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不重,甚至如同羽‘毛’一般輕柔,如果不是仔細去聽,甚至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可是就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陳可心的目光狠狠閃了閃。
良久,都沒能等到好友的回答,雲楚璃的頭埋得又更低了些。
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蜷縮,握緊成拳,原本閃爍的目光慢慢變得堅定。
“你決定了?”
許久之後,陳可心才緩緩問出這樣一句。
聽到好友的這句話,雲楚璃一直緊繃的臉頰倏地綻放出一縷笑容。
白皙柔嫩的頰畔飛起兩團淺淺的緋‘色’,那樣輕柔,那樣美好。
她刷地擡頭,大大的眼睛縈繞了一層水汽。漆黑的瞳孔閃爍着一股難言的光芒,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因爲感謝。
“心心,有你們,真好!”
深深的看了陳可心一眼,雲楚璃心頭充斥着滿滿的感動,忍不住走上前去,大力將她擁入懷中。
一旁的陸梓風直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實在拿她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恨恨的瞪了兩個人一陣,最終只能嘆息一聲,走上前去舒展雙臂將兩人一起抱住。
雲楚璃‘脣’角的笑容擴大,直咧到了耳後。
她就知道,不管她做出怎樣的決定,好友們都會一如既往的支持,雖然嘴上免不了抱怨兩句,但心裡一定是能夠理解。
只是這樣一來,免不了要將她們捲入其中。
星眸深處又染上一絲憂慮,將原本的喜悅掩蓋下去。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呀。”
一見她那副樣子,陸梓風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忍不住又是一個爆慄敲上去:“你可別忘了,我們幾個哪個是好欺負的主。要惹我們,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雖然知道這是在安慰自己,但云楚璃承認,自己確實被安慰到了。
跟兩個好友磨蹭了一下,她轉而下樓,去找鍾佳涵。
剛纔她自己一個人下去,也不知道去幹什麼去了。
下了樓,大廳裡空空‘蕩’‘蕩’。爆炸之後重新裝修,原本小清新的舒爽風格被換成了知‘性’優雅。開了等,暈染的光纖緩緩鋪開,即便習慣了黑暗也不會覺得太過刺目。
牆壁上掛着一些‘抽’象派畫作,以她的欣賞水品是不太能夠看懂的。
但當她打開燈的時候,就看到鍾佳涵站在其中一幅畫的面前,漂亮的丹鳳眼透着一股深沉的光芒,牢牢黏在那畫作之上。
看她一副沉湎其中的樣子,雲楚璃也不好出聲打擾,只站在樓梯口的位置,靜默的看着。
許久後,卻聽一聲悠遠的嘆息傳來,仿若穿越了千年,帶着一股破碎的沉重,像一個經歷了滄海桑田的人,有着一種曠日持久的悲傷。
雲楚璃擡眸看過去,目光觸及到鍾佳涵的眉眼時,微微有些失神。
那雙丹鳳眼此刻半開半合,眼皮輕輕的垂着,眼尾原本的風情染上了一絲憂慮。光潔如‘玉’的美‘豔’面龐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目光狠狠閃了閃,鼻樑倏地有些發酸。
雲楚璃張了張嘴,還未開口,就聽見鍾佳涵清銳的嗓音緩緩響起。
“這是我近年來最喜歡的一位畫家的一幅畫,黎明前的黑暗。破碎的筆觸風格,漫天飛舞的落葉,漆黑的海面上一輪紅日然然破曉。每一個見到這幅畫的人都被背後那氣勢滂沱的日出所震撼,又有幾個人能看見,那平靜海面上漆黑的沉重。”
“有時候,人生大概也是這樣。我們所能看見的,都是別人活得光鮮亮麗的外表,可是誰又能看透那層外皮下所承受的生命之重。”
“小璃,你說,人生到底有多少個七年?”
聽到這裡,雲楚璃算是明白過來了,感情又是因爲許諾。
圓鼓鼓的娃娃臉霎時染上一絲怒意,衝過去一把掰過鍾佳涵的肩膀,大大的眼睛閃爍着怒火,直視那一雙漂亮得不像話的丹鳳眼,光暈流轉。
“我不知道人生有多少個七年,但我知道你絕對不應該在許學長身上繼續‘浪’費下一個七年的時間。要不然,你就真的是天字第一號傻瓜了。”
鍾佳涵悽然一笑:“那你呢?你打算,繼續在夏皓傳身上,‘浪’費多久的時間?”
“你就因爲這個,所以不接受師兄?”雲楚璃瞪大了眼睛。
一個學長,一個師兄,期間的親疏卻已經分隔得那麼明顯。鍾佳涵想笑,卻發現心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彷彿壓在了嘴角,讓她怎麼都提不起來。
側過身子掙脫她的手腕,轉頭繼續盯着那副畫:“你不要告訴我,你決定留在蕭霖笙的身邊,不是爲了可以跟夏皓傳跟親近一點。”
雲楚璃啞然,簡直哭笑不得,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
“我還記得,當初你知道夏皓傳要走的那個晚上,把自己灌得有多醉。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喝酒,第一次看見你哭,第一次看見你如此頹廢,第一次看見你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死灰般的絕望。”
“小涵,我那時候……”
“你醉的不省人事,我抱着你回宿舍的時候,你摟着我的脖子哭訴了一路。翻來覆去說的一句話就是,爲什麼不肯爲了我留下來。”
鍾佳涵扭頭,定定的看着雲楚璃的眼睛:“小璃,你騙你了我。知道夏皓傳回來那天,你眼角眉梢都飛揚着喜悅。當時你因爲蕭霖笙強制定下的婚約,憤怒得殺了他的心都有吧。”
“是,那時候,我確實恨不得殺了蕭霖笙。夏師兄好不容易回來,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可是卻莫名其妙和別的男人有了婚約,我怎麼可能不氣。”雲楚璃好不意外的肯定了她的話。
沉浸在自己思緒世界中的兩個人,誰都沒有發現,樓梯轉角處的暗影處,那道僵硬‘挺’拔的身影。
深吸口氣,娃娃臉上驟然綻放出一朵輕鬆的笑顏:“可是小涵,我已經放下了。”
從那個霸道狂妄的男人固執強硬的要許下婚約開始,估計就註定了此生他們都要糾纏不清了。
那個男人,帶着一股強勢的、讓人心疼、不容抗拒的氣勢,就那麼硬生生闖進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一路到今天,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時對他動了心。
但,既然察覺了,她便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詫異擡眸,鍾佳涵似有些不信。但對上她認真堅定的視線時,心頭又狠狠震了震。
許久後,她的眼神依舊毫無變化。
“你是認真的?”鍾佳涵嘆息一聲,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雲楚璃大力點頭,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
這一次,不管蕭霖笙再做什麼,她都不會離開他的身邊。
“小涵,你也應該放下了。夏師兄他……”
“太晚了。”鍾佳涵痛苦的低吼一聲,看着雲楚璃的目光滿滿的都是傷痛和絕望,“我懷孕了。”
“什麼?!”
雲楚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控的抓着鍾佳涵肩膀,力道之大差點把她的肩膀給卸下來。
“你不要告訴我是許學長的孩子。”連聲音都顫抖了。
鍾佳涵沉沉點頭,打破了雲楚璃最後一絲希望。
“小涵,你瘋了嗎?!”雲楚璃驚叫起來,想要罵她兩句,但是看到她一臉痛苦糾結的樣子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回去。
她能看出來,鍾佳涵已經非常痛苦了,她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是在往她的傷口上撒鹽。
可是這件事情也實在是讓她太過吃驚了,雲楚璃咬着‘脣’在大廳裡來來回回踱步。
“怎麼了?你沒事鬼吼鬼叫的幹什麼?”陸梓風和陳可心被她剛纔的尖叫聲給引了過來。
看到鍾佳涵痛苦傷心的樣子,再看雲楚璃一副暴躁母獅子的表情,登時意識到肯定發生了什麼。
“小涵,發生什麼事了嗎?”陳可心柔聲詢問。
鍾佳涵眼圈一紅,眼淚吧嗒一聲直接掉了下來,兩人立時慌了手腳,哪裡還敢問她。
轉而將槍口對準雲楚璃:“大梨子,你丫又幹什麼惹得小涵這麼傷心?”
“我……”
雲楚璃煩躁的停下腳步,心裡的話就要衝口而出,但是看到鍾佳涵那副樣子,又生生憋了回去。
“啊……你們還是自己問她吧。”
狠狠跺着腳走到臨近的卡座,做下去之後又發瘋的把自己一頭長髮‘揉’成了‘雞’窩,可見其暴躁程度。
“小涵,我最近一直覺得你很奇怪。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陳可心的聲音輕柔,帶着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那聲音彷彿帶着蠱‘惑’一般,讓鍾佳涵差點就將心裡的秘密說出來。
但是話到嘴邊,卻又難以啓齒的垂頭。
手指悄悄扣上鍾佳涵的手腕,後者立馬觸電般縮了回來,神‘色’驚恐的瞪眼看着陳可心:“心心你……”
“小涵,這就是你最近一直很痛苦的原因?”
陳可心的眼神亮的嚇人,在她的注視下,鍾佳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垂頭低泣。
驟然察覺自己懷孕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天崩地裂了。
這段時間她一直過得十分煎熬,想要告訴好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一個人憋在心裡,幾次想說,卻都嚥了回去。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從陳可心突然替她把脈,到最後說出那句話來,陸梓風也瞬間明白了。
見鍾佳涵痛苦的模樣,她就算用屁股都能想到是怎麼回事。
“那個‘混’蛋到底是誰,老孃要活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