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滋味,彷彿就是心被掏空了,一點不剩,連疼痛都是奢侈。
“那你害怕失去嗎?”唐九安再次問道。
江夙看着唐九安,猜測着她話裡的意思。
這次不等江夙回答,唐九安就自己答了出來:“我害怕。”
看了一眼目光籠着她的江夙,唐九安的目光就變得深凝:“我失去過很多東西,裡面有親情,有友情,還有數不清的快樂與幸福,甚至連命都差點失去了。曾經有一個人說過,哪怕全世界的人不要我都沒有關係,他不會不要我,可是後來我連那個人也失去了,我一直堅信着我不會失去的東西,依然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選擇了拋下我。在我撐不下去選擇放棄的時候,一切峰迴路轉,彷彿所有又該回到原點重新開始,繼續幸福。”
說道這裡,唐九安的嘴角涌上了一絲嘲意:“可是我卻邁不出去那一步,我是從傷痛與絕望中走出來的人,習慣了那些之後我不覺得那些有什麼,但是一旦擁有過再失去,那種感覺卻足以讓我瘋狂,我很怕我自己再次陷入那種瘋狂,我不想看着自己毀滅。所以我選擇了避開,但是避不開,所以我選擇了自我保護。”
可是自我保護也很難,即使已經選擇了保護,那些傷還是憑空出現,直插要害。
江夙靜靜的聽着唐九安的話,聽懂了她在說什麼:“所以你選擇傷害了白晉淮?”
她的話說得那麼明顯,連他想裝不知道,都做不到。
唐九安訝異的回頭,淡淡笑了笑:“我的暗喻原來那麼明顯。”
江夙見到唐九安的笑容,目光靜靜的看着她:“可是你想過沒有,你一直放不下,不是因爲你害怕,而是因爲太重要,所以纔會小心翼翼,乃至不敢妄動。”
“他問過我一句話,問我需要多久能釋懷,一個月,一年,三年,五年還是一生,如果真是一生怎麼辦?”唐九安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放下,能學會信任,那她是不是在耽擱他。
“你以爲他會在意時間。”江夙雖然不想爲白晉淮辯護,但是這一點上,他和白晉淮的想法是一致的:“他只會在意陪伴你走出陰影的人,是否是他自己。”
唐九安側過頭看着江夙,已經暗沉下去的殘陽餘光爲他剛毅的面容隴上一層似雲光的餘暉,連那雙透着不可動搖的堅定目光都變得如霧般飄渺。
他逼着自己去面對,不是強制自己去接受他,而是想要陪伴自己嗎?
真的是這樣嗎?
“九安。”江夙的目光從那片飄渺中看了過來,恢復瞭如山的剛定:“能陪你走出陰影的人不只有他白晉淮。”
唐九安聽到江夙的話,目光一怔,隨後移開了目光,江夙的話,她聽得很明白。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她根本就沒有顧及到江夙與林雯的事,聽到他的話,她纔想起了林雯,那個等了他三年,愛了他三年的女人。
“林小姐不是有你的孩子嗎?你們沒在一起?
江夙聽到唐九安這麼問,轉過了身,雙手放在唐九安的肩上,從手臂上傳出的力量讓唐九安不由擡頭對上了那固若磐石的眼:“九安,我和她沒有在一起,那個孩子只是她逼退你的藉口。”
唐九安驚訝的張嘴,當初她放棄江夙不過是不想那個孩子沒有爸爸,沒想到那只是林雯的藉口,那她……!
“九安,我們可不可以……”江夙看着唐九安的驚訝,放在她肩上的雙手輕輕收緊,話未完,但是他相信唐九安懂。
唐九安再次震驚,她低下頭,心有些亂,但是也懂得覆水難收:“江夙,我和你過去了。”
“九安,不要着急答覆我,我會等着你的。”江夙知道她與白晉淮之間已經有了障礙,他只是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能爲你與全世界爲敵的人,不只有他一個。”
唐九安聽到江夙的話,心裡是感動的,在所有人都認爲她與顧言之間有問題的時候,只有他對她說,她不是那種人,就如他們第一次袒露心事的時候,他那句我相信你,一樣震撼着她的心扉。
但是她對他現在只有感動而已。
江夙見到唐九安沒有再說,伸手爲她梳理鬢髮,溫柔而細緻,道:“九安,這裡轉涼,我送你回去吧。”
唐九安感覺到江夙的動作,身子一緊繃,卻見到他已經收手,對於江夙,她是愧疚的,那個時候其實自己已經對白晉淮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了,卻因爲有着逃避的嫌疑選擇跟他在一起,還辜負了他。
但是覆水難收,真的是覆水難收。
“好。”既然江夙沒有逼迫自己,那她也不想再說什麼尷尬兩個人之間的話。
兩人上車,往唐家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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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沿着盤山路往下,在準備往下進入到會車道的時候,突然一輛車從另一邊的道上衝來,江夙眼疾手快發現了,但是對方的速度十分快,筆直的衝撞了過來。
唐九安就覺得右邊車門突然爆發出一道力量,逼迫着整個車子往左邊的山體撞去,江夙將剎車踩到了底,用盡力氣穩住了方向盤,雙手的青筋都暴起了,纔沒讓車子失衡。
“碰”的一聲巨響,江夙的那邊狠狠的撞到了山體,“啪”的脆響,唐九安側過頭就見到江夙那邊的玻璃炸裂如沸騰的水花,瞬間就濺得到處都是,噼裡啪啦的散了一地。
“江夙!”唐九安驚駭的看着江夙的臉被那片水花般炸裂的玻璃碎片包裹了進去,驚慌的撕扯着安全帶。。
耳邊傳來了一陣轟鳴聲,她猛然側過頭看向撞向他們的那輛車,卻見到對方已經遙遙離去,不見蹤影。
“江夙!”江夙的身子軟軟的埋入了白色氣囊中,沒有迴應,她無法觀看到他的傷勢。
拼命扯開了安全帶,不顧自己的傷口,她手腳並用的朝着江夙爬過去,不確定他受傷沒有,傷到了哪裡,她不敢動他。
“九安。”一聲不清晰的輕喚聲,從氣囊中冒了出來。
“我在。”唐九安跪坐在掛檔的那裡,急聲回答:“江夙,你受傷沒有?”
江夙緩過氣,動了動身子,卻發現左腿的外側刺心的疼,他伸手一摸,就觸摸到一手的濃稠,他按住左腿的傷口,把臉從氣囊中抽起,看着唐九安,輕聲道:“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呢?讓我看看。”唐九安無暇顧及對方是什麼人,一心想確定江夙有沒有事。
江夙臉色漸漸蒼白,那是一種虛弱的表現,知道唐九安沒事,他緊張的心才緩了下來,身子一軟,他就再次倒向了氣囊,沒了意識。
“江夙!”唐九安見江夙暈了過去,繃緊的心絃一下子就斷了。
保留不多的理智,拿出電話,撥打了急救電話,掛斷電話後,她試圖從各個角度查看江夙的傷勢,卻在江夙身體與座椅的空隙,看到了一塊鐵片插入了他的左腿,那裡已經是鮮血淋淋,怵目驚心。
又是一片讓人窒息的死寂,除了那盞宛若生死門的手術室信號燈,沒有什麼東西是動着的。
唐九安獨自坐在醫院的長廊上,想到江夙暈迷的樣子,她就一陣害怕。
“安安,怎麼回事?”何然着急的從門口跑到了手術室前,就見到獨自坐着的唐九安,一件接一件受傷事件,已經讓她對這家醫院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了。
如果不是自己打電話問她要不要過來吃晚飯,她還不會知道她竟然又在醫院了。
“然然。”唐九安見到何然來了,伸手就抓住了何然的手,緊張道:“我和江夙準備開車回去,哪知就遇上了車禍,對方一下子把我們的車逼得撞到了山邊,江夙的左腿被車片刺入,流了好多的血。你說,他會沒事的吧?”
“他會沒事的,他的身體那麼好,而且又是警察,一定比我們平常人的體質要好,你沒事吧。”何然聽着唐九安的敘述,心頭就忍不住發怵,最近怎麼那麼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沒事。”唐九安自己都覺得幸運,沒有受傷。
這時手術室的燈還沒熄滅,一位護士急匆匆的從裡面走出來,見到唐九安,焦急道:“病人失血過多,我們這邊血庫的血暫時不夠,需要去其他醫院借調,但是需要一個小時,我們的血已經不夠,因爲病人的血型不屬於稀有血型,你試試看在十分鐘時間內能不能聯繫病人家屬獻血,不然病人恐怕會有危險。”
唐九安一聽,就愣住了,忙道:“你們需要什麼血型的血?”
“o型血。”護士回答。
“我不是,我是a型血。”唐九安低下頭,握着電話。
“我是b型血。”何然也無能爲力。
“請儘快,我們也會立馬聯繫附近的人幫幫看。”護士也急急離去。
唐九安沒有猶豫多久,就撥出了白晉淮的電話,身爲江夙的表哥,他們之間應該會有合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