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期三個月的訓練拉開了帷幕,我仍然懷着一顆激動的心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雨。烏能連長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給我們又安排了一個排長級別的教官,此人從面相上來看,要比烏連長兇悍很多,我們意識到,真正的屠夫來了。
第二日,我們在訓練場上集合,面對這個新來的排長,我們每個人的心裡也許帶着一絲絲蔑視,因爲我們是一羣初生牛犢,不知天高地厚,也很自不量力;排長兩眼炯炯有神,從他那兩隻小眼睛裡發出一種怒氣沖天的氣息,他的狀態很像一個人在睡夢中被別人吵醒,恨不得把我們這羣小牛犢們一把捏死。
“同志們!認識你們是我的榮幸,我將是這三個月裡訓練你們的人,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你們也會知道我的厲害。請你們相信我的冷酷,要不然我會讓你們見識我的惡毒,聽明白了沒?”排長說話的時候脖子上暴露出兩根黝黑的青筋,對於這段訓話,我們不以爲然。迴應的聲音很小,似乎大家並不情願接受這個新來的教官。
我沒有做任何小動作,但是排長便瞅準了我,徑直向我走了過來,我有種不妙的預感,想逃跑,但是又不想當逃兵。
排長走到我的跟前,眼睛狠狠的盯着我,他是用仰視的目光看我的,因爲我的個頭比他要高。他說道:“我剛纔說了些什麼?請重複!”其實對於剛纔排長的一番訓話我是記得很清楚的,但是骨子裡的叛逆讓我口是心非,我慵懶的回道:“報告教官,我不知道!”
排長果然不是君子,因爲他直接是動手的,一把把我從隊伍里拉了出去,我的怒火一下子在虛榮心的驅使下迸發了。我在腦子裡顯現出的是各種擒拿動作,那些動作在電視裡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就準備在今天檢驗一下真實的威力。我還沒出手,已經被排長撂翻在地,口裡全部是土,牙齒裡也被磕出了鮮血。儘管如此,我也不想就這麼認輸,這簡直對我是一種人格侮辱,我要討回尊嚴。
“你這個變態!你這是幹什麼?”我憤怒的說道。排長兩眼無光,咬着牙站在隊列前面。我找到了絕佳的偷襲機會,一個擺拳就打了過去,排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再次把我放倒在地,這次我差點失去了知覺,不過還是掙扎着爬了起來。
“這個兵,入列!”排長說道。
我灰頭土臉的走回到了隊列,排長說道:“你們還有誰不服,就出來跟我幹!如果沒有不服的,就給我規規矩矩的。聽到了沒有?”大部分人都大聲的應道:是。但是還有一個人居然從隊伍裡走了出來,我一看居然是大錘,我趕緊給他使眼色退回來,大錘沒有理會我的眼色。
“教官,我不服!”大錘說道,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排長對於這個站出來挑釁的兵顯然沒有放在眼裡,他對我們說道:“好!我喜歡這樣有血性的人,但是,這個兵他需要教訓,你們就給我們做個見證。”說着,排長作出一副格鬥的架勢。大錘隨着一聲嘶吼,腳踢拳打了過去。看這架勢,排長可不佔一點上風,我們都緊張的注視着大錘的矯健身影。排長先是用胳膊阻擋了大錘的亂拳,再加上一個高邊腿,大錘被踢到在了地上,我們無奈的搖了搖頭。
大錘和我不一樣的是:他從地上爬起來後什麼話也沒說,就悄悄回到了隊列之中,顯得極其懦弱,但是大錘無疑是這麼多人中最有勇氣的一個,我算不上有勇氣。
“還有誰?還有誰要挑戰我?不要喪失這次機會,要不然你們會很後悔,因爲以後我就要加倍的折磨你們了!”排長有些沾沾自喜的說道。
隊伍裡靜悄悄的,誰也不想當個出頭鳥,再說這隻出頭鳥當了就得捱揍,我們瞬間鴉雀無聲。
排長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菜鳥們,趕快回宿舍取上你們的被子,拿到訓練場上來,我教你們疊被子!”
是的,我們的訓練是從疊被子開始的。排長說了,如果一個軍人疊不好自己的被子,很難很好的約束自己。這話聽來似乎有一種深厚的哲理,我表示贊同。我們很多人都低估了疊被子的難度,不就疊一個豆腐塊嗎,這沒什麼難得。在軍訓的時候早就接觸過了這項科目,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不過這樣的自信被第二天的遭遇打擊了。
第二天出完操回到宿舍後,發現我們的被子都被扔在了宿舍樓前的院子裡。當我們正發着牢騷的時候,排長來了,他對我們說道:“你們的被子要角沒角,要楞沒楞,現在跑步下去取回自己的被子,重新疊,什麼時候疊好了什麼時候吃飯!”
理想中的我,應該是抱着鋼槍,守護在祖國的大門上。看來我單純的思想被殘酷的現實給推翻了,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拿着一個小板凳匍匐在被子上,訓練的主要科目卻是疊被子。經過成千上百遍的反覆練習,我的被子纔有了棱角,勉強被排長驗收。
早就聽說新兵在前三個月裡能堅持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實的確是這樣,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我們開始嘗試各種“極限”,逐漸體會到當兵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帥氣,要當兵,首先就要能吃苦。
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嫁給一個當過兵的人,當過兵的人有氣質。不過那種氣質的背後全部是汗水,帥氣是需要付出的,站軍姿、踢正步、練體能、練眼神等等成了我們三個月裡的家常便飯。
訓練的強度很大,我們就像一臺臺機器,被強制着超負荷運轉,不誇張的說,有時候一天訓練下來,連牀都上不去,眼睛也發麻,每個人都是咬牙堅持着的。這就是我選擇的理想之路,哪怕有一天失去了性命,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