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手電光柱來回的亂晃,照着眼前泥濘的道路忽明忽暗。逃跑的人們張着大嘴急促的呼喘着白氣。我和呂維世左右夾着眼爺在隊伍前面飛奔,寶德,林海在中間,三杆子和慶林在後面。
不知道逃亡了多久,也不知道逃跑的方向,只是知道見着有路的地方就跑。只是知道遠離那個米鬼屍蟲。遠處模模糊糊有個建築黑乎乎的身影出現。眼爺氣喘吁吁的說道:“小雷,小雷,就到那裡休息會。”呂維世問道:“眼爺,那是啥地界?”眼爺說:“山神廟。”
七個人終於逃竄到了山神廟的門前。在手電光的照射下,我看清了山神廟的全貌。這是一個廢棄了不知多少年的荒破廟宇。兩扇不大的山門,早已腐爛倒塌,變成碎片掩埋在土裡了。廟院的土牆被風化的也只有半人多高,還好四面牆都還在。
進了院子裡,全是多半人高的雜草叢。最裡面是一間寬大的房子,那就是山神廟了。七個人小心翼翼的穿過雜草叢,走進了只有半扇剩了框子木門的廟堂裡。
神像破爛不堪,彩色金身不知什麼時候就沒了,只看見一個土堆端坐神壇之上。仔細分辨一會,我纔看出來,那神像就剩個下半身了。神壇前的供桌還在,就是堆在地上了。
眼爺跪在地上唸叨了一會“山神爺老把頭,弟子有難不得已借您修身之所避難。如有冒犯請多多原諒。保佑我們脫此大難,定會回來塑您金身。”等等的話語。我和呂維世靠着支撐房頂的柱子舒緩着氣息。其他人都各找地方坐在那裡休息。
眼爺禱告完畢後,坐到地上說:“慶林去把這神壇前的幔帳扯下來。林海,三杆子把這供桌劈成柴火。”三個人按着眼爺的吩咐開始忙活,我和呂維世趕緊幫着幹活。不一會我們用幔帳和供桌點了堆篝火。人們圍坐到篝火周圍取暖,吃東西喝水。
身體的疲乏感覺蔓延全身,每個人的身體都是痠疼無比。與此同時汗水也映溼衣衫,每個人蜷縮着身體打着哆嗦。三杆子趕緊掏出暖身用的白酒分與衆人。喝光了一瓶白酒後,都覺得身體不是那麼冷了。
眼爺點着旱菸鍋吧嗒吧嗒的抽着,呂維世問道:“眼爺,你說那些在老道身體上的東西是米鬼屍蟲?那是個什麼玩意?”眼爺看了呂維是一眼,沒有說話。人們都用期盼的眼光看着眼爺,希望他能給個答案。
好一陣眼爺才吐着煙霧說道:“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個時候還是個十七八歲的毛孩子。我的師傅五十多歲,姓關,人們都尊稱爲定山眼。不是吹,我師傅觀山景那是一絕。只要是他老人家選的地方,十回裡有八九回能找到大棒槌。
我在放山的隊伍裡只是個小半拉子,按現在的話就是一什麼都不懂的毛小子。那次隊伍裡有我師傅,還有我師傅的老兄弟——外號獵山犬的胡海凌。這個胡海凌膀大腰圓,身手也好,尤其是膽子出奇的大。嗯,對了,還加入了一個新朋友。是一個老道士叫青松道長,他是胡海凌認識帶進來的。他的目的和小雷,唯世一樣,就是想親身感受壓山的經歷。
加上我和胡海凌的把兄弟叫噶哥的人,總共是五個人組成了放山的隊伍。進了山轉悠了幾天就擡出了一株巴掌和一株燈臺子。這成績還算一般吧,胡海凌人猛講義氣,更要面子。他總覺得擡出的棒槌太小,在青松道長面前落了面子。所以就提議再多呆幾天爭取擡個大棒槌出來。
我師傅雖然不願意多呆,但是沒有駁回胡海凌的建議,就答應多逗留幾天。這麼一天,放山的隊伍走到了一處背陰的山林裡。壓山的時候,噶哥從草叢裡用索寶棍撥拉出來一個小鼎。那小鼎通體白銀打造,鼎身和兩耳刻畫符文。衆人圍攏觀看,青松道長說:“這是遼代的東西,這銀鼎是用來供奉插香用的。
噶哥把銀鼎給我師傅,按規定我師傅是把頭有分配的權利。我師傅說你拿着吧,這又不是棒槌。噶哥喜滋滋的裝了起來。休息了一會,我們又開始壓山。半個多時辰後,胡海凌用索寶棍扒拉出一個東西。此物有兩個蘋果大小,是六棱形狀,通體金黃,陽光一照刷刷泛着金光。每個棱面上半部是符文,下半部是抽象的惡鬼面容。
胡海凌招呼大夥觀賞,青松老道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他只是說這玩意也是遼代的東西。而且勸說胡海凌扔掉,說是這東西看起來很邪乎。胡海凌哈哈大笑的收進揹包,他說老子活這麼大不知道邪乎是什麼。我師傅知道胡海凌的狗熊脾氣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等我們再次壓山的時候,出事了!我看見草地裡半掩埋着兩具屍體!!我嚇得趕緊招呼我師傅過來,等他們圍過來後,胡海凌抽了我一巴掌,說我大驚小怪,一個死人也瞎咋呼。我嚇得不敢說話。
不是被胡海凌嚇得,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我是被那兩具屍體嚇得!!那兩具屍體都是身體側扭着倒在地裡,看身上的衣服是民國時期的打扮。不過我們看見的時候衣服早成了破布片子了。屍體都是男性,顏色就和燒完的煤炭一樣,灰色和白色相互夾雜的顏色。
屍體沒有一絲水分,奇怪的是屍體臘化後居然還給人以着溼乎乎的感覺。屍體身上裸露的地方全是米粒大小的洞。最恐怖的是屍體沒有臉部!本來是臉部的地方好像被強行揭開掀掉了!只有一個漏斗似的黑窟窿直通嗓子眼!
我師父也被這兩具奇怪的屍體嚇了一跳,青松道長蹲下身仔細的觀察了半天,然後他說這是盜墓賊的屍體。他們是被保護古墓的邪物殺死的。胡海凌興奮地說咱這擡不出大棒槌倒個大斗也行呀。我師傅聽後怒斥他一頓,緊接着就和山神爺老把頭賠罪禱告。
胡海凌雖然脾氣不好,但是見我師傅發怒也不敢多說話,就陪着我師傅向山神爺老把頭賠罪禱告。禱告完畢後,我師傅說休息一夜就出山。胡海凌知道自己利慾薰心說錯了話,就低着頭一個勁的附和同意。
沒想到那天夜裡還是出事了!胡海凌值守的是半夜的班,他還叫醒了我師父要了兩袋蛤蟆菸絲。我師傅迷迷瞪瞪的就給了他後接着睡覺。本來是我接胡海凌的班,可是我睡醒了發現胡海凌並沒有叫我。
我趕緊穿好鞋子,裹緊了衣服走出了地熗子接胡海凌的班。結果發現篝火都快熄滅了,胡海凌是蹤跡不見。我趕緊就拿了柴火填進火裡,接着就舉着馬燈在周圍尋找胡海凌。當時就以爲他鬧肚子方便去了。
找了一會沒找到,我急了就跑回地熗子叫醒了我師傅,告訴了胡海凌失蹤的事情。我師傅一聽就急了,我說過胡海凌是我師傅的老搭檔,老兄弟,他們倆都幾十年的交清了。師傅他老人家趕緊叫醒噶哥和青松道長,我們四個人拿着馬燈和防身的武器出了地熗子。
夜裡的深山老林加上夜風就和鬼哭一樣,那老嚇人了。四個人也不敢分開尋找怕遇上野獸不好對付。我師傅心細,他仔細分辨着地上的腳印判斷胡海凌行走的方向。詭異的是,地上不光有腳印,還有不少雜亂的手印。那個時候找人心切,四個人顧不得想那麼多,就順着手腳印迅速的小跑着尋找。跑了好一陣,我們就看見前面的草叢裡的草在來回擺動。那擺動還有往遠處移動的跡象。
我師傅吩咐我們小心注意是野獸後就領頭的追了過去。我們仨人怕我師傅有危險就緊緊地跟着我師傅。等追上那草叢裡移動的東西一看,四個人嚇得大驚失色!你們肯定想到了是胡海凌,沒錯就是他!!他就和一個被控制的木偶一樣,四肢着地一下一下的爬着移動。
發現了我們提着馬燈的亮光後,胡海凌慢慢的轉過身體!我們看見他身體膚色變得蠟黃,兩隻眼睛沒有了瞳孔,只剩了眼白佔據整個眼眶!無數的大米粒一樣的蟲子在他身上來回攢動爬行。
我師傅驚訝的問青松道長,胡海凌是不是被附身了?青松道長驚恐的看着胡海凌,苦苦的思索着破解之法。噶哥一着急就脫了衣服拿在手裡,走過去就用衣服掃落那些大米粒一樣的蟲子。他想只要把那些蟲子從胡海凌身上弄掉就可以救他一命。
青松道長大叫一聲回來,就緊走幾步想要拉住噶哥。可惜,晚了。胡海凌一個翻身壓住了正在揮舞衣服的噶哥!我們三人驚駭的看見,胡海凌的臉對着噶哥的臉,兩張臉距離不超過四寸!噶哥一臉的驚恐,胡海凌一臉的死板!突然!胡海凌的臉部流出了鮮血,那鮮血先是順着臉頰兩邊溢出流成血線,接着就是腦門肉皮有了裂縫溢出鮮血!噶哥恐懼的大聲驚叫!胡海凌的臉猛地被鮮血衝開!一整張臉帶着血肉砸到噶哥的臉上,又迸飛到草地上!此時胡海凌的腦袋就剩了一個血呼啦差的肉窟窿!
剎那間,從那個肉窟窿裡噴射出無數只大米粒大小的蟲子,直直的落進驚聲尖叫的噶哥嘴裡!不一會噶哥臉色就開始痛苦的扭曲,兩隻眼睛翻成了眼白!掙扎的動作也漸漸停止了。青松道長大吼道,米鬼屍蟲!
他吼完話就把馬燈砸到胡海凌的背上,隨後又大聲吼叫着讓我和師傅也把馬燈扔過去!我師傅知道胡海凌現在就是蟲子控制的屍體,噶哥也快變成那個樣子了,所以就沒有猶豫的把馬燈扔了個過去。我有樣學樣的把馬燈也扔了過去。
三盞馬燈碎裂後將露出的油點着,不一會把噶哥摔在地裡的馬燈也引着了。熊熊的大火燃燒着胡海凌和噶哥兩人,發出了噼啪茲茲的煉人油的聲音。青松道長迅速的從道袍裡一把接一把掏出黃色粉面扔進火裡,那大火變成了鮮豔的紅色!
忽然從火堆裡滾出一個東西,就是那個六棱物體。青松道長大驚失色的趕緊把一把粉面撒到上面,緊跟着就把那東西踢回了火堆。最後青松道長把所有的粉面扔撒精光,隨後就拉着我和我師傅順着來路跑回地熗子。
出山的時候,青松道長和我們師徒倆說,那米鬼屍蟲是身帶怨氣死後不腐爛的屍體衍生出來的。按照青松道長說法就是帶着怨氣的靈魂化作無數魂絲鑽進屍蟲的身體裡,使那屍蟲有了煞氣魔性。
新鮮的屍體和活人也成了米鬼屍蟲最佳的產卵之地。後來一些王侯的陵墓把這米鬼屍蟲做爲保護陵墓的手段之一。我師傅問他,是不是找一些人專門冤死,再利用屍體養育米鬼屍蟲?青松道長說,他也不知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米鬼屍蟲。對於米鬼屍蟲還是他師父和他說的。
青松道長後怕的說道,還好有火和他師門秘製的藥面,要不然五個人都得交代在山裡。我師傅自那次以後就再也沒放過山,第二年的時候他老人家就鬱鬱而終了。我知道他老人家總是覺得對不起胡海凌,要是那時候不讓胡海凌拿那個東西就好了。
眼爺講完了往事,我們都沉默着沒說話。我暗自想:“難道,挖參的附近有古墓?或是發現老道屍體的地方有古墓?
半響後,寶德說了句:“眼爺,這天氣咱也走不了了。讓兄弟們分撥眯瞪會吧。“眼爺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