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看着周誠離開，那遠去的車尾就如同將他遺棄在這裡，陡然間，一股背井離鄉的悽然浮涌出來。周滔也不多說話，見楊秀峰看着周誠的車沒有轉身的意思，也就站着不動。一起過來的還有市政府的另一位領導何磊，何磊是市政府秘書長，正處級，作爲市政府的大管家，楊秀峰也是他的領導。早早就在楊秀峰賓館房間外等着，一直陪着楊秀峰等人吃早餐，之後將周誠送走。
楊秀峰新到南方市來，昨天到了後開會、晚餐、再陪領導放鬆下，這些活動之後，也就沒有什麼時間來處理一些事情。比如楊秀峰的住處、生活與辦公室等，都是要何磊來進行安排妥當的，這也是他的職責。楊秀峰也是市委常委成員，不是在市政府這邊怎麼樣，今後對何磊的進步也是能夠說上話的。當然，何磊有黃國友這個大市長頂着，但市長的用心也是在要對新任常務副市長示好，將他手裡這一票拉在自己手裡。這些表態示好的事情，也就要由何磊這個大管家來落實的。何磊也不會有多複雜的心態，主要是將老闆的意圖表露出來，對楊秀峰這個新領導，沒有覺得有多突出的地方。雖說名氣不小，可在柳市那邊到底怎麼回事，誰知道內情？當今要將誰推到高位去，不都是這樣進行宣傳的？
年輕而至高位，往往都很自傲，何磊倒是做了些心理上的準備。
周滔見楊秀峰似乎很依戀不捨的樣子，也看得出周誠對楊秀峰確實不錯，說，“周部長很關心下面的幹部，對人就如其名極爲誠懇，品行高潔，當真是讓人仰慕不已啊。”“周部長。”楊秀峰說着看着周滔，周滔自然聽出楊秀峰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來，說，“省委周部長就是我一生的楷模啊。”周滔這樣說自然是誇大了，但在楊秀峰面前也不好說其他的話。“楊市長在經濟建設方面的天份和成就，也是譽滿天下了，讓人敬佩和仰慕啊。”
“周部長說遠了，那不是我呢。”楊秀峰說，何磊接過話，說，“楊市長謙虛呢，如今在柳省裡，關於您的報道收集起來完全可以結成集子裝成一本書了。”何磊說的，不是楊秀峰而是對柳市開發區及相關的一些報道，此時都算在楊秀峰頭上，那也只是表示他對領導的關注和心意。
“傳聞果真不可信呀。”楊秀峰笑着說，對兩所說不認可但也不多辯白。
返回市裡，楊秀峰對南方市也就有更多一些的認知。整個市區呈狹長的佈局，單南方市市區所轄人口並不多，也就二三十萬人。成東西走向，街道兩邊都是一些山脈，和柳市那邊不同的是，這些山都是丘陵，山體連綿不絕地伸延，一山接一山。市街就落在兩山相夾的谷地，谷地或寬或窄不定，寬處有橫幾公里而狹處則有一兩千米。南方市的發展，不能夠往山坡上擴張，近些年來，也都是往東西兩端延伸。從南往北，山體之外倒是有平緩之地，但就目前而言，都不會採取推山開發，這樣做的建設成本太高了，是市裡所不能夠承受的。從市區郊外往市中心走，在路上要走半個小時纔會到市政府。如今的辦公地還在市政府的舊址，而新的市政府辦公大樓正在修建中，由己斷斷續續地修了三年，可因爲資金問題總是停一段修一段的，至於何時能夠使用，連黃國友都心中沒有底。
就市政府大樓也就四層樓的建築羣，這建築羣是八十年代初期興建的，也是已經退下來的張浩之這位老領導所主抓的建築。對此，這位老領導是還有着深厚感情的，對南方市新建辦公大樓不怎麼支持，也是南方市無法解決資金的原因之一。
這些資料，都是周誠在車上所介紹的，看到設計的街市景況後，楊秀峰也就感覺到南方市這邊的經濟狀況。和柳市相比較，就算是七年前的柳市也要比這強一些，大約和徐燕萍到市裡主政之前的經濟狀況和生活水準相似吧。在心裡，楊秀峰就將自己和徐燕萍相比較，自己在起步上要比他差，年齡上要比她老，五年之後，自己會不會有所建樹？
何磊也在車上，今天的車就是何磊安排的。上車後，楊秀峰更多地看着街市兩面，何磊在車裡也不時地進行介紹這建築情況。周滔上車後，也就與楊秀峰告別，回市委那邊去了。南方市的市委和市政府不在一處，雖說都在街市邊，相聚也不算很遠，但這兩處據說都是龍興之地。張浩之和黃徵軍之前就是分別從市政府和市委兩處走出去的，也就使得市委和市政府都有着各自的底蘊和傳奇。
回到市政府裡，市長們的辦公地也都分散着。下車後，何磊走在楊秀峰身後，快走一步靠近一些，說，“市長，您的辦公室是就選在之前的老市長那間，還是另選一間？有個情況要先跟您彙報，省裡給我們的通知時間太緊，辦公室都還來不及裝修，您看……”
“這樣吧，我先到前任副市長那裡看看，工作嘛，只要有一個辦公場所就行。”楊秀峰說，自己新到，而之前那位常務副市長是到了年齡卻又還不想退下，迫於省裡的壓力後，陳丹輝才勉強同意的，但前任卻不會很利索地就離開，讓出辦公室來。這些情況，周誠是知道的但細節上知道不多，楊秀峰也能夠想象得出這些情景。
陳丹輝不想失去常務副市長這一票，但黃國友卻找到了一個新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就算雙方都無法將自己的人進行推選，可黃國友覺得自己爭取新來的常務副市長的機會還是有的，自然就推動者事情的運作，那已經到坎後的人見到這樣，心裡自然是更加不爽，要讓市政府這邊更被動一些才覺得滿意些。這些推測之意雖當不得真，楊秀峰覺得真實情形也就這樣了吧。
何磊也沒有對楊秀峰說什麼市長高潔之類的奉承話，說了聲請，也就在前面走。走時，何磊每走三四步就會回頭看一看，似乎在等楊秀峰又似乎在表達自己拿着對領導的尊重。當然，對這一切楊秀峰都看在眼中的，不管何磊會怎麼做，他也都不會往心裡去。此時，誰對自己怎麼樣那都是表面的事，真要是想爲你奉上做些事情來得人，纔是自己想要找到同盟者。
在南方市這邊，梅霜幫他留下一個可用的人，徐燕萍也有留下一個，另一個就是錢維揚。來之前，本想聽錢維揚說更多的事情，但想想，覺得還是不忙。等自己到南方市了後，有了些具體的感受在聽取委員說，會有更多自己的判斷。
楊秀峰一直都不動聲色，從進入南方市之時起，完全將自己放在一個觀察一切而都不判定的視角上，不論是對人還是對事。沒有自己的判定也就能夠將這一切都看成是合理而可以接受的。南方市的人羣裡，大致會有什麼樣的心態，也不是難以揣摩的，自己有必要先觀望一些時候，再表示自己的觀點。對南方市的複雜性，在一開始接觸陳丹輝和花崗岩時就有感受了，膽子和諧都不是很在意。關鍵是要找到有在工作上幹出一番事業的同盟者，纔是最主要的，也要觀察一番，看南方市的人對手省裡將自己調任到南方市來，都會有些什麼樣的反應。
何磊的反應顯然有些不對的。
走到三樓往左轉，見走廊地面是八十年代那種顯得粗糙而色澤灰暗的水泥地面，露天，風雨時會有雨水飄進廊道的。廊道外沒有防護網，但一些松樹和桂花樹的樹尖與三樓相平了，也就沒有那種危險感。當然，一米一高度的護牆雖說有些微剝脫，但卻很結實。這裡顯然是長時間沒有做維修了的，只是清掃得很乾淨，而廊道外從樹尖稍吹過來的山峰，也讓人感覺到非常大清涼。透過樹尖，能夠看到市政府圍牆外的一些建築，街外的建築有些樓比較高，十多層的雖說少見，但也有。只是，目力所及之處的高樓，不知是地勢高還是樓體本身高。而是政府周邊的樓，都沒有超過四層的，也就不會擋住站在樓上觀望遠景。
何磊將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對楊秀峰說，“楊市長，請。”
走進這間辦公室裡，見辦公桌等用品卻不像辦公樓那般陳舊，裡面的用品雖說不是全新的，但比起在柳市那邊的並不差。至少和劉君茂的辦公室比，要顯得更大氣造價也會高些。辦公室裡的結構，倒是和柳市那邊差不多，這間辦公室有主間，放下辦公桌之外，會客廳的沙發顯然也是進口的真皮沙發。楊秀峰見裡面已經很細緻地清掃了，用這樣的辦公室就很不錯了的。當下也不急於表態，但他卻在看着，或許，從一些細節裡還能夠看到前主人的那種性格心態的。當楊秀峰看到辦公室裡的裝飾似乎缺少了些什麼，注意看後也就察覺，辦公桌背後的牆面有些印跡，這些印跡顯示了之前那裡應該掛着一副字或者畫，但如今卻給撤走了。
楊秀峰不說什麼，辦公室裡的主牆面空着，在佈局上自然也就顯得有些不合理，不搭襯。只是，何磊等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先就將字或者畫掛上去的，新來的領導會有什麼樣的喜好誰也不知道。
那處所在楊秀峰看出來了，但卻不說，也不特意地看着，就想看一看何磊有什麼反應。當然，這時候楊秀峰還沒有
表態，是不是就用鄭伊健辦公室的，何磊也不會說什麼不足。等楊秀峰看了辦公室裡的休息間和衛生間後，再回到辦公桌前，說，“何主任，辦公室就用這一間吧。只要請市府辦的同志給休息間裡拿墊的和蓋的就成了。”
“楊市長，您看辦公用品是不是還要添置什麼，我一併交待他們即刻去辦。”聽楊秀峰對這間辦公室滿意，也是他之前就能夠預測到的，倒是沒有表露出什麼來。原先離職的老領導，能夠安全着陸在官場上就算是很不錯的收尾了，後來者自然不會有什麼多的忌諱。要是先任出了事故，那可能就不同了，再者，楊秀峰從柳市過來之前，就有改革和實幹的名聲，不管他是不是真正地實幹，但至少面子上要做足這一點的。
“暫時就這樣吧。”楊秀峰說着，就繞過辦公桌去，做到辦公桌後的轉椅上。辦公桌上的一些文件也還在，等楊秀峰做下來後，也就看見辦公桌有一個抽屜還是用明鎖鎖着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開鎖的鑰匙。這些事情，也說明了一些問題，何磊對自己的尊重表面做得很到位，實際上卻不知道在想什麼，當然，此時也沒有必要和他計較。按道理說，前任走了辦公桌卻還掛着一把鎖，其中的含義也就很明顯，收拾辦公室的人不可能沒有見到而不給何磊彙報的，但如今卻沒有處理掉，由此也就看出一些端倪來。不過，這樣也好，多留下一些東西來，也就給自己更多機會看到他們的內情。
何磊準備要走，才走一步又退回來，說，“楊市長，還有幾件工作要向您請示。一是您的住所，是先主在賓館裡一段時間，還是是政府這邊先找房子，收拾好後就請您搬。二是你的司機和秘書的配置，是市府辦先安排着，還是您選一位？”
“何主任，司機和秘書的問題可以先往後拖一拖，這幾天我就辛苦市府辦的同志，要走哪裡臨時請他們幫安排吧。房子的事情，主賓館就不必要了，能夠找到住處，只要放下一張牀一個洗臉架也就可以了嘛。晚上睡覺，兩眼一閉，哪還分什麼寬敞和窄？我看，辦公室裡的休息間就很不錯嘛。”
“楊市長，”何磊看着楊秀峰，見他沒有絲毫做作，“市長您對生活的簡陋要求和對工作的努力作爲，有您這樣的領導，我們市府辦的工作就好做了。不過，由您這樣一位領導，市府辦的壓力也會大起來。”這句話不知道何磊是不是有感而發，還是早就想好了要這樣說，此時也看不出來，楊秀峰也看着他但卻沒有想從何磊的神態裡看到什麼的意思。
等何磊離開了，楊秀峰坐在辦公轉椅上，慢慢地在想，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市委那邊除了一見面之時所作的表示，之後也就不在有直接的意思了，市政府這邊這位，也暫避而不見。想來，兩人都是想等自己先適應下新環境，或者都在等是否能夠從省裡或柳市那邊收集到自己的資料，再做決策？按說一個不難打探到自己身後是蔣國吉省長的，他將自己放到南方市來，周誠在宣佈任職的會上，也將省裡這一意圖點了出來的。他們是不是因爲這個而回避不見？這樣也好，自己至少要先熟悉一兩個月，踏實地收集一些資料後，再來分析南方市這邊該從什麼樣的角度來邁開第一步。
鬥爭總是難免的，鬥爭的策略和時機的選擇，自己有多少自主權？楊秀峰現在還不想就做選擇。這些傷神和煩惱的事情，空想着也無益。看着這個今後自己的陣地，突然想到辦公桌的那把鎖，用手試了下，還真是鎖住了的。拉開抽屜找，也還有見有什麼鑰匙，不禁苦笑一下，之前那位還真的很有意思啊。
辦公室的門給敲響，卻是何磊帶着市府辦的一男一女兩個人進來，那兩人抱着牀上用品，看來也是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的。楊秀峰沒有干涉什麼，讓何磊自己安排。何磊表示了後，帶着兩人進到休息間裡整理。兩人還在裡面忙着，何磊走到辦公桌邊，說，“楊市長，市裡沒有什麼品牌可選，要是用着不合適，我讓他們到省城裡去另辦理。”
“不必了，還是那句話，能夠休息就行。”
何磊說，“是。楊市長，我在市府辦裡選了幾個文秘的資料，要不您先看看？身邊有位秘書，也好方便工作不是？”
“你說得對，將這些資料就放在這裡吧，我會看的。”楊秀峰對何磊幫自己選秘書的事情，自然不會很感興趣。今後自己的工作，免不了要帶着秘書走。但要是秘書是何磊或市委那邊安插的人，那就很糟糕了。自己的一舉一動，不就都落入對方眼裡了？倒不是怕什麼，主要是覺得有一雙這樣的眼睛時刻在盯着，會很不自在的。
按說錢維揚應該知道自己到南方市來的，雖說之前開會他沒有到，可自己是柳市那邊的人，從柳市過來。對於身在體制裡的人說來，哪會不將自己和錢維揚聯繫在一起？就算他不知道，也會有人傳這樣的消息給他，或找他了解自己的情況。錢維揚到南方市之後，讓這裡的人將他完全邊緣化了，級別和職務都有，只是都不讓他參與任何政事，也就沒有了絲毫髮言權，信息也會相對閉塞的。周圍的人自然會看清形勢，也都會遠遠地離開他，讓他處在一個人爲封閉的環境中。
之前對錢維揚的瞭解，也都是從通話裡得知，是不是就是他的真實情況，也不知道的。楊秀峰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直坐到下午，也應對了幾個人到辦公室裡來試探性的談工作。臨近下班時，就在清理自己的思緒，覺得自己到南方市裡來後，有必要見錢維揚一面。這次見面遲不如早，早見面也能夠讓之前那種情感連續起來，對今後自己的工作有利。錢維揚在南方市裡就算再給孤立和邊緣化，但卻在這邊三四年了，以他拿着對鬥爭的經驗，完全可以看出很多事情來的。
或許，能夠給自己在南方市做工作，提供一個可行的突破口來。當然，自己目前和錢維揚之間的觀念、意識都不盡相同，總之是一個參考。不見錢維揚，顯然是不對的，再從自己內心說來，這一關也過不去。
當下用辦公桌上的電話給錢維揚撥打過去，響了五六聲後，才聽到對方接了，卻沒有說話。楊秀峰說，“老領導，您好，我是楊秀峰啊。”“秀峰？哦，我知道了。”“老領導，您等會有沒有安排？要是沒有安排，我想請您一起吃飯。”
“……”錢維揚沒有直接回答，等了一會，才說，“秀峰，今天一起吃飯是不是好？我看還是過幾天吧，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
楊秀峰也估計到今天或許會有應酬的，就是市裡兩大大佬不表示，也會讓其他人來接觸自己，要是自己直接玩消失，他們也就肯定會猜到自己是到哪裡去，會有多少防範？
“老領導，我到南方市來，也就您一個關心我的人，您說……”“要不這樣吧，你應酬之後，我在住處等你過來，見面再說。”錢維揚見楊秀峰說得真誠，也就定下這樣的時間。楊秀峰在外應酬會有多久，那是說不準的，但他卻肯在家裡等着，也就將彼此之間原來的情感基礎銜接上了的。
對於錢維揚說來，楊秀峰的出現他會有多少的變化，此時也說不上。但楊秀峰要是在市裡穩穩地站住腳了，對他說來，日子肯定會好過得多。其他人再看他時，自然會想到他背後還有另一個人——楊秀峰。可之前他是錢維揚的領導，楊秀峰也可以說是他一直提拔栽培出來的，如今兩人的地位轉換後，心態上是不是能夠就轉換？楊秀峰如今的價值觀、楊秀峰的陣營也都有了變化，錢維揚會不會接受？這些也是令人今後要處理好的事情。當然，如今的錢維揚已經沒有什麼底氣來跟楊秀峰計較了，楊秀峰卻還是期望着烈日能夠很好地相處。
果然，如何所料，還有一會才下班。何磊也就敲門進來，臉上笑容堆得高高的，說，“楊市長，還在忙呢，沒有打攪您的工作吧。”“何主任……”“楊市長，是這樣，您今天是第一天來工作，市府辦的幹部今後都要爲您服務，大家想着要在您面前露一露面，給大夥做一做工作指示。大家在學習精神中，也給您敬一杯酒，表示大家都心意，您看沒有其他安排吧？”
何磊也就是過來要請楊秀峰一起和市府辦的人吃飯，要和領導見面溝通，表示下歡迎之意。這樣的見面聚餐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今後在工作上，更多的是和這些人打交道，要他們幫着完成和落實具體的工作。楊秀峰也想見一見這些人。市府辦裡，估計大部分都會聽何磊的招呼，但也必然有些人是他打壓的對象，作爲何磊這樣的，要將市府辦工作抓好，必然會倚重幾個人同時又壓制幾個人才能夠更好地玩轉。另外，在市府辦裡，市委那邊肯定也會做一點點安排，才能夠將市政府這邊的信息收集得到。
見面後對這些人稍加甄別，也能夠看到一些人的品性來。在南方市裡的官場積習重，但也不可能都是一些鑽營之徒，要都是這樣的人，南方市也就無法運轉的。往往是那些真正做實事的人，是那種烙印不深的人，這樣的人也將是今後自已倚重的人了。
“何主任，我沒有什麼安排的，市府辦要聚一聚，那就感謝大家都熱情了。不過，有句話要先給大家說，見一見面相互交流交流，喝酒就免了。我是有名的三杯倒，可不能夠第一次同大家吃飯就出醜，傳出去那就是新聞了，會給我們南方市
臉上抹黑的。”楊秀峰說，臉上看着似乎是真又似乎不完全是真，何磊也判斷不了。但從楊秀峰踏上南方市後的兩次喝酒看，酒量確實是有限的。到廳級領導，喝酒就不再像科級和村幹們那樣，每一次喝酒都會往死裡灌，會更加講究了，而下面的人也不可能太給力的逼死。楊秀峰不想南方市這邊對自己的酒量有所摸清，這樣對自己也是一種保護，在某些時候或許會有意料不到的用處。
“楊市長，這……好的，我一定將您的要求給大家轉達到位。只是……市長，大家早都聽說其您的大名，非常地仰慕，之前大家討論時都想給您敬一杯酒表達心裡的敬意呢。市政府這邊的幹部也都是做實事的，對真正有能力有輝煌成就的領導，那種敬仰之心是非常強烈的感情的，我自己就深有體會。”
“跟大家說，我到南方市來是要向大家學習的。”楊秀峰此時不將何磊的奉承話放在耳裡，也就不接敬酒的話題。何磊見楊秀峰迴避這樣的話題，自然不能夠再纏着不放。何磊可以不搭理楊秀峰，但不論怎麼說，楊秀峰都是他的領導。等何磊走後，楊秀峰將自己要和市府辦一起吃飯的事跟錢維揚說了。錢維揚也沒有多說，也就點了一句，“秀峰，我對市府辦的人不熟悉，但聽說之前負責常務副市長的那個副秘書長，工作上不怎麼得到領導的好感。”
自己在市政府裡，市府辦就會安排一個副秘書長之類的對自己的工作負責，只是，省裡明確自己到南方市是來抓經濟建設工作的，此前，這一工作雖說也是前任的主要工作之一，但他的工作偏重在市政建設上，而不是經濟建設工作上。自己到後，市長黃國友將會有一個對副市長們分工進行微調的會議，或許在明天或許黃國友會多拖幾天纔會做這樣的事情，而何磊也和在市長的分工會開後，將副秘書長分派到自己名下來，當然，自己也有選擇的可能。只是，自己選擇副秘書長，對何磊說來卻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
不過，估計何磊在安排之前，會先徵求自己的意思的。這一次，要是見到那人，真是還行的話倒是可以先接觸接觸。
南方市前任常務副市長叫李潤，工作到五十七歲後給當選爲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一職，站在陳丹輝的身邊，在市政府裡和黃國友倚老賣老地較勁。李潤此前曾給張浩之工作過，這一經歷讓他有足夠的資本，在南方市裡也就是一個最難擺弄的人。到坎之後，本來還想將這一屆任滿，只是省裡不肯，黃國友也在想盡辦法地將他推走。不論誰到市政府來出任常務副市長一職，總不會比這個老不死的李潤要好擺弄的，黃國友得知省裡將一個還不完全有四十歲的人下降到南方市來，雖說也很不滿，但心裡還是好受多了。
之前，負責李潤工作的是副秘書長丁啓明，這也是何磊請示了黃國友後故意這樣安排的。丁啓明才三十歲，當年不足二十七，才從大學裡畢業五年。按說到行政裡工作五年，足夠將一個人完成了轉變，會將身上的學生氣抹掉，將學生意識中的那些正義、理想、善良、扶弱、刻苦、事業等等，雖有正面的東西都消磨掉，而接受完全相反的一套東西：自私、貪婪、沉淪、欺弱、欺瞞、阿咦奉承、心計等等。可丁啓明卻不能夠很好地完成轉變，也就是的何磊及其他同事對他進行側目了。隨即，何磊找丁啓明接連地談話，談了幾次之後，以丁啓明的高學歷市府辦要對有才華的人加以重用，提拔爲副秘書長，但他的級別卻因爲年限問題，暫推後解決。
隨後，何磊將丁啓明安排了負責李潤的工作，在工作方面也對丁啓明進行調整。李潤自然將何磊等人的動作看在眼裡，對丁啓明是不是何磊安排過來監視他的，也不放在心上。知道黃國友就算面對面地和他硬碰，李潤也不會這麼在意，更不會在意丁啓明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的。只是，丁啓明的三年裡，除了完成指派的工作之外，從沒有得到過一句勉勵的話，也從沒有得到李潤一個笑臉。
楊秀峰對丁啓明沒有什麼瞭解，錢維揚也沒有，只是錢維揚聽說了些丁啓明在李潤那裡不得意，是不是工作能力問題，卻不得而知的。
何磊再一次過來請楊秀峰去赴宴，見了楊秀峰後說，“楊市長，府辦的那些人對領導的要求是有些想法的。”何磊自然是說只喝三杯酒的事情，喝三杯就是一些領導給自己定的規矩，市府辦的人估計也都猜測到楊秀峰之所以肯喝三被，也是一種領導的姿態而已。這樣就會讓大家覺得他是一個領導，而不是和大家很親和融洽在一起的人。當然，領導對下面的人是不是疏離，不會這麼關心的。
何磊這樣說，也是要將他做過的工作表達出來，楊秀峰就笑着，但這笑有些矜持。沒有說什麼，站起來跟在何磊身後。到二樓，就將另外兩人迎過來，一男一女。那女的看得出是一個很有膽氣的人，面對楊秀峰這樣年輕的領導，看着就多了一些意思。而那男的見楊秀峰後，就表現得更尊敬一些，不敢直視着楊秀峰的臉。
沒等何磊介紹，那女的就說，“楊市長好，我是府辦秘書科的鄭雨蘇，今後要請您多指示我們的工作。”何磊見鄭雨蘇快言快語的，就看她一眼，對楊秀峰介紹說，“秘書科科長，這一位是副秘書長張丹。”何磊說後看着鄭雨蘇說，“那邊都安排好了？”
“請秘書長放心，那邊安排好了，大家也都過去了，都在敬候着楊市長過去給大夥指示工作呢。”說着臉上燦爛，像是絲毫不在楊秀峰面前緊張似的，也不在意何磊表達出來的那一絲不滿。楊秀峰很木納似的，對這些像是沒有察覺一般。
上到車裡，何磊就陪在楊秀峰身邊，車開走後，何磊說，“楊市長，府辦的人爲了不弄出什麼影響，也就不在門口迎候了，還要請您多諒解。”楊秀峰嗯了一聲，說，“這樣纔好。”
沿着街走，車走了二十幾分鍾後，拐出大街往山上走，到半山上，有兩棟大樓，樓也不高一棟是三層的另一棟是四層的，但建在半坡上就顯得巍峨高聳。
大樓前有一塊空地，裡面停了不少的小車，看來這裡是很不錯的生意。下車後，楊秀峰往大樓走，見門上懸掛着很大的招牌：半坡亭。招牌有霓虹彩燈映照，此時天色還沒有晚，那種彩燈的效果還沒有出來，倒是讓人看不清那招牌。
回頭看一下，掃一眼停着的車，此時也分不清哪些是私車，哪些是公車。何磊跟在身後沒有催，倒是鄭雨蘇說，“老闆，他們在裡面等着要見您的風采呢。”或許是擔心給人認出楊秀峰這個常務副市長來，就要儘快到包間裡去，纔會更穩妥些。常務副市長到這裡來吃飯，本來不算什麼的，但要是給人認出又傳出去了，那就有可能鬧出謠傳對楊秀峰說來說不利的。單看外面和前臺的裝修，也就能夠估計到在這裡消費的水準了。
高級的所在到多了，但楊秀峰以常務副市長的身份到這樣的所在，心裡就不像之前那樣踏實的。開發區主任進出高檔消費所在與常務副市長進出高檔消費所在，含義就遠了。但進到這裡後，也不好折身會走，真要折身回走就是比將市府辦的人都得罪光，還會將南方市的人都將自己看成敵手或對立面的，今後也就無法進行工作了。但這種情況要剎一剎，也作爲自己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吧。
走進包間裡，人們在門口依次站着，夾道而立。等楊秀峰走進包間那一瞬間，裡面的人也都鼓掌起來，掌聲很熱烈。楊秀峰走得滿一邊聽何磊進行介紹，一邊與這些人握手。等見到丁啓明時，見他一副眼鏡帶着，果然能夠看出一些書生之味來。其他的人也都將腰放彎了，不敢看着楊秀峰的臉，口裡說着問好的話，但到丁啓明時，雖說也在問好，但卻不熱切，看着楊秀峰的神情似乎想看出什麼來。何磊見他這樣沒有多少表示，鄭雨蘇卻是推了他一下說，“丁秘書長，記得我先跟你說的那事吧，可不能將我的事給忘了。”丁啓明也就回過神來，嗯嗯地表示知道了。
吃飯共分爲三大桌，好在包間是那種最大的，領導們在裡間，十個人，除了楊秀峰之外，還有七個市府辦裡的主要領導，也就是正副秘書長、工會主席、黨支部書記等人，加上鄭雨蘇這個科長。另外兩桌就是在外廳，每一桌都是滿滿地擠在一處。
倒了就後，何磊先端起酒杯來，說了一大通歡迎和仰慕的話後，給楊秀峰敬酒。第一杯酒，無論如何都給給臉面的，也就將整杯都喝下了。隨後楊秀峰做出難受的樣子來，做過後，說，“酒這個東西是好，但也要有緣啊。”鄭雨蘇忙接過話說，“市長這話說得太有哲理，讓人聽後，覺得任何事物都會給人啓示。”說後主動地給楊秀峰敬酒，但楊秀峰之前就表示了不能夠多喝的，她也乾脆，自己將酒喝下，對楊秀峰說，“楊市長您請隨意吧。”
接下來也就忙着敬酒，楊秀峰都是在嘴脣上沾一沾表示了。之後，他到大廳那邊給另外兩桌的人見面，說一會話，倒是沒有多少精彩的，各喝了一杯也就不再多喝了。鬧了兩個小時，算是結束了。楊秀峰對何磊說，“秘書長，請你把今晚的賬單拿來我看看。”
“楊市長……”
“哦，是這樣，我平時都習慣大家吃飯進行AA制的，大家都熱情是熱情，結帳歸結帳，兩碼事啊，兩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