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華國,威爾斯要求先重新評估簡空目前的情況再確定如何治療,因此大家還是先回到了A市。
“怎麼樣?”評估之後胥夜着急的問,因簡空完全拒絕表達,他和老葉還有天十都一起陪着她參與。
威爾斯略微沉重地搖了搖頭,“她現在還處於急性發作期,但通過你們的敘述,她在發作之前就有很多的前驅症狀,甚至已經出現幻覺,認爲她師父以及蘇白活着,可以交談討論,情況總體比上一次要嚴重。”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有沒有辦法!”胥夜皺着眉道,語氣更加急切,他難道看不出她嚴重嗎,他要知道的只是能不能解決,怎麼解決。
威爾斯看了眼胥夜,又看了眼坐在他書桌前呆滯的簡空,沒有回答,轉身去到另一個房間打算配藥。
“很…難嗎?”胥夜跟着他又問。
“我會盡力。”威爾斯無法給出什麼承諾。
而胥夜只是這樣走開一會,爲着威爾斯並不明朗的態度失落,突然就聽到還在書房裡的老葉大喊一聲:“不可以!”
心瞬間慌了起來,趕忙奔過去,然後就看到簡空顫抖着被天十的雙臂死死捆住,而老葉在旁痛心的握住一支鋼筆。
“怎麼了?”威爾斯隨後也跑了進來。
“她突然拿起桌上的筆對準自己的喉嚨……”天十蹙着眉回答,感覺到簡空的掙扎,始終不敢放鬆,怕她會再次做出其它偏激的舉動。
而看到胥夜回來的簡空卻更加用力,用力到整個人都像在抽搐一樣,拼命地扭動掙脫束縛,讓天十不得不鬆開她,鬆開之後,獲得了自由的人瞬間就撲到了胥夜懷裡哭了起來。
胥夜被她抱着整個人都僵住,聽到天十說的剛剛發生的事情,連腿都是軟的,直到伏在他肩頭的女孩越哭越大聲,才反應過來,回過神安撫:“我在這裡,沒事了……不哭了,已經沒事了……”
威爾斯去倒了杯水,看着他們神色又多了幾分沉重,“先吃藥吧,晚點收拾東西去古鎮,畢竟那些治療設備都還放在那。”
曾經他用經顱磁刺激,改變她的生活方式幫她穩定,現在還能再用嗎。
他沒有把握。
但也還是需要嘗試,他必須救這個孩子。
知道簡空的師父,自己的老友突然過世,威爾斯也同樣感到萬分震驚和痛心,總是想起古渺和他談論起自己徒弟時那種驕傲自豪,知道簡空身上有着老友深厚的寄望。
何況簡空亦是如此超凡拔萃的醫生,她不該就這般隕落。
只是有好的期盼卻不代表事情就一定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去到古鎮後,威爾斯很快根據上一次治療留下的資料,開始對簡空進行rTMS經顱磁刺激,同時輔以藥物。
但卻不盡人意,剛開始每次治療之後簡空都會覺得極度疲乏,累到只能在牀上躺着,直到躺到下一次治療開始,沒有一點力氣做其它的事情,明明是幫助她的治療方式像是把她所有的精氣神完全沖毀,只剩下一副軀殼。
而調整了參數,她又撐不住地頭疼,還一直的吐。
胥夜每一次都會陪着她,每一次也都不忍心,覺得這般痛苦的治療,就像在剜他的心一樣。
有一天晚上,睡着的簡空突然就坐了起來,同時驚醒了旁邊的胥夜。
“怎麼了?”胥夜以爲她又做了噩夢。
女孩卻直直地看着他,看了半晌後又躺下,“胥夜,我好久沒有夢見過你了。”她靠近摟住,又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我太難受了,你知不知道,真的太難受了,難受到每一縷知覺都是痛的,無力自拔,你說以前那樣被我固定在手術檯上被折磨的人,是不是就和我現在一樣,意志沉墮,尊嚴盡失……”
“我很想你,卻清楚不該再想你,就像我已經回不去了,也不能再回去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偎在他懷裡,一直自言自語,說自己的痛,也說了很多句對不起,聲音輕而微弱,逐漸把他的胸膛溼潤。
胥夜動也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問她什麼,只能緊緊抱着她安慰,這是找到她之後,他第一次聽到她說話,聽到她喊他名字,卻每一個字都說得他想要哭泣。
可天亮後她又變回了封閉木訥的模樣,告訴給了威爾斯,威爾斯也只把那當做女孩的幻覺反應,再一次調整了儀器參數,繼續進行刺激。
結束後也同樣噁心嘔吐,頭疼,頭疼像是比往日劇烈不少,吃了止痛藥都無法遏制,疼得她不斷以頭撞牆,歇斯底里的哭叫,最後不得不接受注射鎮靜劑。
短暫的表達和“清醒”如同煙花般稍縱即逝,胥夜是有些失望的,卻沒有人想到這一段還會有後續。
鎮靜之後簡空睡了,但很快又醒來,醒來像覺得後背很癢,便一直伸手在抓。
“怎麼了?”胥夜看見她的動作。
“我要洗澡。”她突然又一次開口。
而這一次明顯和昨晚半夢半醒中不一樣,她此刻當是清醒着。
胥夜愣了好一會,像是沒聽清,不可置信:“你要什麼?”
“我要洗澡。”女孩重複。
“好……”胥夜猛的將她抱進懷裡又鬆開,激動地答應,然後馬上就跑去威爾斯那想讓他知道,以爲這算是多麼重要的進步,這總不是她的幻覺反應了。
可在簡空睡着時,威爾斯卻和老葉一起去了集市,只有天十在,天十聽說空少開口說話也同樣很高興。
兩人一起把簡空帶去浴室。
“我想要浴缸,想泡一會,泡一會舒服。”簡空看了眼浴室的蓮蓬頭,表情不太滿意。
這…天十爲難的看了看胥夜。
胥夜馬上就開始想辦法,眉目間有幾許飛揚之色,自以爲是的沉浸在簡空的病情終於有“突破”的喜悅裡,這個時候哪怕簡空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立即去給她摘。
可浴缸在相對落後的古鎮裡,一時間還真是有點難。
“等一等好嗎?”胥夜要在A市的吳特助趕緊去辦。
而吳特助接到任務也發愁,糾結着火速就去了衛浴用品店,可問了好幾家人家都說不可能做到立即就有。最後還是總秘書給他出了主意,說見過超市裡有大型的摺疊塑料泡澡桶,還有充氣的,臨時充當一下浴缸應該沒問題。
於是三小時後,簡空果真如願,吳特助生怕胥夜不滿這種將李代桃,還特意買了個最大尺寸的。
天十將那塑料的泡澡桶擡到浴室裡洗乾淨,然後裝滿水。
胥夜給她準備了衣服。
“謝謝你。”簡空進浴室之前還輕輕抱了抱胥夜,彷彿是感謝他如此有求必應。
“那我去做點吃的,威爾斯和老葉應該晚上纔會回來。”天十笑了笑,從心裡爲簡空今天狀態感到歡喜,以爲看到希望。
而胥夜本想陪着進去,卻被簡空推了出來,便一直在門口等着,然後會時不時和簡空聊天,剛開始簡空聽完還會簡單應一聲,後來就沉默了。
胥夜推開門,看到女孩並無異樣,只是安靜地坐在那桶裡,她是突然又不想說話了吧,雖有一點無奈,卻也沒有多想,心裡依然覺得歡欣鼓舞,她肯說話了,聊天時還能做出迴應,這總不是假的,然後輕輕地把門掩上。
卻不知他掩上門之後,裡面的人竟從旁邊脫下的衣服裡抽出一根先前被注射鎮靜劑時就藏起的針頭,刺入了自己的穴位,使得渾身癱軟,完全浸入進了那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