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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高麗國年輕的王終於大婚,他迎娶了大元朝的格桑公主,冊封她爲尊貴的王后,施以恩寵。
大婚當天,皇宮裡喜幡招展,熱鬧非凡。大元朝的使節澤木坤手握元朝天子忽必烈的一番美意,雄赳赳氣昂昂的前來道賀,其他三個毗鄰國的王也紛紛派來了使節,攜着厚禮向高麗國年輕的王賀喜,從元朝頒旨到領旨冊封再到舉國同慶的大婚,短短兩天的時間,一切看起來是那麼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王大婚,顧城多少有些驚惶。
他在莫名失落的同時又細微的觀察到王笑吟吟的眼睛裡隱藏着一股濃濃的悲傷。
顧城不知道自己的驚惶從何而來,也無法理解王眼睛裡掩埋的苦楚是爲何?新來的王后無形的在他和王之間劃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自由自在的陪在王的身邊。很多時候,他都聽到宮裡的人在議論,王后是如何的美麗可愛,王和王后是如何的恩愛繾綣。顧城漸漸意識到,高高在上的王離他越來越遠,而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就這樣一直過了兩年,顧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他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彷彿換了一個人。
這一天,內務府忽然查出了一樁驚天的醜聞,建龍衛裡面有一名叫雲旭的御前侍衛和王后身邊的宮女有染。此事一經暴露,雲旭居然帶着那名小宮女私逃出宮。
身爲建龍衛的首領,顧城奉命連夜緝拿出逃的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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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綠油油的樹葉在冷風中孤獨搖曳,枝椏繁密的樹林間駁下淒冷的七彩陽光,有白霧飄蕩在樹林中,空氣是潮溼清新的。
片刻後。
雜沓的馬蹄聲呼嘯而來。
兩側的樹木吱呀吱呀的在晨風中猛烈搖晃,荊棘遍佈兩旁的林間小路上,一匹駿馬飛奔而來,敲碎了這片空靈的寂靜。
奔馳的馬背上伏着兩個身着紫色侍衛服的青年,蒼白的臉部佈滿了驚慌和害怕,他們的喘息聲顯得格外粗重,像瀕死的動物一樣。
而他們的身後,大批大批的侍衛打馬揚鞭,快速追趕了上來。
“駕——!”
“駕——!”
馬兒狂嘶,旗幟飄揚,煙塵滾滾如浪,冷清茂密的樹林裡,急促穩健的馬蹄聲如雷聲般急卷而過,裹着冷冷的風聲,震碎了樹林中靜謐的白霧,那聲勢浩浩蕩蕩,振人心絃。
前頭那匹駿馬上的兩人回頭望了望,驚了一跳,催着馬兒拼了命的逃。
“雲旭,你快停下!”後面的一隊人馬緊追不捨,其中,領頭的俊美男子一手控繮,一手握劍,大聲叫嚷,語氣悲切而憤怒。
“得得”的馬蹄上在樹林間窒息地敲響,晨霧四下散去,陽光撕裂一般透射下來。
“雲旭,你給我停下!”一身紫色的颯爽侍衛裝,顧城沉下心來,再度出聲吶喊。
然而。前面馬背上的男子滿眼的絕望,咬緊牙箍,不顧一切地奔逃,他不能停下,停下就只有死路一條,而此刻,伏在他背上的人忽然緊緊地抱住他,嚶嚶地哭出聲,憑藉聲音,不難判斷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
“雲旭,我們逃不了了。”
“不,我一定要帶你走!”雲旭心跳如雷,慌亂地低喊,脣齒間呵出的氣體刷白了他的脣片。
馬蹄聲雜沓紊亂。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顧城在林間的陽光中急急勒住了馬頭,清風壓住他漆黑的眼睫,他揚起眸子定定地思量。
而他的身側,有七八個同樣服飾的男子輕吼出聲,騁馬急奔而過,繼續追趕。
漫長的林間小路上,雲旭的馬最終還是被順利地攔截了下來。
奔騰而過,擋住他去路的是一個眉目冷硬的紫衣侍衛,撥轉了馬頭,回過身來。身爲建龍衛的副隊長,鏡潼的眼底跳躍着恣肆的得逞笑意,心滿意足的同時,他更多的是在嘲笑同伴的自不量力。
“雲旭,你爲了這個宮女瘋了是不是?還不快束手就擒?”駿馬原地踢踏,鏡潼揚起手中的馬鞭,冷冷地怒叱,冷笑的目光無比的邪佞。
陷入了包圍圈,雲旭絕望地閉了閉眼睛,面如死灰的沉默在馬上,而他身後的女子此刻渾身發着抖,目光怯怯弱弱,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顧城在圈子外面,他定了定神,才平平靜靜的策馬走上前去。
雲旭急吸口氣,緊急調轉了馬頭,望向建龍衛的隊長。
“大哥,我求求你,放……我和……小萱一條……生路吧?”牙齒上下打架,他目含希冀,結結巴巴地乞求道。
顧城靜靜地望着自己的夥伴,清秀的眼底有憂鬱,有黯痛,但更多是悲傷的無奈。
下一刻。
“噌”的一聲,他威凜凜地拔出了自己的寶劍,劍眉一軒,靜靜地指向雲旭。
“如果想走,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眼神堅毅而悲涼,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就這一句話,雲旭的眼睛裡涌出了悽楚的淚光,煞白的嘴脣哆哆嗦嗦,他呆呆地望着自己一向無比信任的首領,自知這一次是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