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爺把耳朵貼在鐵門上,我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至近,那音聲整齊規律,明顯是橡膠底球鞋,頻繁擊打水泥地發出的跑步聲。
萬爺回頭看了我一眼說:“看樣子,監獄出事了。
我急忙說:“這監獄能出什麼事?會不會是消防演習,以前我在武校裡,消防隊在我學校也搞過。
萬爺想了想說:“不會,如果搞演習會提前通知。
萬爺話沒有說完,教育號的門突然被打開,張管教一頭闖了進來,開門見山的說:
“老萬,0279號和0780號炸號了,王獄長讓你去廣場。
萬爺剛想說什麼,後面幾個武警不由分說把我們倆押了出來,那陣勢彷彿要槍斃我倆似的,我和萬爺半趨着身走得急快。
監獄廣場人山人海,武警已經把通往廣場的兩個入口的鐵門,封閉。
很明顯監獄把犯人集中在放風廣場,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我站在鐵門內搭眼一看,所有犯人分成兩股,四平和虎子帶着一羣人,和另外一幫人對峙。
王獄長雙手背在身後,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眼角撇了一眼萬爺,用一種諷刺的口氣說:
“你掰掰眼,看看你號裡的人,都TMD成精了。
萬爺低着頭象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回話。
我接過話一副打抱不平的口氣說:“報告,幹部,我和萬金龍一直關在教育號裡,這和萬金龍沒有關係。
王獄長看都不看我,盯着萬爺說:“老萬,這就是你護的犢子,沒眼色啊!就這個傻B樣子,你還把他當成寶貝?
我剛想反駁,萬爺一把握着我的手,對王獄長說:
“王獄長,你看這雙方都比較激動,你看我能不能進去說幾句,勸勸他們。
王獄長點燃一根香菸吧嗒一口說:“我看,還是算了吧!對方火氣那麼大,讓他們泄泄火,這人嘛就象易拉罐!長期積壓有氣,憋在心裡發不出去,總會憋壞身體,也不利於監獄改造。
你就老實在這呆着看戲!萬爺還想解釋!王獄長擺了擺手,萬爺就此收聲。
放風廣場內,四平,虎子,鬍子,和0279號裡的所有人,站在人前彷彿和對方在爭吵什麼。
而對方領頭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年輕人,那人張的熊腰虎背,目測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整個腦袋圓潤光滑,肥大的臉和身體相接,看不見脖子。
那人低着頭,斜眼瞅着四平,時不時用手指頭揉揉太陽穴一副吊兒郎當樣。
從身材對比上看,很明顯四平不是那人的對手,隨後犯人開始起鬨,兩股人向中心點移動,眼看羣毆一觸即發。
萬爺有些急躁,他眼睛幾乎不眨地盯着他們,一隻手緊抓着鐵門,表情異常緊張。他扭頭看着王獄長那冷漠的神情,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啪,,的一聲巨響,四平臉上捱了一巴掌,那力量打的四平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隨即他反應過來後,衝上朝壯漢臉上打了幾拳。
他那裡是壯漢的對手,壯漢按着四平的雙肩,抱着四平就摔,四平猛然間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沒來得急起身,就被壯漢朝臉部踹幾腳,四平哼都沒有哼一聲,就躺在地上。鮮血順着臉緩緩而下,如死屍一般。
四平這邊的犯人,見四平在幾秒內被KO,一時間彷彿失去了主心骨,這羣人象無頭的蒼蠅急劇後撤。
而虎子,和鬍子,還有0279號的犯人,被壯漢那幫人,分割包圍。
幾十個犯人,把他們逐個圍在中間,霎時間,吼聲,叫聲,聲聲雲起。直到0279號的所有人,全部躺下他們才住手。
壯漢走四平面前,用鞋踩着四平的臉,用力在水泥地上磨蹭。隨後半屈身,指着自己的臉吼:
“你給老子記住這張臉,老子叫胡猛,陽北建設路人送花名,猛爺,從今以後在這裡,不再是你0279號一家獨大了,你給老子聽清楚沒。
四平擦了擦眼角的鮮血,他眯着眼,艱難地用手勉強地支撐身體,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窩囊,顯然他被打懵了,他瞪着胡猛,發狠說:“去,,N,,M,,B”。
胡猛冷笑着揉着下巴,冷不丁的一腳踹在四平臉上,此時的四平睜着空洞的眼珠,嘴裡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水。
萬爺閉眼擡起頭,望着蔚藍的天空,他象鼓起很大勇氣似的,說:
“王獄長,我是看出來了,你今個你是藉着0780號滅我們!今天這手借刀殺人,真漂亮。
王獄長目光柔和地看着萬爺說:“老萬,以後在監獄裡,你還和以前一樣,沒人敢怎麼你,放心吧!
萬爺淒涼說:“王獄長,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伸手剛打過我的左臉,現在又揉我的有臉,打一巴掌給個糖豆你覺有意思嗎?
王獄長詭異地笑着說:
“我感覺也沒有什麼意思!但是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威脅管教,彷彿抓着管教一個天大的把柄有恃無恐,這事有些過分。
我在監獄裡幹了幾十年,好像還有任何一個犯人敢威脅管教,我想那個犯人一定腦子進水了,這自古邪不壓正,他真的想逆天而行嗎?
我斜眼瞟了一眼張管教,只見他表情複雜地看着廣場那羣人。
萬爺心知肚明的感慨說:“既然王獄長因爲這事耿耿於懷,給我還以顏色,這個教訓太深刻了。
今天你導演的這齣戲,太精彩了讓人流連忘返,刻骨民心。我想從今天起,那個威脅管教的犯人,將永遠的閉嘴,我發誓他一定能做到。
王獄長笑容滿面把嘴湊到萬爺耳邊說:“這就對了嘛,我雖然和你是親家,但是在原則問題上,我絕不讓步你好自爲之。
萬爺表情複雜的點頭又說:“王獄長,今天的事該怎麼收場,總不能讓我們這樣灰溜溜地回號吧!以後0279號的兄弟們,怎麼在這監獄混!
王獄長目光冰冷地說:“狼走千里吃肉,狗行百步吃屎,弱肉強食,這個你自己看着辦。
我搶過話說:“王獄長,既然你說弱肉強食,我想進廣場教訓教訓那姓胡的孫子。
萬爺拉着我的手示意我閉嘴,我把他的手甩開。
萬獄長嘴角吧嗒吧嗒地說:
“呦、呦、呦、就你,我醜話可說前面了,出了事你自負,被胡猛打傷,打殘,你自己倒黴。
那時候我早就怒火沖天了,看着平時睡在一起得兄弟,被人家羣毆,心裡窩着火,要不是這鐵門擋着,我那爆脾氣早就衝出去,爲獄友出氣。
我哼了一聲,發狠說:“師傅這張臉,如果我掙不回來,以後咱們就沒臉在這混了,這張臉老子要定了!
旁邊一個獄警撇了撇嘴,:“就你,哈哈!毛扎沒,牛皮吹的哄哄叫,我記的有句話怎麼說的,小母牛開拖拉機牛逼哄哄,哈哈。
旁邊其他管教開始起鬨,挖苦說:“我聽說這小子,專添號頭屁股溝,什麼能耐沒有隻會拍馬屁,你看他這身架,胡猛一個屁就把他刺飛了。
我賭他這小子,三秒之內被放到!我賭一瓶陽北大麴。
我賭一隻燒雞。哈哈一種莫大諷刺讓我失去了僅有的理智。
一個獄警把鐵門打開,廣場裡的所有人瞬間把目光投了過來。
萬爺一隻手摟着我肩膀說:“冰冰算了,這個臉咱不要了。我撇了一眼萬爺笑着說:
“這開弓沒有回頭箭,師傅我知道你爲我好,你看看四平,鬍子,虎子,咱號里人,拋棄他們裝孫子,我做不到,要挺屍大家一起挺。
我不等萬爺回話,大步向廣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