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迎戰洪峰,姚工和老李等潛水員不能都耗在這兒。韓渝回到岸上,讓姚工他們乘001先走。
這時候,地方水利部門的工程師也到了,面對堤下的管涌險情同樣一籌莫展。
現在必須要有所行動,不能再坐等。
韓渝顧不上那麼多,以荊州市防指應急搶險突擊隊長的名義接管指揮權,請鍾副市長趕緊想辦法籌集樁木。
這個節骨眼上去哪兒找樁木?
鍾副市長沒辦法,只能讓鄉、村兩級幹部組織羣衆去附近砍樹。
部隊首長嫌羣衆的動作慢,當即命令一個少校帶一個排去幫忙。
“小韓同志,樁木很快就能到位,到位之後怎麼辦?”
“打樁。”
“江上漂了一片,漏點的具體位置不清楚,但能確定大概範圍。”
“不喊?”
空軍的士兵就是牛,列兵都能當分隊長!
一個陸軍戰士很羨慕杜源,忍不住說:“杜隊長,你們韓書記在閘口那邊睡覺,要不要我去幫你喊?”
“走,去看看。”
萬工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說:“韓隊長,水往堤裡滲的那麼快,堤基下面的泥沙都能帶上來,就算能把漿灌入滲水層,漿一樣有可能被帶出來。”
“等等,再往漿子裡倒二十瓶墨水。”
時間不等人,鑽好幾個孔就插幾根灌漿管,插好就開機往裡灌。
韓渝一樣高興,嘿嘿笑道:“我去他們營裡招聘到的。”
“有效果。”不等部隊首長開口,萬工就激動地說:“繼續灌,不停的灌,灌的速度比涌的速度快,我估計最多灌到明天早上就能堵上!”
“我們韓書記已經很多天沒睡個好覺,讓他多睡會兒。”
剛睜開惺忪的雙眼,正想着自己在哪兒,就聽見大堤下面傳來一陣陣歡呼聲。
“好。”
“一點點,再大一點點。”
“有沒有通知姚工?”
杜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刻不敢耽誤,擡頭問:“首長,能不能安排幾個人幫幫忙?”
……
“然後呢?”
杜源一樣沒想到死馬當活馬醫居然成功了,激動的無以復加,禁不住回頭笑道:“韓書記,不但裡面看到了墨水,外面也看到了!”
杜源一樣不知道,等把所有的孔鑽好,所有的管子都插了進去,所有的灌孔都在往裡面灌注,這纔跟兩個戰友一起爬了上來。
讓一個列兵做分隊長,有沒有搞錯?
首長正覺得荒唐,杜源就急切地說:“首長,我先去坑裡看看。”
“在管涌口看到了墨水?”
“我知道。”
灌裝沙袋和背沙袋的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兒堤上就堆了好幾座“沙袋山”……
“韓渝同志,在大堤上挖坑,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真不是騙你,其實國家防總和長江防總早就料到今年會發洪水,姚工是我們突擊隊防汛技術分隊的分隊長,他們和001五月底就協助長江委水文局從陵海過來勘測水情了。”
“姚工他們是第一批來的,五月底就來了。”
他整個一非洲黑人,卻顧不上找水洗臉洗手,一上來就衝下大堤直奔陸軍官兵們用沙袋圍的濾井,趴在井邊緊張地盯着不斷往外涌的“趵突泉”。
杜源和一起在坑裡作業的兩個戰友渾身都是泥漿,轉眼間就成了黑色的泥人,像是從礦井出來似的。
“是有可能被帶出來,一樣有可能帶不出來。真要是被帶出來,我們就跟它比速度,看它帶的快還是我們灌的快!”韓渝頓了頓,強調道:“萬工,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他都沒顧上看那十幾個“趵突泉”,部隊首長也不管杜源身上有多髒,就一把摟着杜源的肩膀,哈哈笑道:“韓隊長,小杜同志立了大功!他這個主意出的好,搶護的也好,你這個將點的更好!”
“那你們呢?”
韓渝定定心神,補充道:“填好樁木與大堤之間的空隙之後,要繼續往木樁外拋投沙袋,只有這樣才能確保這一排樁木的穩定性。”
“我正在插管,你那邊什麼時候能拌好?”
下面的管涌險情很可怕,管涌口比之前搶護過的楊柳村堤段多。
首長一樣沒想到韓渝敢當這麼多人面睡大覺,不免有些不快,但想到韓渝又不是自己的部下,乾脆當作沒看見。
上尉哭笑不得地說:“是你們韓隊長讓填的!”
“是!”
韓渝口渴的厲害卻顧不上喝水,跟着杜源一口氣跑到大濾井邊。
韓渝走到鍾副市長身邊,指着大堤內側:“裡面一樣要打樁,一樣要填沙袋,樁木外側一樣需要沙袋護住。”
“首長,我很清楚,所以在挖坑之前要在堤內堤外打樁,要採取防護措施。”
開船的駕駛員也穿着迷彩服,但沒戴迷彩帽,肩上也沒預備役軍銜,正忙着檢查一臺看着有點像水泵的設備。
“是的,要儘可能挖深點,在開挖的同時,要用木料支撐坑道。”
韓渝這纔想起自己在哪兒,爬起來問:“你怎麼知道管用的,你怎麼搞成這樣了?”
“五月底都沒發洪水,沒發洪水來做什麼,你小子騙誰啊!”
“不能再大了,再大管子會崩的。”
上尉一聲令下,四十幾個陸軍官兵分爲兩組,開始搬剛填上的沙袋。
韓渝這兩天困極了,睡得正酣,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人叫醒。
“嗯,不但看到了,而且能堵住!”
“加四袋水泥。”
“行,知道了。”
“上午來的那位工程師?”
首長正想讓鍾副市長打電話問問荊州防指,他們派來的這個應急搶險突擊隊靠不靠譜,就見杜源衝下大堤跑過去看管涌口的情況,隨即跑到堤腳下用細竹竿左量右量,緊接着舉起對講機不知道在呼叫誰。
“別瞎說,我不是首長,首長在那邊!”
七點四十八分,001拖着一條滿載沙袋和石料的駁船再次趕到閘口水域。
“我們來四天了。”
杜源擡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不敢相信一個少將正盯着自己。
“嗯,在那兒打呼嚕呢。”
帶隊幹活的上尉好奇地問:“很多天?”
“是嗎,我先看看。”
“是!”
有解放軍支援,一樣不用擔心人力不夠。
“壓力再大點。”
首長緊盯着他問:“這能解決問題嗎?”
“收到,請講。”
上尉正暗暗感慨,杜源又舉起對講機:“老班長老班長,我杜源,能不能收到。”
九點二十一分,漏點成功堵上了!
堵漏的效果立竿見影,在灌漿作用下已經涌得很慢的十一個管涌口不再往外涌水。
“是!”
“你哪個部隊的?”
“老班長老班長,我是杜源,能不能收到。”
杜源和老李成了當之無愧的英雄。
……
“是!”
“韓書記韓書記,管用!”
“挖坑?”
“我知道,我看出來了。”
“報告首長,我是105軍404師132團2營2連7排3班戰士杜源,我奉命前來搶護管涌險情,請指示!”
突擊隊長在睡大覺,讓一個列兵幹活,這算什麼事。
杜源擦了一把臉,咧嘴笑道:“現在六點半左右,我們灌了兩個多小時,我們真把漿子灌進滲水層了!”
見部隊首長和鍾副市長欲言又止,連忙解釋道:“那個小夥子是在觀測管涌口的變化,他們還在泥漿里加了好多墨水,如果涌進來的速度沒之前那麼快,並且水的顏色有變化,就意味着灌漿起到了作用,至少證明他們的漿子灌到了滲水層。”
鍾副市長深以爲然,附和道:“是啊韓隊長,如果你們給小杜評功評獎有困難,我們十首市人民政府可以給他記功!”
他們來的那麼早,這麼說的話還真比不過他們。
“看看,都快變成墨水池了,洪水往裡涌的速度也沒之前那麼快。”
“韓書記睡着了?”
“往漿子裡倒?”
隨着機器的轟鳴聲,黑色的泥漿不斷往堤內灌注,有些孔灌不下去從孔裡往上冒。
老李在三個海軍學院潛水員的協助下再次下水,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艱難水下作業,成功摸到了漏點!
韓渝早就請地方幹部準備了幾十牀棉被,包裹着大塊石往下拋。
“往哪兒打?”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包括部隊首長和鍾副市長在內的大小領導,就這麼全圍在濾井前,緊盯着一個個“趵突泉”,想知道灌漿有沒有效果。
“沒問題,張浩,帶人過去幫忙。”
杜源組裝好灌漿管,在坑下兩個兄弟的幫助下跳了下去,想想又擡頭道:“我們的大部隊在迎戰第一次洪峰時就來了,韓書記是迎戰第二次洪峰時到的,一下車就開始搶險,一直搶到現在都沒休息過。”
“去吧,搞快點。”
“報告首長,我就是分隊長。”
部隊首長則看着正像沙包被戰士們往天上拋的杜源,笑問道:“這麼說小杜這個人才是你挖掘出來的?”
砍下一棵樹,清理掉枝條就擡過來打樁。
當灌裝分隊的船趕到閘口時,坑已經挖差不多了,並且挖坑的戰士按韓渝之前的要求用木頭在坑道里進行了支撐。
“我們突擊隊的灌漿搶護分隊正在來這兒的路上,等他們到了就下坑作業,先在坑裡往堤下鑽孔,要鑽很多孔,然後通過鑽好的孔往堤下灌漿,看能否堵住往堤內滲水的通道。”
“小同志,你們分隊長呢?”
“嗯,就是往漿子裡倒,如果拌出來不夠黑就多倒幾瓶。”
萬工看了半天,總算看出了點名堂。
“管子和接頭都在坑裡,他們已經上來了。”
“繼續。”首長給一箇中校下達完命令,再次看向韓渝,不怒自威。
“嗯。”
杜源在岸上的陸軍官兵幫助下繫好纜繩,跟三個戰友把鑽孔設備擡上岸,急切地問:“首長,我們韓書記呢?”
首長和鍾副市長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
首長反應過來,不假思索地說:“走,我們也下去看看。”
“往堤外打,從這兒開始打到閘口邊上,每隔一米打一根。”韓渝深吸口氣,接着道:“打好樁之後,往樁和大堤之間拋投沙袋,要填滿,要填嚴實,要與子堤平齊。”
現場的陸軍官兵們也不管杜源身上有多髒,一邊歡呼慶祝一邊圍着他把他往天上拋。
“你和關濤先下去鑽孔。”
“通知了,姚工有搶護任務過不來,李隊長和潛水分隊的潛水員正在往這兒趕。”
杜源把接好軟管的一根灌漿管小心翼翼地放到坑裡,擡頭道:“我們突擊隊是第一批來抗洪的,沒有部隊比我們突擊隊早!”
杜源舉起對講機呼叫了兩次“韓書記”,見沒有迴應乾脆不呼叫了,跑到子堤邊讓船上的戰友把“分漿器”、灌漿管遞上來。
“我們剛填上的!”
“收到,什麼事?”
“你是灌漿分隊的分隊長?”
堤上的兩個空降兵戰士正忙着準備鑽孔設備,船上還有一個預備役戰士和一個空降兵現役戰士,一個在往中間的艙裡放水,一個忙着把編織袋裡的東西往艙裡倒,看着有點像水泥但又不太像。
“你們纔來四天。”
“解決不了管涌險情,但能確保大堤的穩定性,只有確保大堤不會坍塌,我們才能在堤上往下挖坑。”
萬工沉默了片刻,無奈地說:“韓隊長說得對,除此之外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我在漿子里加了墨水,我身上是被漿子噴的。”
“好吧,聽見沒有,幹活!”
來自十首市水利局的萬工忍不住提醒道:“韓隊長,我們現在要搶護的是管涌是泡泉。”
杜源一邊熟練的組裝灌漿設備,一邊問道:“領導,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看來有效果。”
鍾副市長沒想到韓渝倒下就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在哪兒?”
“見過。”
“立即去灌沙袋。”
“鍾市長,萬工,你們認爲呢?”首長轉身問。
……
“其實這個主意不是我想到的,而是我們灌漿分隊的分隊長小杜想到的。二位領導,灌漿分隊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能趕到,時間緊急,能不能在一個半小時內打好樁、護住坡、挖好坑,就看二位的了。”
“正在拌,最多五分鐘。”
韓渝太累太困,在堤上畫好線,交代好一切,就自顧自地躺在閘口的陰涼處閉目養神,結果躺下不到三分鐘就睡着了。
“行,你先讓小林他們離遠點。”
閘口是防汛的重點,這裡的搶險物資相對比較充裕。
“麻煩你們幫我把這些沙袋搬走。”
鍾副市長激動的熱淚盈眶,緊握着老李的手一個勁兒說謝謝。
“找到漏點了?”
上尉將信將疑:“有多早?”
“是!”
杜源顧不上那麼多,急切地說:“光在坑裡鑽孔不夠,這兒,那邊都要鑽。只要把這一段的沙袋搬走,兩邊的沙袋不用動。”
“什麼眼神,我們軍長正看着你呢。”幫忙的上尉趕緊提醒。
首長沉吟道:“既然是人才就要重用,況且小夥子搶護下的不只是我們這兒的管涌險情。可惜不是我們軍的戰士,不然我給他火線入黨、火線立功、火線提幹!”
“姚工你們應該見過吧。”
“小軍,搞好了嗎?”
“不喊了,讓他睡會兒。”
“好了。”
“知道。”
“行,就這麼幹!”
“什麼管用,現在幾點?”
堤上堤下有四百多軍民,軍地領導又都在堤上坐鎮,幹起活兒動作特別快。
鍾副市長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下意識看向萬工。
“我們沒有困難,我這就向楊政委彙報。”
“哪個楊政委?”部隊首長問。
韓渝連忙道:“132團的政委。”
“找團政委有什麼用?”部隊首長冷哼了一聲,掏出手機飛快撥出一個號碼,一邊等着對方接聽,一邊笑道:“我正好認識105軍的田政委,我跟田政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