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大多在酒桌上談成,受制於人不能不給這個面子,顧晚秋點了點頭:“好啊。”
凱撒酒店中午人不多,只零零星星。一進門門口穿着西服的服務生就認出了王浩初,慌忙點頭笑說:“王先生這邊請,還是老位子?”
王浩初似可似不可點了點頭,一邊對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顧晚秋說:“我常來,他們家的甜品很不錯。”
當然不錯了,尤其是那一道杏仁豆腐,杏仁微苦,豆腐卻是清涼甘甜的。顧晚秋之所以知道的那麼清楚,是因爲到底也是曾經的薄家少奶奶,凱撒酒店這種地方,她又怎會不知道?
何況薄衍之跟蘇婉訂婚那天,顧晚秋賭氣一樣吃了好些杏仁豆腐。
真好吃。
想起那天的味道,顧晚秋又忍不住咂咂嘴,晃神的功夫,菜單已經遞到了自己跟前,對面是王浩初得體的笑容。顧晚秋抱歉地笑了一下,將菜單接過來。就這麼一會的功夫,視線的不遠處,兩個親密的人影一閃而過。
顧晚秋發誓,她真不是故意擡頭看的,只因人少的餐廳當中,那兩個人身邊起碼四個服務生前呼後擁,實在惹眼,她擡頭時,剛巧蘇婉也偏過頭來,四目相對。
而下一秒,她好像就偏頭跟旁邊的清瘦男子說些什麼。
男子背對着這邊,聽了她的耳語,似乎有轉過身來的趨勢,顧晚秋慌忙將菜單遞過去,並且在王浩初探究的目光中說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間,不好意思。”便匆匆離去。
衛生間裡滿是嘩啦啦的水聲,沖刷了好久,顧晚秋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平穩下來,然後透過溼淋淋的鏡子看自己狼狽的模樣。
“真是沒出息。”她想,躲什麼呢?
反正她又沒錯,她應當堂堂正正地站着任憑那兩個人如何說如何看。
對,應該挺起腰板走出去!
身後“吱呀”一聲,顧晚秋看着鏡子裡從隔間走出來的蘇婉,剛剛挺直的腰板又塌了下去,索性低下頭洗手,蘇婉走到她身邊,對着鏡子補妝。
“顧姐姐也來吃飯?”
這不沒話找話?顧晚秋心想,我不來吃飯來打工?
悶悶地“嗯”了一聲。
蘇婉莞爾一笑,人畜無害的模樣:“我看今天顧姐姐對面坐的倒不是那天的那個男朋友,難道……”
“我先出去了。”顧晚秋吹乾手,走過蘇婉的身邊:“可別讓你未婚夫等太久。”
高跟鞋的聲音噠噠遠去,蘇婉一張清純的臉逐漸氣到變形。
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薄衍之的身影,王浩初也點好了菜,杏仁豆腐赫然在列。
顧晚秋禮貌地點頭,剛剛坐下,驀然聽見身後冷冷的聲音:“我叫你出來談生意,你這生意談得倒是自在。”
“衍之。”嬌滴滴的女聲。
不回頭也知道,定是薄衍之和蘇婉這對渣男賤女在後頭,真是的,吃個飯也不消停。她站起來,側過身,對着王浩初介紹道:“王先生,這位是薄氏總裁,之前我們談的生意,就是總裁親自授意的,這樁生意交給薄氏,就請你放心。”
“薄氏我不瞭解,”王浩初道,“我能答應是看了你的面子,顧小姐,看來你還有事,我就先走了。”說罷,從容不迫地將椅子上搭着的西裝拿起來,顧自離開了。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
蘇婉看着顧晚秋的神色明顯是記恨不屑,拉着薄衍之的胳膊道:“衍之,我餓了,我們去吃吧,何必在這裡跟她說話。”
薄衍之不爲所動,道:“以後進了薄氏,記得安分守己一點,不要弄什麼幺蛾子出來。”
“合着總裁以爲我在這裡跟王浩初吃飯是在弄什麼幺蛾子?你以爲他會挖我這個牆角還是……”她瞥了蘇婉一眼,“以爲我們會在一起?你嫉妒了?”
“顧晚秋,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蘇婉氣沖沖的。
“我堂堂正正在這裡談生意,有什麼不要臉的?不要臉的自有人在,誰不要了誰知道。”
“你……”
“我什麼我?好好的賣你的清純人設去算了,在這裡跟我鬥嘴,就不怕你的未婚夫覺得你跟我益陽市潑婦,轉眼就不要你了?髮妻尚可拋棄,何況你一個沒過門的。”顧晚秋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抱着胳膊。
身邊的蘇婉已經氣壞了,當着薄衍之的面又不好發作,只能抱着薄衍之的胳膊扭來扭去,薄衍之皺着眉:“既然談下來了就好好做,不要砸了薄氏的臉面。我們走。”
說着,就帶着蘇婉離開,顧晚秋看着他的背影,想說什麼,開口卻是:“你讓我談的生意我談下來了,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
“當然。”
“什麼事?”坐在車裡,蘇婉還是氣呼呼的,似乎沒有消氣,可是想到顧晚秋臨走時候的那句話,又忍不住問薄衍之:“你答應過她什麼事?”
“沒什麼。”薄衍之冷冷的,拿起電腦看資料,誰知道蘇婉卻在旁邊不依不饒:“衍之,那個女人那麼壞,你就不應該讓她再進薄氏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不是沒氣找氣,還是說,”蘇婉的語氣當中帶上了一些委屈,“你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對她餘情未了。”
“你想多了。”薄衍之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沒有的事。”
可真的沒有嗎?薄衍之看着眼前的虛空,陷入了沉思。
“什麼,你要去薄家?”周澈驚訝道,“不行,你不能自己去,要去也是我陪你。”
“不用了。”街角的咖啡廳,顧晚秋說,“他們也不能吃了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要是你真的不放心,那我到了告訴你。”思來想去,還是不要讓周澈摻和進來的好,本來薄衍之就看他一千一萬個不順眼,這會自己撞到槍口上去,指不定要聽薄家人怎樣的奚落。
要是自己一個人還好,可是,她不想在女兒面前,也被人那樣指責。
正想着,一輛車已經停在了外面,窗戶半開着,透過咖啡館的玻璃,可以看見小半張冷峻的側臉。
顧晚秋跟周澈對視一眼,然後在周澈欲言又止的目光當中拎起包,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