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且涼,層層疊疊的星雲繚繞於蒼穹夜幕之上,風,吹過,雲,聚散離合,一輪玄月,時而被雲層隱沒,將斑駁暗影,落滿人間。
人間,萬家燈火已闌珊,四處一片靜謐無聲、
長樂宮。
內殿之中,燭火搖曳,交織着玉石的冷冽星輝,映出一道風情雍容的身影。
音夙玉,和衣側臥在豪華軟榻之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把玩着垂落於胸前的一縷青絲,風情媚惑的臉上,是一抹幽暗陰冷的笑。
“紅月,你說今夜,是否能一舉得手,殺了那人?”
音夙玉,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候在外殿的紅月,嬌笑着開口,目光幽幽,深邃晦暗。
“這個……紅月不知。”聞言,紅月微微一頓,略微沉吟了片刻,如實回道。
且不說從前,單是從那人回京之後這兩個多月以來,大小刺殺不下於三百次,居然,無一次成功的!想殺風凌夜,根本就是難如登天,這一次,雖然,機會很好,可是,還是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證得手!
紅月心中正想着,耳邊,驀然飄來音夙玉幽幽的嗓音,靜夜中,帶着一種駭人的陰冷。
“呵呵……這一次當然也殺不了他!”
“太后娘娘?您……”紅月聞言,不由得滿臉錯愣的擡起頭,看向音夙玉,眼中的神色,驚疑難定。
“若是風凌夜那麼輕易就能殺死,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死了!”
音夙玉的臉上,明明掛着柔媚入骨的笑,可是,那笑容,卻只會讓人覺得陰冷,恐怖,就像暗夜之中的毒蛇,在幽幽的吐着蛇信子,讓人,一陣頭皮發麻。
“呵呵……尚在孃胎時,哀家,便已經送了他七份世間珍貴無雙的蠱毒,本以爲,他必死無疑,卻沒想到,他的命比山裡的石頭還硬,再後來,哀家已經記不清送了他多少份大禮,每一次,都以爲他在劫難逃,可是每一次,哀家都大失所望!這麼些年過去,哀家,都已經習慣了殺不了他……呵呵……哀家還從未遇見過,如此命硬的人,倒也是有趣!”
夜風,透窗而入,揚起垂落於牀邊的紗幔,落下的陰影,遮住了音夙玉臉上的神情,而那雙隱於幽暗之中的眼睛,卻愈發雪亮,陰森,透着絲絲縷縷駭人至極的寒意與怨毒。
饒是紅月看了這麼多年,也還是不由得心下一顫,微微,低下了頭。
“今夜派出三匹人馬分頭行動,彼此之間配合天衣無縫,即便殺不了他,也定會重創於他!太后娘娘,不用擔心。”
“呵呵……哀家一點也不擔心,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的!”
幽幽的雙眼,透過敞開的軒窗,看向九天之上,那一輪明月,音夙玉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幽暗了幾分,暗影斑駁,幽光明滅,無端生出了一絲猙獰可怖的意味來。
聞言,紅雨心中一頓,倏地擡頭看向窗外,眼中,驚詫一閃而過。
“今夜是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乃是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刻,而,世間之蠱,幾乎無一不是在極爲陰冷幽暗的環境下煉製而成,蠱蟲性喜陰涼,越是幽暗陰冷的時刻,蠱性,便越強!越是歹毒珍貴的蠱,對於陰暗的依賴,便越強!
風凌夜體內所中之蠱,多數是蠱中極品,月圓之夜,素來便是他體內蠱毒發作最兇猛的時刻!
“那如此說來,今夜得手的可能性,會很大!”
若是風凌夜恰好蠱毒發作,那麼,想要殺他,便也不是那麼難了!
“得手?呵呵……不管得手於否,今夜,他都必死無疑!”幽冷的嗓音傳來,落下一室陰森可怖的氣息,那語氣中的篤定,讓人心驚。
“太后娘娘爲何如此篤定?”不是說,風凌夜很難殺死麼?若是,紅霜他們失手了,又怎麼可能必死無疑?
“呵呵……哀家今夜可是下了血本,他們每個人的兵器上,都淬了黯月之毒,若是可以傷了他,自是最好,即便傷不了他,在打鬥的過程中,刀劍相撞,黯月之毒,便會擴散到空氣中,被他不知不覺間吸入體內,呵呵呵呵……”後面的話,音夙玉滿意再說下去,可是,那話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許是,是到高興處,音夙玉,竟是從軟榻上坐了起來,錦繡華服如雲層般散開,風情媚惑,容顏嬌豔,卻掩蓋不了她眼底的幽暗怨毒。
紅月聽了音夙玉的話,卻是驀然驚愣住,目光閃爍,滿是驚疑不定。
今夜是月圓之夜,蠱毒發作的最佳時刻,風凌夜的體內蠱毒衆多,縱然他已解去不少,可是,千年祭,噬魂,子母蠱,這些,無論如何,他都絕對解不了!而這些蠱,在月圓之夜,蠱性會比平日增強十倍不止,且,黯月之毒,雖然毒性一般,可是,卻是天下蠱毒的最佳引子!不僅可以推動蠱毒的發作,更可增強蠱蟲的毒性與兇性!?
月圓之夜,黯月之毒,千年祭……原來,太后娘娘她是另有打算!
“太后娘娘英明!”
紅月驀然跪地,高呼,眼中,盡是得意。
如此一來,風凌夜,豈不是,必死無疑?多年來的心腹大患,終於可以除去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了!
“呵呵……準備法事,哀家要親自做法,超度他!”
“太后娘娘?”
聞言,紅月不由得驚詫擡頭,滿臉驚色。
所謂法事,便是精通蠱術之人,通過某種術法來操控中蠱之人的生死,法事所能達到的效果,與施法者本身的修爲有着極大的關聯!
但是,無論施法者修爲有多高,做法都會傷及本身,若是遇到中蠱者的強烈抵抗,施法者,極有可能被內力反噬!
是以,做法事,有着一定的兇險!
“無事!哀家,又不是第一次做法,況且,之前的幾次做法,也從未遇到過抵制,這一次,可是千載難逢的絕佳機會,哀家,一定要親自送他一程!”
說話間,音夙玉已經下了軟榻,邁着優雅從容的步伐朝內殿的一處屏風走去。
紅月目光微沉,那是暗室的入口,看來太好娘娘是心意已決。
也罷!只要這一次能夠一舉除去風凌夜這個禍患,也是值了!
夜,月份深沉,散落的星雲,在風中聚散離合,完全遮住了那一輪月色,將無盡黑暗,灑滿人間。
玄靈山。
山洞中,靜謐無聲,除了泉水滴落深潭發出的清越聲響之外,再無其他。
一室清冷中,那白衣勝雪的少年,靜靜的坐在那裡,他,微微低着頭,眉目如畫的容顏,隱在一層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依稀覺得,那一道仙姿如月的身影,透着一種遺世獨立的孤寂,孤月難明,清風不度。
少年,眉目輕斂,彷彿睡着了一般,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雙傾世瀲灩的墨色眼眸,靜夜無聲的山谷之中,竟錯生出一絲脆弱,無端觸動人心底,最薄弱的一根琴絃,徒惹,無盡憐惜。
洞外,風吹落花,草木依依。
五六個黑影,藉着夜色的掩護,鬼鬼祟祟的朝山洞逼近。
“他中毒了!而且,他的屬下和那個臭丫頭都不在,此刻,是殺他的最佳時機,絕對不能失手!”
一道陰冷的女音傳來,語氣之中,滿是猙獰的殺意,說話之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臉上,一道猙獰可怖的刀疤,很是駭人。
“明白,老大!”聞言,黑衣人們連聲附和。
隨即,女人一聲令下,其餘幾天全部舉起寒光逼人的彎刀,如兇狠的野獸般朝着山洞中衝殺而去。
洞外的聲響,靜夜中分外清晰,洞中,靜坐了許久都未曾移動一下的少年,忽然睜開雙眼,擡頭,朝洞口看去,幽幽夜色之下,那雙恍若暗夜蒼穹的墨色眼眸,清冷,不染一絲溫度,淡漠,沒有一絲情緒,他就那樣平靜的看着那些滿臉凶神惡煞,猛撲而來的黑衣人,神情,無波無瀾,眼神,淡漠的如同在看一羣死人。
對上少年冷寂清絕的眼神,黑衣人,心口一窒,腳步,竟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心底深處,漫過一絲無法言喻的恐懼,竟,不受控制的想要後退,想要逃離。
那臉帶刀疤的女人,清晰地看着手下的恐懼,狠狠的咬了咬牙,壓抑住心頭涌起的懼意,大喝一聲。
“還愣着做什麼?殺了他!否則,誰也別想活!”
話落,她一腳飛出,將離她最近的一個黑衣人踢了出去,那人驚呼一聲,手舉着明晃晃的彎刀,朝少年撲了過去。
少年,風華傾世的容顏之上,始終淡漠沒有一絲情緒,彷彿,沒有看到那叫囂着撲上來的黑衣人一般。
“去死吧!”
一聲大喝,其餘五人同時發起進攻,揮舞着彎刀朝少年砍去。
一抹冷若風雪的寒光劃過眼底,少年,置於身前的手,驟然擡起,勝雪清涼的白色衣袖,在風中,揚起一抹飄逸空濛的弧影,一股清涼勁風,夾雜着點點銀白色的流光,乍現暗夜靜謐的山洞,似萬丈風雪,帶着湮滅一切的力量,朝着黑衣人席捲而去。
“唰——”
嚦嚦風聲,響在耳際,那清涼勁風,看似柔和,卻霸道的讓人無法抗拒,黑衣人們,驚叫一聲,身體,不可抑止的後退,朝着洞外,極速飛去。
“嘭嘭嘭嘭——”
一連幾聲悶響自洞外傳來,暗夜中,分外清晰。
洞內,少年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包紮的傷口,若遠山般的眉,輕蹙了下,寥寥夜色之下,那張白皙如月華流轉的容顏,似乎,更加蒼白了幾分。
山洞外,黑衣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一個個哀嚎着,掙扎着想要爬起來。
“他如今孤身一人,機會難得,一定要趁那個臭丫頭回來之前殺了他!”
幾人之中,傷的最輕的便是那個刀疤臉的女人,饒是如此,她也接連吐出了好幾口血,只覺得內息一陣翻涌,紊亂不堪。
“老大,那小子武功極高,我等,只怕不是對手……”
一人黑衣人,手拄着彎刀才勉強站起身來,伸手,抹了一把脣邊的鮮血,滿臉擔憂。
“就不信還殺不了你一個病入膏肓的殘廢!快!趁那個死丫頭回來之前殺了他!”臉帶刀疤的女人,猛然提了一口氣,腳下一動,再次朝山洞衝去。
“嗖——”
一道風聲,驀然自身後傳來,衆人,還來不及回神,便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不知從何處飛來,以閃電驚雷之速對着那個女人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嘭——”一聲悶響,分外清晰。
一個拳頭大小的石頭,狠狠的砸上了那個女人的後腦勺,頓時,殷紅的鮮血從她的髮絲中滲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誰……偷襲……”那女人,翻着一雙死魚眼,艱難的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震驚而呆滯。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便雙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見狀,其餘黑衣人不由得一臉驚詫,老大她,居然被一塊石頭給砸死了?這……這怎麼可能?
衆人,滿臉惶恐與驚駭的轉過頭去,看向那石頭飛來的地方,神情,驀然一陣呆滯。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絕美如瑤池仙子的少女,一身靈氣逼人,漂亮的小臉,明燁無雙,充滿了朝氣與陽光,而她此刻,一手抱着一堆乾柴,一手,抓着一隻野雞,一雙如月下寶石般晶亮的眸子,正殺氣騰騰的瞪着那個倒地不起的女人,腳邊,還殘留着幾塊碎石。
衆人,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誰是殺他們老大的兇手,不言而喻!
“哼!敢在背後罵本姑娘!一塊鑽頭砸死你!”
不其然的,一道磨牙聲響起,滿滿的,都是憤怒與殺氣。
“你……你殺了我們老大……”
直到此刻,那些黑衣人才如夢初醒般,滿臉憤憤地瞪着南宮璃。
“她、她、她就是那個臭丫頭……快……啊呀——”
一人,認出了南宮璃,手指着她,哆哆嗦嗦的開口,然,他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根凌空飛來的木棒狠狠的敲上了腦門,頓時,敲得他眼冒金星。
只是,某人顯然還未解氣,雙眼殺氣騰騰的瞪着那個頭暈目眩的黑衣人。
“竟敢當面罵本姑娘!這還了得!”
一聲怒吼,南宮璃抱着乾柴,拎着野雞,身形,化作一道狂風颳到了那個黑衣人的身邊,也不管那人正被木棍砸的暈頭轉向,當即,小腳一擡,橫掃千軍,直接將那個黑衣人飛了出去。
“嗖——”那人,甚至連尖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便飛了出去,大有,直上九霄之勢,看得其餘黑衣人,一陣惡寒,雙腳,不由自主的後退着。
“還剩四個爬爬!哼!”
南宮璃,刷的一下回過頭去,陰測測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四人,
“別、別、別過來……”
接收到那涼颼颼的目光,黑衣人們,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耳邊陰風陣陣,頓時,毛骨悚然,下意識的,就想跑,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嗖嗖嗖嗖——”
四道風聲,接連響起,那四個一臉驚恐的傢伙,擡起的腳還未來得及放下,便驚恐的發現,自己飛了!
“啊啊啊——”
頓時,一陣鬼哭狼嚎之聲響徹暗夜的山谷。
南宮璃,挑了挑眉,看着那些不知將要飛去哪裡的黑衣人,小下巴一揚,滿臉嘚瑟。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闖,活該!”
回頭,看了一眼靜悄悄的山洞,心中,倏地一緊,來不及多想,南宮璃直接運起輕功,朝山洞掠去。
那些黑衣人,定是之前的漏網之魚!想不到,竟追到了這裡!不知道,那個黑心的傢伙,有沒有受傷?
心中的焦急與緊張,無法剋制,南宮璃的身影,如一陣旋風般刮進了山洞,直到,看到那一抹仙姿如月的白色身影時,懸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只是,那人卻微微低着頭,並沒有看向她,彷彿,不知道她進來了一般。
那一襲淡化風雪的白衣,在這靜謐幽暗的夜色之中,透着一種說不出的孤寂與落寞,而,那隱在暗影中的絕世容顏,幾分蒼白,幾分清冷,別有一種,難言的脆弱。
看着這樣安靜落寞的他,南宮璃的心,彷彿被針紮了一下,有些,隱隱作痛。
“喂!你沒事吧?受傷沒?”抱着一堆乾柴,南宮璃,直接飄到了他的身邊,一邊詢問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那一身,被她撕得面目全非的白衣,雖然慘不忍睹了些,可是,倒也沒有血跡,看到此,南宮璃纔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少年擡頭,墨玉般清灩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眸光,浩渺幽深如墨夜蒼穹,除了那一片可以吞噬心魂的墨色之外,根本,看不到其他情緒。
那淺色中,泛着一絲蒼白的脣,輕扯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良久,少年對着她,輕輕點搖了搖頭,算是回答。
見狀,南宮璃狠狠的抽了抽嘴角,滑落滿頭黑線。
“喂!你不會說話了?”
少年,靜靜的看着她,搖了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隨即,那好看的眉,輕蹙了下,再次搖了搖頭。
“……”
那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的動作,看得南宮璃滿臉黑線,嘴角狂抽。
“哼!”不想和她說話就永遠別開口!她才懶得和他說話!
重重的冷哼一聲,南宮璃,狠狠的跺了跺腳,直接越過他,抱着一堆柴,朝裡走去。
“啪——”
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傳來,南宮璃很不溫柔的將柴火丟在了地上,而後,再次冷哼一聲,越過少年,氣呼呼的朝洞外走去。
在她,從他身邊經過的那一瞬間,少年,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只是,他微涼的指尖,只觸及到了一片柔軟的衣袂。
少年,張了張口,想要喚住她,卻終是,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微微抿了抿脣,長長的睫毛垂下,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
他想要抓住她的手,想要開口留下她,想要與她說話,可是,卻又擔心,他再次說錯話,讓她生氣,讓她憤怒的離去……
少年,覆化風雪的心,從未如此刻這般矛盾與彷徨過,想要抓住,卻又不知,該怎樣去開口……
方纔,有人要殺他,她便及時出現,她,還是關心他的吧?
只是,她似乎,並不喜歡和他呆在一起……
一絲落寞,劃過心底,還未及渲染開來,便被一道腳步聲打斷。
少年,倏地擡起頭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洞口,墨色浸染的眼底,有淺淺的流光,乍現其中。
是她!
她又回來了麼?到底,還是沒有丟下他一個人麼?
心,不由自主的漫過一絲緊張,擔心,他又會說錯什麼話,將她氣走,可是,方纔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她好像,也很生氣?
他到底是該說話,還是一直保持沉默?一時間,心中竟難以抉擇。
正自爲難見,就看到一堆乾草出現在了洞口!乾草下,還冒出了一雙腳,一眼望去,就像是乾草自己生了腳在移動着……
呃……
少年,眉目如畫的容顏,難得的,劃過一絲僵硬。
某人,抱着好大一堆乾草,緩緩朝洞內移動,根本看不到腦袋。
少年的視線,一直追隨着那道嬌小的身影,看着她抱着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的乾草,從他身邊經過,然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冷哼了一聲,最後,才尋了一處乾淨平坦的地方,將乾草放下。
然後,一陣忙活,那忙碌的小模樣,像極了搭巢建窩的小燕子!
少年一直偏着頭,靜靜的看着她忙碌的樣子,安靜的,不發一語。
“看什麼看?不準看!”
某人,一邊抱着乾草,鋪着小窩,頭都沒回,就是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
迴應她的,是一陣沉默,不過,少年,卻是低下了頭去,沒有在看她,很是聽話。
南宮璃,偷偷的瞄了一眼身後的少年,看到他難得低眉順眼的‘乖巧’模樣,很是滿意,勾了勾脣,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了幾分。
“喂!轉過身去!本姑娘不想看到你那張欠扁的臉!”
故作兇狠的一聲吼,很有那麼點,得寸進尺的韻味。
然,少年聞言,也只是安靜的看了她一眼,而後,默默地轉過身去,一如既往的聽話。
見狀,南宮璃心底都快要笑得抽筋了!很想仰頭望天大笑三聲,不過,還是忍住了!只是,卻也差點憋出了內傷來!
不一會兒,那些乾草便鋪成了一個簡易的牀鋪,南宮璃看了看,滿意一笑,又尋了一堆乾柴,在離‘牀鋪’幾步開外的地方,點燃了一堆篝火。
然後,拿出了那隻已經開膛破肚了的野雞,用幾根木棒穿着,架在了火上。
一連竄的動作,乾淨利索,行雲流水,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南宮璃,輕輕拍了拍手,擡步朝那背對着他,看着洞外,不知是發呆?還是睡着了的少年走去。
“咳咳!”某人,雙手背後,站在少年身前,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聞聲,少年緩緩擡頭,凝眸看向她,安靜的不發一語。
“餓不餓?”南宮璃,趾高氣揚一挑眉,大聲道。
聞言,少年很是安靜的搖了搖頭,繼續,睜着一雙清灩無雙的眸子望着她,一派安靜。
“渴不渴?”
少年再次搖了搖頭。
“困不困?”南宮璃的嘴角,隱隱有些粗糙。
靜默無聲,少年,再次搖了搖頭。
“……”
見狀,南宮璃終於忍不住嘴角狂抽,滿頭黑線,頭頂之上,隱隱有憤怒的小火苗在升騰。
太可惡了!剛剛還覺得他低眉順眼的很乖巧!這會兒,又這麼無視她!哼!
看着那一臉扭曲,隨時都有可能怒髮衝冠的小人兒,少年,眸光一緊,抿了抿脣,眉目如畫的容顏之上,漫過一絲明顯的緊張,依稀之間,帶着某種無措與不安。
張了張嘴,少年,清雅如碎玉般的嗓音,終是緩緩響起,帶着一絲輕柔,和一枚明顯的緊張。
“阿璃……我又惹你生氣了麼……”
“啊?”
乍然聽到少年對她的稱呼,南宮璃的大腦,有着一瞬間的短路,眨了眨眼睛,神情,很是困惑。
“對不起……是我不會說話……”
抿了抿脣,少年的嗓音,低低的,帶着一絲難言的認真,心中,雖然不安與無措,可,少年,墨玉般清雅的眸光,卻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那樣的固執,卻又那樣專注。
南宮璃,歪着腦袋,張着小嘴,一雙琉璃般晶亮的眸子,不停的眨啊眨,一副,還未從呆愣中回魂的模樣。
“阿璃……”
見她如此,少年,不禁又喚了一聲,那淡若飛雪,渺若長風般的嗓音,在這靜謐的夜色之中,好聽的,讓人沉醉。
“你是在叫我?”伸手,指了指自己一片呆滯的小臉,南宮璃,笑嘻嘻的開口,只是,那笑容,雖然燦爛,可是,卻有些傻乎乎的花癡韻味。
天哪!原來她的名字,還可以這麼好聽的!都分不清,是他的聲音太好聽了?還是,她的名字太好聽了?亦或是,用他那好聽到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嗓音,輕柔的喚着她的名字,纔是這世間最美妙動人的音符?
“嘻嘻嘻嘻……”
心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某人,竟是頂着一張花癡的笑臉,傻笑出聲,卻,仍不自知。
看着那笑得一臉呆萌的小人兒,少年,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彎了彎脣,綻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淺笑意。
她笑了!是不是,已經不再生他的氣了?
不管,她有沒有在生他的氣,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情,也會不由自主的愉悅。
笑得正花癡的某人,是被一股焦糊味驚醒的!
“恩?什麼味道?”眨了眨眼睛,下意識低下頭去,湊到少年的眼前,嗅了嗅,那模樣,像是一隻憑着敏銳嗅覺發現獵物的小狐狸。
少年的嘴角,隱隱有着一絲抽搐的痕跡,擡起修長如玉的手指,指了指某一處。
南宮璃,眨眨眼,順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呆愣了幾秒鐘,而後,‘嗖’的一下彈了起來,口中爆發出一道驚天動地的鬼叫聲。
“哎呀!我的雞腿——”
天哪!只顧着犯花癡,居然把她的可愛可口又美味的雞腿給忘了!
某人,心中不住的哀嚎着,一陣風似的捲到了篝火旁,動作神速的將烤雞從篝火上解救了出來,可惜,糊了好大一塊!
不過,還是很值得慶幸的!
“嘿嘿嘿嘿……雞腿還在!”看着那黃亮亮的兩隻雞腿,某人,笑得眉眼彎彎,一臉滿足。
隨即,將那隻烤雞架在了一處沒有點燃的乾柴上,某人,重新擡步,朝少年走去。
“喂!我扶你去那邊。”
伸出小爪子,指了指乾草鋪成的牀榻,南宮璃,很不溫柔的開口。
聞言,少年明顯的怔了怔,看了看那‘牀榻’又看了看南宮璃,風華絕代的容顏之上,神情微微有些怪異。
伸手,指了指那簡易的牀榻,少年,抿了抿脣,有些遲疑的開口。
“只有……一張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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