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079米 挑釁我是你的愚蠢
“死都死了,難道要爲了一羣死人連活人都賠上,瘋了嗎?”
原本安靜的夜裡,因爲爭論不休而吵得不成樣子。
蕭騰沒有搭腔,他一言不發的朝着唐樂樂走了過去,在她的面前蹲下,雙眼平視她的眸,“放了你,戰墨謙會放掉我們的人嗎?”
唐樂樂動了動脣,聲線已然沙啞,“他會放過你們的家人,”她頓了一會兒,繼續道,“他們只是棋子,不是非殺不可。”
言外之意還是那句話,你們,他不可能會放過。
這一點,她瞭解,蕭騰更是清楚。
戰墨謙既然已經出手了,就絕不會僅僅只是做做樣子。
不趕盡殺絕,他不會罷休。
尤其是,他盯着唐樂樂孱弱而傷痕累累的模樣,這個女人對他而言,似乎很不一般。
唐樂樂擡眸,望着面前一言不發沉思的男人,勾脣淡淡的笑,“蕭騰,你是首領,應該要明白一個道理,做人要學會止損。”
“呵,”蕭騰低低的笑了,眸底掠過幾分陰狠,“唐三小姐,失去親人的不是你,這世上有些事不是那麼容易罷手的。”
唐樂樂歪頭,嗤笑一聲,“我七歲失去我媽,十七歲失去我最後的親人,甚至跟你們的自作孽相比,我顯的無辜太多,但那又怎麼樣,愛你的人總是希望你活得更好,而不是做這些無謂的事——報仇麼,能報固然是不錯,若是要拿命來報,趁早歇着。”
她心裡一痛,想起戰墨謙說她怪唐寧暖和她媽媽害死了她媽咪不惜想要放火燒死她們母女兩。
她不記得這件事了,但讓一個七歲的孩子種下這樣深的仇恨——呵,哥哥從來不說,但他們畢竟是最親密的關係,他隱忍着那麼深的恨意,她不可能完全沒有感覺。
蕭騰望着她淡靜的側臉,心裡有什麼東西忽然間就破土而出,一句話想也不想的脫口問出,“如果你真的死在我們手裡,你會原諒你哥哥嗎?”
唐樂樂心裡一動,“那場意外裡,你失去的親人是你妹妹嗎?”
蕭騰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盯着她,彷彿她的答案對他而言是多麼重要。
她靜靜的開口,臉上的笑意恬淡而溫和,“我不會怪我哥的,在我心裡,他永遠是最棒的,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他。”
這世上唯有哥哥對她是最好的。
不怪嗎?
蕭騰的手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甚至可怖的跳動着。
那麼,諾諾也不會怪他嗎?
良久以後,他鬆了拳頭,“好,我送你出去。”
唐樂樂訝異的看着他,沒想到他會這麼容易鬆口,她昨晚殺了他們的一個兄弟,還是,他們真的這麼忌憚左輪和右影。
蕭騰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即淡淡的笑道,“我不是畏懼戰墨謙,是死是活對我而言沒那麼重要。”
只不過是,死人不該比活人重要。
之所以動手,不過是覺得,什麼都不做,以後死也也不敢去面對諾諾。
但是,諾諾那樣善良的『性』格,活着的時候不願意他做壞事,不在了,應該更加不希望有這麼多的人因爲她死。
“我讓你走,但我要你承諾,戰墨謙不會動我們的親人一根頭髮。”他打量了她一身的傷,憶極京城過去關於她的傳言,不由皺了皺眉。
她展顏一笑,“他們是無辜的,沒有必要,戰少也不會動手。”
畢竟,那對他的名聲也不好。
只是,等蕭騰跟唐樂樂達成協議,正在爭吵的一幫人也分成了兩個幫派。
一幫是有親人在戰墨謙手裡的,主張放了唐樂樂。
另一幫人,則不甘就這樣算了,要殺了唐樂樂然後逃亡。
他們篤定以戰家的名聲,戰墨謙絕不敢濫殺無辜。
“老大,反正這事兒我們是不會這麼算了的,先是唐慕凡,現在又是戰墨謙,那幫人真當我們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
蕭騰銳利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淡淡的道,“那你們想怎麼樣?等着人家把屍體送上來?”
爭執和分歧很大,且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蕭騰深知他一個人現在開口只會造成更大的鬧局,沉聲道,“現在殺了唐樂樂太冒險,這樣吧,人先留着,你們也不準動她,我們再等等看,戰墨謙會怎麼做。”
唐樂樂在角落裡聽着,心上的石頭算是暫時放下了一塊。
兩個小時後,蕭騰接到戰墨謙的電話。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如最上等的大提琴音質,“我的人呢?”
蕭騰瞥了眼縮成一團的女孩,“戰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戰墨謙的聲音平靜而冷漠,像是在陳述再一般不過的事情,“我對她的事情沒有很大的耐心,挑釁我是你的愚蠢。”
蕭騰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冷酷之極的聲音就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這兩個小時,就拿一根手指來算。”
話音落,電話就被掛斷了。
一會兒,他再次收到一條彩信。
臉『色』微變,他調動手指將彩信轉發出去。
“這……”十多秒不到的功夫,立刻有人驚駭得跳腳,“他嗎的這是我兒子的手指,上面還有一道疤……”
唐樂樂的睫『毛』動了動,打開眼睛望了過去,是之前那個踹她的矮個子男人。
蕭騰抿脣,『露』出冷笑,戰墨謙不僅花了人力,更花了精力,他恐怕在這十幾個小時裡把他們這幫人的資料裡裡外外的研究了透底,所以纔會挑了老六的兒子下手。
老六是他們這幫人裡最脾氣最差,最暴力的,他料準了有人先動了唐樂樂,一定會是老六。
唐樂樂聽他們的對話就猜到發生什麼事了,只是,她呆呆的看着地上,剁人手指這種事情……他怎麼會做?
“現在看到了,戰墨謙沒什麼是不敢的!!真他嗎的晦氣,早知道這小/妞也是他的女人,老子怎麼也不會參進來。”
蕭騰眯着眼睛,果斷的下了決定,“放人。”
人羣裡沉默了一陣,沒有人站出來。
“你們留在山上,我去跟戰墨謙交涉就行了。”誰都知道,一下山,以左輪和右影的本事,他們不會有一線生機。
“老大我跟你一塊兒去。”有稍微年輕一點的男子站了出來。
蕭騰頷首,“好,老三,去把唐樂樂帶過來吧。”
事情出乎尋常的順利,其他就算有人不甘心反對也被壓下去了,蕭騰畢竟是老大,再者說他們不擔心自己親人被怎樣,也仍舊抱着心思想要逃跑。
說是亡命天涯,誰會想要自尋死路。
那個被蕭騰喚作老三的男人走到唐樂樂的身邊,一把將她背了起來。
她無意間碰觸到他的目光,心裡暗暗一沉。
有種說不出的異樣的感覺在心頭蔓延。
可是仔細看,又什麼都沒有,可能是她神經繃得太緊,所以太壓抑了吧,她舒了口氣,自我安慰。
天還沒有亮,看天『色』應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蕭騰走在前面,他們走的不是上山那條路,她感覺像是近了很多。
唐樂樂累極又睏倦到極致,但仍舊不敢睡去,只是強撐着精神。
走了大概兩個小時,天『色』逐漸亮了起來。
大概凌晨五點的時候,他們到了那架吊橋的位置。
蕭騰停下腳步,示意老三將唐樂樂放下來,“在這裡等,戰墨謙應該很快就到了。”
果然,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唐樂樂就看到她無比熟悉的身影。
明明不過一個夜晚的時間,她覺得似乎過了一個世紀。
明明不過一座橋的距離,卻是再也無法碰觸了。
深藍『色』的清晨,連霞光都沒有出現,他依舊是那一身黑『色』的大衣,高大而倨傲的身影,一頭髮略顯得凌『亂』,一雙墨眸緊緊的鎖住她的身影。
即便天『色』仍舊不亮,她也清晰的看到他眼底跳躍的火焰和殺意。
“唐樂樂,過來。”
他看也不看其他的兩個人,冷冷的開口。
步數抹了抹額頭,事情到這裡應該算差不多了吧?一個晚上救回人質,他們果然是兵貴神速用兵如神……
唐樂樂剛擡腳,蕭騰就伸手攔住她的路,面無表情的看着十米外的男人,“你要的人我們帶來了,現在給你的手下下令,把你抓的人都放了。”
戰墨謙嗤笑一聲,懶懶的擡手,步數立刻會意,從身上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手機鈴聲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步數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頭兒,唐大小jie的電話。”
戰墨謙皺眉,“掛了。”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步數手指一抖已經把電話接了,“墨謙。”
是葉秋的聲音清清冷冷,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靜。
戰墨謙擰了擰眉,還是將電話接起,“媽,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
葉秋冷笑了一聲,嘲諷道,“一個殺死你妹妹的殺人兇手就這麼重要?”
戰墨謙胸膛一窒,垂在身側的拳頭死死的握住。
擡眸望了過去,眼簾裡倒映着女孩小小的身影,她正看着他,眼睛裡有微末的期待,還有不安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