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了?”冷容若的聲音在大家耳邊響起。冷冷地,沒有太多情感。幾個家長動了動嘴,還想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忍下了,罵完了,心裡舒暢了,現在就要冷容若給大家一個交代了,這樣大家也好商量,怎麼給這個不知好歹的園長一個懲罰——還是嚴懲。
冷容若看大家都沒有話,停頓了一下,這禮堂此刻有些安靜地過分,讓人不是很適應。冷容若接着說道,“我想說的是,我罰的,就是他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罰得更狠一些。”冷容若的這話,沒有太多起伏,不刺耳也不動聽,彷佛只是在說一件“明天吃什麼”這樣的家常小事一般。這樣的輕描淡寫,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不要說剛纔罵得渾身是汗的家長了。就連剛纔沒有罵的部分家長臉色也都不見得多好看。
黃舒蘭第一個就站起來,就差沒有往冷容若身上撲過去撕他的臉了,“你個兔崽子說什麼鬼話。”和黃舒蘭一樣激動的,還有幾個家長,又再次站了起來,安靜了沒有一分鐘的禮堂又再次劍拔弩張起來。
冷容若看了看,這次被激怒的似乎應該加上顧長生,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暗了一些。對於冷容若,顧長生始終就是沒有太好的印象。
打量完之後,心裡有數了,冷容若大吼了一聲,“閉嘴。”這聲吼,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吼”,在禮堂裡震了好一會,讓這些吵鬧的家長聲音霎時間都收出了——當然不是聽話,而是被嚇到了,包括那些沒有發火的家長也都被嚇到了。平時看起來就冰山一座,沒有太多情感的冷容若,突然來了一個震山一吼,還真讓人不太適應。
秦懷書也被嚇了一下,他離冷容若的位置可是不遠,不過被嚇歸被嚇,他臉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右眼皮跳了下罷了。很快,他就鎮定下來了,因爲他知道,好戲正式開演。他現在對於冷容若接下來的應對,還真有些好奇起來了。
“你們剛纔說得那麼過癮了,現在不是該輪到我說了嘛。”冷容若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句話,“你們也不正等着聽我的‘解釋’,好治我的罪嘛。”冷容若這平淡沒有起伏的話,聽起來卻有那麼些打趣,夏傲軒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而秦懷書,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臉上倒是一貫都有笑容的,不過右眼皮卻沒由來的,再次跳了一次。
“左眼跳福,還是右眼跳福來着?”秦懷書心裡莫名其妙地走神了,不過很快就拉了回來,因爲冷容若接着說下去了。
“在座有誰不關心孩子教育的?”冷容若停了停,不過只停了一秒不到,即使有人想回答也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有誰希望孩子以後是廢物的?”這次是真沒人應,“有誰希望孩子以後不孝順的?”呃……“有誰不希望孩子以後得人誇獎的?有誰不希望孩子健康成長的?有誰不希望孩子未來前途光明的?”冷容若一連串的反問,其實都是廢話,不過這廢話,偏偏還不能不說。這連串廢話,最起碼是沒有人能夠反駁的。就算有人不這樣想。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在這麼多家長面前丟這個人。
“在我看來,現在幼兒園裡的孩子,是沒有一個能成才的。”冷容若這一槓子打翻一船人,不過這次大部分家長都只是臉色變了變,沒有反駁,在等着冷容若接下來說的話,“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以後又如何能夠在社會立足。的確,現在的孩子都很聰明,學什麼東西都很快,舉一反三的能力也絕對不弱。學習,只要有心,就可以解決。各位的家庭都是不缺衣少食的家庭,能不能多富個幾代,還難說,但讓孩子衣食無憂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至於未來的工作就更不是問題。現在的富二代、富三代那麼多,可大部分的素質都十分得好。”說這話時,冷容若看了看秦懷書,這個富二代的素質何止是好,都成精了,“不比以前,提起富二代就是敗家子的代名詞。相信和各位家長在家裡注重教育也是有關係的。大家都更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來沒有出息,從學校之前的課程安排就可見一斑了。各位家長給予孩子們的東西很多,甚至可以說太多太多了,自然優越感也沒有少給,造成他們對於尊重的定義有些歪曲。”
冷容若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是一點停頓也沒有。“不知道各位家長是如何看待‘啞巴’的,想必有覺得可憐的,有覺得不屑的,有覺得特殊的。但在我看來,是平等的。他和我們唯一的區別,只是溝通的方式不同而已。”
“各位家長是如何看待自己孩子的?是和其他孩子都一樣,還是覺得自己的孩子比別人的孩子高一等?我們的幼兒園已經夠特殊了,孩子們出身的家庭也決定了他們是特殊的,可如果我們再把他們看得特殊,恐怕他們就是真的特殊了。”冷容若的話,層層推進,看似沒有聯繫,仔細想想確實說服力很強,“所以,在教育他們的時候,我們必須把他們當做一般的孩子來教,他們也是這個社會的一份子,和其他孩子沒有什麼不同。如果現在就讓孩子覺得自己與衆不同,那麼他們不自覺地就會靠家裡過活。因爲是這個家讓他們特殊,讓他們與衆不同的。他們一直以來已經夠特殊了,所以在幼兒園裡,我們必須教會他們,他們和普通人沒有區別。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只有這樣,他們以後出了社會纔可以有正確的心態。”
“所以,在對待小舞這件事上,他們集體圍觀,集體嘲笑對方是‘啞巴’。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們覺得自己是特殊的,說明了他們沒有正確看待不能說話這件事。不僅是孩子們,各位過來興師問罪的家長也都沒有正確看待這件事。如果連家長的觀點都錯了,那麼你們又怎麼教育孩子。”冷容若這纔回到自己剛纔的那句話,“所以我說。現在幼兒園裡的孩子,沒有一個能成才的。因爲他們沒有一個正確的道德觀念,因爲他們的父母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暴發戶,暴發戶,暴發戶……”冷容若指着黃舒蘭連續喊了幾句,黃舒蘭臉上連續變了幾次,想要發作,卻硬是發不出來。接着,冷容若又指着方月心開罵起來,“潑婦,潑婦,潑婦……”方月心直接把冷容若吃了的心都有,直接站起來就和冷容若對峙起來。冷容若卻是一點都不害怕,“怒了吧,說明這樣的做法就是錯的。當天各位的孩子們就是在做這樣的事,不糾正,又怎麼能行?”冷容若幼稚的行爲,頗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重點是,讓一個冰山做來,還真有些無奈。不過效果還是好的。
其實冷容若廢話了這麼多,也就是一個意思:孩子要平等對待;殘疾人也是要平等對待的。
聽了冷容若這番話,秦懷書心裡有些緊張了,他知道冷容若這番話,雖然是可以反駁的,但事情放到了孩子身上,再小的事情也都被放大了,畢竟教育的事,按冷容若的話來看,還是有道理的。正是因爲有道理,秦懷書才緊張了。上次看冷容若就東郊“陽光”的事,在會議上舌戰羣儒,就知道他不好對付了。今天,冷容若一上來就佔着孩子教育這個理,讓人即使想反駁也不好反駁,就算要反駁也不能明着反駁,純粹就是在詭辯。就是在耍賴。如果冷容若有道理了,那麼就達不到討伐冷容若的目的了。秦懷書雖然想反駁冷容若兩句,可是在這麼多家長面前,還有長輩,開口也要注意措辭,一時間還真沒有辦法對上。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就算暴發戶也不是。冷容若說的話,漏洞是絕對有的,可總體方向上是正確的——雖然對於“啞巴”的看法大家各不相同,但這些老油條都知道,有些話明裡可以說,有些話則要暗裡說。比如“啞巴”這話,就是後者了。所以冷容若從這個角度來說,應該這樣教育孩子,也是無可厚非的。所以一時間,家長們居然沒有反駁冷容若。
“所以那天,我罰站了所有圍觀的孩子們。”冷容若接着說到,“罰站,只是體罰中最簡單的一種,我不讓他們說話也是讓他們明白,不會說話是什麼樣的感受,讓他們學會尊重他人。至於爲什麼有人多站了一些時候,有些人還被關小黑屋了,這就簡單了,規矩立下了,自然是要遵守的。各位想必比我清楚這個道理。”冷容若掃了掃黃舒蘭、秦若惜幾個人,看他們的臉色可沒有多好,可在這個時候又偏偏反駁不得,真是讓人憋得難受。
“在我看來,各位家長,每人應該賞自己一個耳光。”冷容若前面說了那麼多都還好,現在一句話是嚇死一片,“子不教父之過。孩子做出瞭如此錯誤的行爲,是第一錯;父母不分青紅皁白就把錯誤推給別人,是第二錯;父母心態不正確,給孩子疏導錯誤信息,是第三錯。所以,你們每人都應該打自己一耳光。”
說到這裡,冷容若目光投向了秦戰,“是吧。”一時間,所有人都顧不上冷容若說什麼了,把目光都看向了秦戰,就連秦懷書就一臉地驚訝看了看冷容若,“他不是瘋了把?”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