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陌挑着眉頭,看着眼前的人,抿了抿嘴。
“你是說 ,你們的國度?”
“是的。”男人的態度很恭敬,但是卻不見絲毫謙卑。
他們的國度,那是什麼?
倚陌伸出手撓撓有些長出鬍渣的下巴,看了看天看了看地,思量再三,還是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好吧,其實也不怎麼正常。即使能跟剛剛那個傢伙一樣一蹦三尺高,肯定也逃不出眼前這隻“蝙蝠俠”的手。
別問他怎麼知道,反正他就是很肯定。
在心底暗歎了一口氣,表面上無奈的聳了聳肩,倚陌兩步走向前,看着男人那雙碧色的眼睛,道。
“那就麻煩你了。”
話剛說完,就一陣眩暈襲來,再次看清眼前的事物,已經成了恢弘的宮殿。
瞬間轉移?真讓人覺得……頭暈。
穿着西裝的男人向他微微鞠了個躬,轉身便走了,倚陌冷冷的看着那個背影,那什麼,把我就扔這了?
這是一個哥特式的建築,倚陌下意識就覺得這絕對是一個不小的城堡。高聳的跨度和尖銳的棱角都讓人有一種冰冷的感覺,彩色拼接的琉璃窗子,以及浮雕在牆上柱子上的畫,都給人以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質感。整個屋子都沒有燈,浮在金色的精緻的燭臺上的是藍色的火焰,無聲無息的燃燒着,照亮着整個空間,看不出接縫的純黑色大理石地板,乾淨得一塵不染,把上方的一切都反射了出來,生生將本就修長的世界映襯得更加尖銳。
就像一把刺在心口上的利刃,堅實而不可撼動。
“你在看什麼?”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倚陌毫無防備的嚇出了一身冷汗。
扭過頭,只見一個英俊無匹的男人正站在自己旁邊,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受驚跳開。
“殷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倚陌覺得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很高興你還能記得我。”男人一笑,似真似假的說。
“你的長相讓人很難去不記得。”倚陌倒是毫不隱藏的讚揚着對方,這沒什麼,零號和一號之間沒什麼好嫉妒的,尤其是在外形方面。
“你的直白讓我感到愉快。”
“不客氣。”倚陌話題一轉,正兒八經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你找我來的?”
“你的聰明同樣讓我感到愉快。”殷彭倒不否認,“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榮幸請你喝杯紅茶。”
“當然。”倚陌雖然不知道對方把自己接到這裡來是想幹什麼,但是他知道‘親王’絕對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貨色,他剛剛試過了,可以看到這裡大多數人的血管,除了剛剛那個把自己接來的看起來像是管家的人,還有眼前這個殷彭。
經過今天晚上的一連兩次,他已經發現了,普通人的血管他是看不見的,無論是第一次讓他發現的那個一號,還是剛剛那頓快餐,全都是擁有獠牙的傢伙。對此,他也很迷茫,但是倚陌決定把自己的這種現象定義爲變異。
那什麼,生物都是在繁殖過程中進化的不是麼。
殷彭優雅地抿了一口紅茶,華美的瓷杯子印着優雅的圖騰,跟每根房柱上的圖騰一樣,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族徽?
“倚陌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否對自己現在的身份產生過疑問,事實上在我見到您的時候我也相當震驚,我以爲世界上不會再出現這麼一個人了,所以我把爛醉如泥的您送回了家。”
“叫我倚陌就好。”倚陌摸着精緻的杯子,聽着對方的話,心裡面好像千萬頭羊駝鬧鬧哄哄,但是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好的,倚陌。”殷彭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我希望覺醒並沒有給您帶來不便。”
“你說覺醒?”倚陌擡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是的,覺醒。獵人的覺醒需要吸血鬼的血液。我擅自喂您喝下了我的血液,使您覺醒了。”殷彭坦然的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爲。“本來想過兩天再去找您的,沒想到今天晚上我們就有見面了。”
過兩天再去找他?呵,他是想等到自己餓了慌了恐懼了的時候再出現吧,那種時候,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態站出來,拯救可憐的自己於水火之中,讓驚慌失措的人找到一點歸屬感和認可感,於是我死心塌地滿懷感激地跟着你麼?
倚陌靠向柔軟的靠背,笑得很明媚,“那麼我能幫到伯爵什麼忙呢?”
如今倚陌淡定異常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而且對於飲血爲生看起來很有天賦 ,這逼得殷彭不得不由捲揚改爲合作,但是……
“我希望您能幫我一些忙。”殷彭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看着眼前笑得美麗異常的男人。
“願聞其詳。”香苦的茶味順着喉管劃入胃囊,倚陌也斂去臉上的笑容。
茶廳高大的穹頂上雕刻着記錄着家族大事史,男人沉穩的聲音在空曠冷漠的廳堂裡響起。
“獵人一直是非常稀少的種族,除了吸血鬼本身沒有人之道它的存在,根據他的血統他可以看見一切比他弱小的吸血鬼的血管,並以他們鮮血爲食,他們對吸血鬼的絕大部分傷害免疫,而且他們的鮮血則是比銀和聖水更加讓吸血鬼頭疼的東西,但是這種幾乎沒有弱點的種族卻在不斷的減少,因爲跟人類的□□,讓他們的子嗣幾乎不能覺醒,能覺醒的,也只能勉強吸食最低等的吸血鬼,但是你不一樣,你是純種血,在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雖然你當時還是個沒有覺醒的幼崽,但是我看不到你的血管。”
“所以呢?我就成功的逃脫了你的虎口?很榮幸的沒有成爲你的夜宵麼?”倚陌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看着殷彭,他已經隱約的知道了男人的目的,說實話,他不想攪進這攤渾水。
“可以這麼說。”殷彭知道對方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索性開門見山,“我希望你幫我解決掉慕斯那爾家的那個禿頂當家。”
“可是正如你所說,我纔剛剛覺醒,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回踏進你們的紛爭,白白幫你這個大忙呢?”倚陌眯起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親王大人。
“當然不是白白地,事成之後我族可以提供所有侯爵以下的血族作爲您的食物,只要不殺死他們,就沒有問題。”殷彭笑着給出了自己的報酬,“而且,你沒得選。”男人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冷光,直直的掃向對面的倚陌。
“沒得選?”倚陌聽着,笑出了聲,“什麼叫沒得選?我如果寧死也不答應呢?你覺得我們要是弄個魚死網破,就憑我這滿身子的血,能拉幾個本呢?”
“你是孑然一身沒錯,你是不怕死也不錯,但是你最好的哥們呢?”殷彭完全沒有把倚陌的威脅放在眼裡,“趙瑜現在正喝醉了在我的公寓裡睡覺,你說,你不答應,我一生氣,現在過去殺了他怎麼辦?”
男人尖尖的嘴角提了起來,鷹一樣的眼睛裡像倚陌投去勢在必得的目光。
倚陌聽到話,臉色在殷彭意料之中的更加蒼白了。
倚陌其實只要能活着就可以拋棄絕大多數別人拋棄不了的,但是,這個絕大多數不包括他的那個脫線死黨趙瑜,那個在他發燒燒到昏迷的時候偷偷去藥店偷藥,最後被孤兒院的阿姨打得半死的趙瑜,那個在別人搶他的食物時擠身進來護住他的趙瑜,那個讓他擺脫了絕望的,黑暗生活中唯一的一點點亮光的趙瑜。
他不想答應,就是覺得這是在賣命的事,他不想爲別人的事丟掉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更不能忍受趙瑜因爲他而丟掉性命。
寂靜無聲的對峙在冰冷的大廳裡瀰漫,沒有硝煙的戰爭有了已定的結局,被抓住了弱點的人只能在敵人的‘仁慈’下苟延殘喘,倚陌沒得選,殷彭捏住的,是他唯一的軟肋。
“但是如你所說,我只是剛剛纔覺醒而已,你覺得我這種程度可以幫你搞定對方那個老禿驢麼?”倚陌沒得選,但是還是不想接受就這麼替別人買命。
“這個您不用擔心。”看到了倚陌的動搖,殷彭顯然很滿意,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得溫和了些,沒有剛剛那種冷硬和強勢,完全一副有時好商量的嘴臉,笑着說。“我已經選了最出色的臣子來幫助你,雖然他只是一個伯爵,但是,這只是因爲他一向比較自由,不想爲家族事務操心而已,請您一定要對他的能力放心。”
說完,按下桌子上的一個金鈴。
清脆的鈴聲剛想起,一隻小蝙蝠就瞬間出現,然後刷的一下變成了人。
“賽門,去叫威爾森特來。”
“抱歉我的親王陛下。”沒錯,他就是那個把倚陌‘綁架’過來的那個西服男,本來以爲他只是對外一臉殭屍樣。沒想到對自家主人也這樣,“威爾森特伯爵捎信回來說這種勞什子的屁事他纔不惜的做,讓您愛找誰找誰。”
叫賽門的管家一板一眼的回着話,用死板的一個聲調的語氣說着那個什麼森的人捎來的消息。
殷彭聽的臉都綠了,但是又不好對這個跟了家族幾百年的老管家發脾氣——事實上過去幾百年的經歷告訴他,那絕對是自找沒趣,自尊欠挫。
“咳咳。”殷彭一扭頭就看見坐在座位上睜了兩隻勾人鳳眼的倚陌正以一種極其愉快的心情看好戲,清了清喉嚨,“時間也不早了,天都快亮了,你帶倚陌先生先去休息吧。”
“是。親王殿下。”男人依舊規矩異常的彎了彎腰,轉向倚陌,做了個請的手勢,看對方站了起來,就轉身往前走去。
倚陌摸着鼻子看了看綠着臉卻依舊要強撐場面站在那的親王大人,又看了看那個挺得筆直地規矩的走着的管家賽門,輕笑一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