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暮的腳往後輕輕移了兩步,擡起疑惑的眸子盯着他看。
這個男人的側臉棱角分明,很英俊,格外耐看。尤其是他微微勾起脣角的時候,更加好看。
這樣子的沈遲,讓許朝暮有些招架不住。
此時的他,褪去了冷漠和疏離,目光中有淺淺的溫柔。這片溫柔如海洋,讓人沉溺進去。
沈遲蹲了下來,將鞋子放到她的腳邊。
“擡腳。”他道。
嗓音低沉卻帶着磁性和魅惑力,猶如醇厚的大提琴聲,在空間中迴旋低徊。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滿是遲疑……他要親自給她換鞋嗎?
這樣的待遇,她至今還沒有享受過。
以前最多,就是他替她繫鞋帶。五年過去了,她至今都記得他給她繫鞋帶時的心情。
那個時候,她的心口猶如揣着一隻小兔子,跳啊跳啊跳。
那時的她喜歡了他那麼久,他一點表示都沒有。唯獨那一次,他蹲下了身,替她繫上鞋帶。
那一天上課,她都笑得合不攏嘴,時不時盯着自己的鞋子看兩眼。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奇妙,哪怕他做出一點點的表示,都能讓自己記住一輩子。
她記得,晚上回沈家,她都差點沒有捨得脫鞋子,一個人盯着鞋帶兒傻笑。
“擡腳。”他又加重語氣,重說了一遍。
許朝暮被他低沉有力的嗓音拉了回來,她低着頭,依然看着他。
她看到他手臂受傷了,剛剛沾了血的方巾被他換了。雖然換了一塊乾淨的,但血還是將這塊方巾也給染紅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傷口吧……
可一想到他說的那些話,她又覺得不能同情他。
半晌,她才撇撇嘴,退後一小步:“我自己來。”
說完,她就蹲下了身,準備自己換鞋子。
沈遲也沒有站起來,她一蹲下,正好和他面對面在一起。
四目相對,她拿着拖鞋故意離遠了一點。這個男人的目光挺可怕的,似乎想吃了她似的。
“你懷着身孕,不方便。”他淡淡道。
說完,不由分說,還是拿過了她手裡的拖鞋。
許朝暮警惕地往後一蹦,小兔子一樣,生生又躲開了他。
一雙大眼睛裡滿是警覺,無事獻殷勤,這個男人肯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只不過才懷孕三個月而已,連肚子都不怎麼看得出來,怎麼就不方便了。
她沒有站起身,還蹲在地上,而沈遲也還半蹲着。
驀地,沈遲就笑了。他們倆這樣子,怎麼看怎麼好笑。
“我方便得很。”許朝暮撇撇嘴。
“行了。”
沈遲纔不跟她廢話,他站起身,有力的臂膀一撈,直接將她抱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去。
“放我下來呢!我自己可以走!”
沈遲大步走向沙發,將她放在了沙發上。沒有等她再開口說一句話,他已經脫下了她腳上的白色涼鞋。
他乾淨的手指滑過她的鞋子,認真而深沉。
從許朝暮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這個男人的側臉,他替她換鞋的時候,她也不掙扎了,只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半晌,她才淡淡開口:“你家天天備着女式拖鞋,是不是經常有女人來?”
“給你備着的。”這一次,沈遲沒有直接反駁她。
許朝暮已經做好了聽這男人毒舌的準備,沒想到,他只輕描淡寫一句“給你備着的”。
不知爲何,她鼻子一酸,低下了頭。
“挺合適。”
很快,沈遲替許朝暮換好了拖鞋,這鞋子,不大不小正合適。
他直起腰,將她的白色涼鞋和他的男式黑皮鞋放到了鞋櫃上,並排放着。
她看着他的身影,第一次,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她從生下來就沒有家,十歲前,她沒有父親,從未感受過父愛。十歲後,她連母親也沒有了。
從來都沒有過一個完整的家,直到周染將她接回沈家,她纔沒有過淪落街頭的生活。
因而,她對周染,始終恨不起來。
如果沒有十歲那一年的遇見,又怎有今日的相守。
點點滴滴,細水長流的日子,若是沒有了他,又該是怎樣的無趣,又會平添多少的遺憾。
她坐在沙發上,就這樣看着他的身影。
以後,她可以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嗎?
沈遲將兩人的鞋子放好後,轉身回到沙發邊來。他一回頭,就看到了許朝暮盯着他看。
不過,他的眼睛剛剛瞄到她,她就低下了頭去,裝作沒有在看他。
她看着腳上的拖鞋,乾乾淨淨,挺合適的。
一會兒併攏腳尖,一會兒分開,她不厭其煩地重複着幼稚的動作。
“冷不冷?”沈遲走到她的身邊。
剛剛在室外的時候,他開着車走在她的身邊,看她一直抱着手臂。
“不冷。”許朝暮道。
吹着冷風的時候是有點冷,但現在到了水榭,已經不冷了。
她還在低着頭看向腳尖,五年前他給她繫鞋帶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只是這會兒,她心裡還是有點氣的。
“沈遲,你剛剛不是還說,你最討厭威脅你的人嗎?”許朝暮記得呢。
“你威脅我了?”沈遲裝作記不得了。
“是啊,我說,你有本事就不要再見我。”
“哦,我沒本事。”
“……”許朝暮扶額。
沈遲倒了一杯白開水走過來,遞到她的手裡:“喝點水,別感冒了。”
“哦,謝謝。”許朝暮接過水杯。
雙手捧着杯子,剛剛在外面的寒意已經驅散,她看着熱氣緩緩上升,騰出濛濛的小水霧。
沈遲坐在她的身邊,緊緊挨着她。
“跟我倒生分起來了?嗯?”他攬過她的腰,眼眸子裡帶着笑意。
給她倒杯水,還說一聲“謝謝”,這是拿他當外人呢?
“沈總,我們不熟。”
許朝暮其實還在對他的那些話耿耿於懷,不管他是不是有意的。
“不熟?”某人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散發出危險的光亮。
他的大手乾脆緩緩上滑,從她的腰部滑到她的****。又趁她不注意,碰了一下。
“拿開!死流氓!”許朝暮怒氣衝衝,她拍掉他的手,差點就把開水潑他身上去了。
“抱過,親過,睡過……”沈遲眯着眼睛看向她,頓了頓,“還不算熟?”
“你信不信我把開水潑你身上?”許朝暮狠狠警告道。
“你捨得,你就潑。”
“你!”
好吧,許朝暮握緊手裡的杯子,她……捨不得。
但跟一隻狼坐在一起,她覺得太危險,於是,她就往沙發旁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