盡力給了她最好的資源最好的教育,並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
……
“呵,聽到了嗎,這樣的人渣怎麼配做父親,怎麼配,可憐我的孩子,還那麼小,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抱抱他,是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媽媽不該帶你來到這個世上,是媽媽保護不了你……”女人的心智開始崩潰,哭得酸楚,暖纓脖子也開始慢慢滲出了些血紅。
暖纓感到疼痛,也感受到女人的情緒漸漸不穩,只剩這個機會了,她只能靠自己了,暖纓看了一眼對面的警察,發現他一直在注意自己,深吸一口氣就用盡全力猛的向另一邊側去,連着椅子倒在了地上。
還在悲傷中的女人被女孩突然的動作驚愣了片刻,警察先生卻更快的反應過來,迅速上前控制了女人。暖纓看見,心略安定,長時間繃緊的弦總算得以放鬆,整個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