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一位副市長,並且是江南海事局副局長親自送來上任的,長州市委市政府當然要爲新來的副市長接風洗塵,要宴請湯局等海事系統的領導。
韓向檸跟韓渝一樣不會喝酒,確切地是從來沒喝過,只能以茶代酒表示感謝。
朱大姐是巾幗英雄,很多男同志都喝不過她。
正陪着韓向檸一個接着一個的敬酒感謝,韓向檸的手機突然響了。
“誰啊?”
“東海的區號,應該是三兒打來的。”
“接。”
“他不知道我來長州掛職的事。”
“你沒告訴他?”朱大姐驚問道。
當着這麼多人面,韓向檸不好意思說想給學弟一個驚喜,正不知道怎麼解釋,湯局擡頭笑問道:“向檸,是不是鹹魚啊?”
“應該是。”
“好久沒見他了,趕緊接啊,我要跟他聊聊。”
侯市長也忍俊不禁地問:“向檸市長,是不是愛人查崗?”
“他敢查我的崗?我查他的崗差不多。”韓向檸噗嗤一笑,摁下手機通話鍵,見湯局和朱大姐一個勁兒使眼色,只能硬着頭皮按下免提鍵。
“檸檸,鼕鼕複選檢測通過了!”
“什麼複選,什麼檢測?”
“招飛的複選檢測啊。”
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韓向檸愣了愣,欣喜地問:“這麼說鼕鼕真能做上飛行員?”
“沒那麼簡單,這只是複選,複選完了還有定選。”韓渝坐在長航醫院警務室裡,舉着電話解釋道:“定選的前提條件是高考分數要達到一本線,如果考的不好,達不到一本線,就只能保送東海交大。”
達不到一本線,只能保送東海交大?
長州市人民政府現階段只有兩個掛職副市長,本就酸溜溜的姜副市長這些天正擔心兒子高考發揮不好,聽到韓向檸跟韓渝的通話心裡更酸了。
要知道那可是東海交大,如假包換的名牌大學,別人想考都考不上,可聽着她家的那個什麼親戚居然好像很不情願被保送去。
這時候,朱大姐忍不住問:“鹹魚,鼕鼕現在的成績怎麼樣?”
“朱局?”
“嗯,我跟檸檸在一起,湯局也在。”
“湯局回濱江了?”
“先說鼕鼕的事,他到底能不能做上飛行員?”
“現在的成績還可以,老師說只要正常發揮,達到一本線應該沒什麼問題。但考試這種事誰說得準,萬一臨場發揮不好怎麼辦,萬一又像今天去複選一樣感冒發燒又怎麼辦?”
鼕鼕可是參加過98抗洪的孩子。
剛去荊江抗洪搶險時對鼕鼕很照顧,後來洪峰一波接着一波,真正的驚濤駭浪,所有人都決心與大堤共存亡,鼕鼕同樣如此。
據說在最危險的時候,說是帶隊抗洪但幾乎沒下過命令的沈凡,淚流滿面地通過老葛給鹹魚下了一道命令,讓鼕鼕趕緊上船。
可那會兒誰顧得上,並且就算想讓鼕鼕撤離發生潰口的大堤,也不一定能找着鼕鼕在哪兒。
總之,陵海預備役營既是陵海的預備役營,也是江上幾家執法單位的預備役營。而鼕鼕就跟鹹魚、韓向檸十幾歲時一樣,成了江上幾家執法單位領導最關心的孩子之一。
鼕鼕通過了招飛複選,朱大姐發自肺腑地高興,正想問問鼕鼕在不在鹹魚身邊,想對鼕鼕表示祝賀,韓渝接着道:“就算高考成績不錯,能順利進入航校,也可能被淘汰。反正不是所有飛行學員,最終都能成爲飛行員的。”
“我對鼕鼕有信心,98抗洪時那麼危險、那麼艱苦他都咬着牙堅持下來了,他怎麼可能被淘汰。對了,讓我跟鼕鼕說幾句。”
“他回學校了,馬上高考,要上晚自習。”
“你不是說他生病了嗎?”
“生病也要回學校,參加完複選檢測回來,打了一針,吃了點藥,他就去學校了。他比我想象中更用功,比我中考時苦多了,每天上晚自習要上到十二點。”
朱大姐感覺到韓向檸在拉自己的袖子,意識到要幫韓向檸繼續保密,乾脆換了個話題:“鹹魚,你這次去東海有沒有見着馮局?”
“見着了,預備役運輸團的第一條貨輪就是馮局和我姐夫全程監督改裝的,現在要驗收,他當然要在場。今天鼕鼕參加招飛複選,馮局也去了,我們中午一起吃的飯。”
“有沒有問問他什麼時候回濱江看看?”
“要同時組建四個預備役運輸團,他哪有時間回濱江。”
湯局很想跟韓渝聊聊,湊過來問道:“鹹魚,鼕鼕要是發揮不好,只能保送東海交大,到時候學什麼專業?”
“肯定是船舶駕駛方面的專業,除了這個他還能學什麼。”
韓渝笑了笑,補充道:“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現在很多高校都在招國防生。鼕鼕的起點比較高,各方面的條件比較好,國防生肯定能選拔上,上大學不用交學費,運氣好的話還能弄個學員隊長或者學生會幹部做做。”
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優秀呢!
姜副市長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兒,不禁暗歎口氣。
朱大姐也想給韓渝一個驚喜,生怕湯局聊着聊着聊穿幫,接過話茬又說幾句,果斷掛斷電話。
侯市長好奇地問:“向檸市長,你愛人去東海驗收什麼?”
“東海那邊依託中遠和中海兩大海運企業,組建了四個預備役運輸團。這四個團不能光有指戰員沒有運輸船,兩大海運企業現有的貨輪又都是商船,滿足不了作戰需要,所以要進行改裝。”
韓向檸接過手機揣進口袋,坐下補充道:“依託中遠、中海組建預備役運輸部隊,是他在參加去年在東南沿海進行的三軍聯合渡海作戰演練時提出來的,楠京軍區和東海艦隊首長對他有印象,貨輪改裝好了需要驗收,就把他給叫上了。”
“你愛人的建議被上級採納了!”
“他當時是演習指揮部的觀察員,找不足,提意見,本來就是他的工作。”
“他是預備役軍官,預備役軍官也能擔任觀察員?”
“他主要觀察參加演習的民兵預備役部隊。”
“差點忘了,他帶出了陵海預備役這樣的模範部隊,上級對他印象深刻,對他委以重任很正常。”
侯市長真有點羨慕陵海,想想又笑道:“向檸市長,你這個長州預備役營的第一書記雖然要等儲書記回來才能任命,但你要儘快進入角色、發揮所長,把我們長州預備役營也搞起來,並且要搞好。”
湯局忍不住打趣道:“侯市長,向檸是很能幹,但你也不能把向檸往死裡用。”
“我們不是把向檸市長往死裡用,我們是在給向檸市長壓擔子!”
……
與此同時,給學姐打完報喜電話,韓渝正在跟好久沒見的邵磊敘舊。
“有好幾年沒見林小慧了,她現在怎麼樣?”
“提她做什麼?”
“你當年左一趟右一趟跑東海來追求她,還託我給她打電話,她也託我給你捎東西,現在怎麼連提都不能提了!”韓向檸不在,邵磊沒任何顧忌,一臉壞笑着調侃。
韓渝下意識看看身後,確認老姐也不在,用哀求般地語氣說:“邵哥,能不能別再提以前的事,萬一傳到檸檸耳裡,雖然不至於跪搓板,但她肯定不會高興。”
“你們不是有來往嗎?”
“是她跟林小慧有來往,不是我跟林小慧有來往。我要是跟林小慧有來往,那還得了!”
“哈哈哈。”
“笑什麼?”
“妻管嚴,沒出息!”
“別大哥笑二哥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家的衣裳到現在還是你洗吧,我就不用洗衣服。”
邵磊見不得他嘚瑟,掏出錢包啪一聲往辦公桌上一拍:“我有錢,你有嗎?”
韓渝頓時慫了,但又覺得不能太慫,振振有詞地說:“我們主要是接二連三買房子,還貸壓力大,這屬於特殊情況。如果不是買房子,我的錢比你……比你多!”
“你工資比我高,我承認。但要說零花錢,呵呵。”
“什麼意思?”
“你自個兒心裡清楚。”
不就是讓老婆管錢,讓老婆管錢很丟人嗎?
韓渝正暗暗嘀咕,手機突然響了。
跟往常一樣,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用長航東海分局治安支隊長航醫院警務室的固定電話回撥。
“小魚,什麼事?”
“鼕鼕真招上了?”
“複選通過了……”韓渝又解釋了一遍,提醒道:“小魚,這是長途,雖然不用我交電話費,但長途話費太貴。如果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等等,有事。”小魚坐在老葛和師孃的宿舍裡,跟老葛對視了一眼,憋着笑說:“鹹魚幹,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韓市長的愛人,以後見着韓市長要尊重。”
“什麼韓市長的愛人。”
“你不知道?”
“什麼知不知道的,有話快說,別浪費電話費。”
“向檸姐做上副市長了,長州市的副市長,而且是常委副市長!”
韓渝很直接地以爲小魚喝多了說糊話,哈哈笑道:“檸檸當副市長,還常委,開什麼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向檸姐現在真是長州的常委副市長,葛叔和師孃都在邊上,不信你可以問葛叔。”
“真的假的?”
“真的,”老葛接過小魚遞來的手機,舉到耳邊笑道:“掛職的,任期兩年,今天下午宣佈的掛職任命,湯局專門從江城趕回來跟許局、朱局一起送她上任的。”
韓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那是副市長,而且是入常的副市長。學姐再厲害也不可能做上副市長,更不可能成爲長州市委常委。
老葛不知道他被震撼到了,接着道:“不過她現在只是副市長候選人,掛職的副市長一樣是副市長,按程序要經長州市人大常W會批准。”
“葛叔,檸檸怎麼可能去長州掛職?”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的保密工作做得是密不透風,我也是傍晚才知道的。”
“海事處長做的好好的,幹嘛去長州掛職。葛叔,我先打電話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等等,先別急着掛!”
“葛叔,還有什麼事?”
老葛能理解韓渝此時此刻的感受,畢竟做韓市長的愛人確實有點傷自尊,不禁笑道:“鹹魚,檸檸默默支持了你那麼多年,你去東海學開船時她甚至等了你好幾年。她支持你,你也應該支持她的工作。”
韓渝是有點難以接受學姐成爲副市長,苦着臉道:“可這麼大的事,她事先肯定知道。她明明知道都不告訴我一聲,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她可能想給你一個驚喜。”
“這算什麼驚喜!”
“當副市長不是驚喜嗎,反正我和你師孃很高興。”
小魚豈能錯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忍不住湊過來笑道:“鹹魚幹,向檸姐做上副市長,我也很高興很有面子。”
“你有面子,我沒面子!”
“你這是大男子主義,再說向檸姐的級別一直比你高。她提副科時你正股,你提副科時她都正科了,你好不容易提了正科,她又提了副處。”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我覺得差不多。”
玉珍太能幹,小魚一直沒地位。
現在鹹魚也沒地位了,成了韓市長的愛人,小魚當然高興。
老葛不想任由小魚刺激鹹魚,一手抱着小思琪,一手舉着手機語重心長地說:“鹹魚,小魚說得對,我們不能搞大男子主義。還是那句話,你要支持檸檸的工作,要時時刻刻維護檸檸的威信。要知道她現在是常委副市長,不能沒威信。”
我的老婆成了副市長,有沒有搞錯!
再想到學姐做上副市長之後,肯定少不了參加各種應酬,韓渝實在高興不起來,嘟囔道:“她做她的副市長,我做我的警察,我就當着不知道,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總可以吧。”
“鹹魚,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不是大男子主義,我真要是大男子主義也不會讓她當家,我是覺得這麼大事她應該跟我商量商量。”
“這不能怪別人啊,只能怪你自個兒。你讓她當家,什麼都讓她說了算,她習慣了不跟你商量,你能怪誰?”
“這不一樣。”
做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很容易。
但做成功女人背後的男人確實不是一件容易事。
老葛能理解韓渝此時此刻的感受,禁不住笑道:“馮局應該知道了,餘向前和張均彥估計很快也會知道。既然我做不通你的思想工作,只能讓他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