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姐兒是南城一帶有名的暗娼,她是女繼母業。
當初於亂世之中,她的母親無所依助,就做了個半掩門兒的窯姐兒,待到年老色衰沒了生意,這女兒就接替了母親繼續做暗娼,後來找了個男人入贅,這老公確是做龜公的材料,把門望風,端茶送水,甘之若飴,全沒點男兒骨氣。
這姚姐兒姿色確是不俗,那種半良家的韻味更是青樓姑娘所不具備的,楚管事就嗜好這一口兒,自打跟她有了一腿之後,食髓知味,一有機會就來尋她淫樂,這一陣子因爲事務繁忙卻是沒有過來,老相好兒見面,自然打的火熱。
此時,二人就在中堂裡坐着,姚姐兒那條透着香汗的腰巾被丟在地上,外衣已被楚攸嘯寬去,露出裡邊的貼身褻衣,褻衣內胴體曲線畢露,成熟婦人的身體極爲惹火。她跨坐在楚攸嘯腿上,正在輕輕親吻着他壯實而長滿胸毛的胸膛。
繡了團花的緋紅色胸圍子包裹的兩團豐滿,楚攸嘯一雙大手探上她的前胸,在他的大手揉捏下不斷變幻着形狀,姚姐兒似乎難以禁受,兩道柳眉不禁微微蹙了起來。
楚攸嘯嘿嘿淫笑道:“姚姐兒,楚爺可是有日子沒來啦,有沒有想楚爺啊?”
姚姐兒嬌滴滴地道:“哼,誰知道你這死鬼這些時日又看上了哪家的婦人,奴家還道你再也不來了呢,好沒良心的男人,惹得人家也不知有多傷心。”
楚攸嘯明知她是假話,卻也聽得眉開眼笑:“哈哈,怎麼會呢,不瞞你說,我們周爺這些時日忙着截購糧草,我老楚的腿兒都快跑細了,哪有你這般悠閒自在,兩腿一分,哼哼唧唧的就能賺錢?”
姚姐兒吃吃地笑,伸出紅蔻纖指在他額頭一點,嬌嗔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就說呢,有個外地的米商跟我發牢騷,說咱們泗洲官倉的收購價格比市價足足低了四成,這麼低的價誰肯賣呀?嘻嘻,那糧價自然是你們壓下來的了?最後糧食都落到你們手中了吧?”
楚管事嘿嘿笑道:“外地米商?嘿,楚爺這些天爲你守身如玉,胯下這位小兄弟,就沒讓它立起來過,你倒日日不缺肉吃。”
姚姐兒掩口笑道:“楚爺看着如此精壯的一個漢子,若是每天早起這根旗杆兒都不曾豎起來,身子定是虛得了,奴家就是等得你,你能喂得飽奴家麼?”
楚管事在她肥臀上狠狠一捏,笑罵道:“好騷的小娘子,來來來,且來吮吮你家楚爺的大鳥兒,看它喂不喂得飽你。”說着把姚姐兒削肩一壓,便往自己胯下按去。
楊浩和那幾個扮潑皮的禁軍侍衛押着楊青到了姚姐兒門前,姚姐兒的男人正懶洋洋地蹲在門口扣着鼻屎,一瞧這架勢,連忙起身道:“喲,幾位爺頭一回來吧,裡邊正有客人,你們還得等等。嘿嘿,我家姐兒只有一個,你們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吶,只怕我家姐兒禁受不起,不過……要是你們肯付三倍的價錢麼……嘿嘿嘿……”
他伸出一隻手,讒笑着顛了顛,那領頭的禁軍侍衛是跟着趙匡胤混的,向來目高於頂,哪裡肯跟他一個龜公呱噪,劈面就是一個大耳聒子,扇得這龜公暈頭轉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被那侍衛一手揪住脖領子、一手抓住腰帶,“嗨”地一聲把他給舉了起來。這些侍衛跟着趙匡胤都學了一個壞毛病,就是喜歡亂丟東西,那侍衛舉起了龜公,劈手向前一擲,便用他砸開了房門。
房裡頭楚攸嘯心急火燎地褪了褲子,按着姚姐兒的腦袋便往下體湊,那雙紅脣剛剛沾着他的塵柄,“砰”地一聲響,兩扇門便被撞開,一個人影滾地葫蘆一般摔了進來,後面緊跟着便走進幾個彪形大漢。
楚管事倒底是經過大世面的,臨危不亂,處變不驚,騰地一下便跳將起來,嗔目大喝道:“你們是幹什麼的?不曉得楚爺我是泗洲周家的管事麼,你們……”
楊浩擡腿邁進了房間,一瞧他赤裸着下體的醜陋模樣,不禁失笑道:“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剛剛兒的碰上個寬衣解帶的,現在又碰上一個。”
楚攸嘯剛剛看到那幾個潑皮打扮的漢子,還以爲是哪裡的地痞無賴趕來尋釁滋事,這時一瞧楊浩的模樣,卻不禁遲疑起來:“你……你是甚麼人?”
楊浩笑吟吟地看看房中情形,把手一揮道:“來啊,把這廝請上船去,與他那難兄難弟好生親近親近。”
知府衙門裡,一個禁軍小校進了魏王趙德昭的住處,過了片刻,便有魏王內侍匆匆趕去把楚昭輔、程羽、慕容求醉一干人等全都請了來,見趙德昭穿起袞龍袍,戴起翼善冠,一副要出門的模樣,衆人莫名其妙,楚昭輔忙道:“千歲召下官等來,不知有什麼吩咐?”
趙德昭擺手道:“並非本王相請,而是楊院使有緊急的事情,請本王和諸位大人速速趕回官船,具體是什麼事情本王現在也不曉得。”
方正南蹙眉道:“這個愣頭青又要做什麼了?”
趙德昭笑道:“楊院使看似莽撞,做事其實倒也懂得分寸的,若無大事他斷然不會行此一舉,諸位切勿抱怨,且隨本王一行吧。”
衆人應是,趙德昭隨口問過鄧知府尚未回府,便只知會了鄧府管家一聲,這位管家叫劉全兒,也是鄧知府夫人孃家的一個遠房親戚。鄧家的叔伯兄弟們生性涼薄,對鄧祖揚這個父母早亡的本家兄弟一向懶得理會,他困苦時劉家人對他卻很是照顧,他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再加上夫人常常提起孃家人的恩情,所以他做了官之後,劉家人已經全都跟了他來,倚靠着他的關係,在衙門和地方謀得了一個差事。
那位管家聽說王爺要出門,忙叫人去告知夫人,自己亦步亦趨地陪着魏王一行人往外走,魏王頭前而行,繞過一叢葡萄架,就聽訝然一聲輕呼,一個少女聲音道:“啊,原來是魏王千歲,秀兒見過殿下。”
趙德昭閃目一看,見假山旁站着一個纖體如月的柔美少女,正是鄧知府的千金,不禁露出歡喜神色,趨前兩步道:“秀秀姑娘。”
這時楚昭輔一干人等也都跟了過來,鄧秀兒一見連忙福身一禮,垂下頭去不敢直面,趙德昭遲疑了一下,微笑道:“本王正欲趕回船上處理一樁公務,天色已晚,今晚恐怕回不來了,還請姑娘代爲告知令尊一聲。”
鄧秀兒垂首應道:“是。”
趙德照略一遲疑,當着這許多從屬終究不便放言,便向她頷首一笑舉步行去。
待一幫人前呼後擁地陪着趙德昭消失,鄧秀兒輕輕擡起頭來,往幽深花徑中一望,只聽鳥雀唧唧,人蹤已杳,不禁悵然若失。
幾日下來,她從貼身丫環那兒已經曉得每日傍晚趙德昭都要在庭院中散步,爲了這場“偶遇”,她不知準備了多久才鼓足了勇氣,誰曉得他今晚有公務要辦。情竇初開的秀兒姑娘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心裡頭有了一個男人的影兒,偏偏好事多磨,怎不令人嗟嘆。
寂寂林蔭花徑,秀兒姑娘手扶太湖磊石,癡癡望着滿天殘霞,不禁幽幽一嘆。
欽差官船上,楊浩已弄了一輛驢車,把周府的外管事楚攸嘯和姚姐兒夫婦載了來,俟魏王趙德昭一到,他立即把整樁事的來龍去脈向他稟明。趙德昭聽了也不禁面上失色,此時壁宿那邊因爲人多勢衆,恐行藏落到有心人眼中,所以還不曾趕到。
楊浩已抽空看過朱員外藉大街小巷中行乞所探察過的那些資料,最瞭解一個人的果然不是他的親人,而是他的仇人,朱員外偵知了周望叔許多不法行徑,就連他在泗洲府隻手遮天,與劉家明爭暗和,軟硬兼施吞併他人財產的資料也弄到了許多,一一記載下來。
楊浩是欽差副使,三個欽差中他官職最低、資歷最淺,就連慕容求醉、方正南和程羽三人此番雖未掛着欽差身份,論起資歷和來頭也不比他小,自然沒有隔着鍋臺上炕的道理,而且此事若不經過趙德昭,勢必無法查下去。是以便把他們都請了來,反正人人都知道他是愣頭青,做事莽撞不計後果,這事兒當着大傢伙的面捅開,任誰也不好遮掩,有什麼事大家擔着就好。
慕容求醉把朱員外所記的那些罪證要去,與方正南擠在一塊兒仔細研究了半天,向魏王拱手讚道:“楊院使乾的好呀,這些罪證只要一一查實,不怕泗洲糧紳不乖乖就範,依在下看來,可以把鄧知府請來,由其主持,全力偵緝此案。”
程德玄瞿然變色道:“慕容先生,此案事涉鄧知府,就是讓他參予也不可能,由他主持審理此案?那不是把刀柄兒授予人手?”
方正南道:“這些惡行,並不直接牽涉鄧知府,家人親眷瞞着他爲非作歹也是有的。何況這只是朱洪君一面之辭,此案尚未察明,我等自開封來,若無本地主官協從,如何辦案?”
他們是趙普的人,而鄧祖揚是趙普大力舉薦的官員,若是鄧祖揚倒了,難保不會有人藉此參劾趙普,是以大力維護。程羽不動聲色,笑吟吟地道:“方先生此言差矣,莫說鄧知府也有嫌疑,就算鄧知府並不知情,此案涉及他的親眷,他也應該回避。若是讓他參予進來,如何能讓苦主心安?王爺在此地人地兩生,無一兵一卒可用,這也不妨,察緝官員的案子,正是本洲的觀察使、監察使的責任,他們如今正在附近鎮縣督察購糧事宜,可緊急召回,由其直接查問此案,魏王千歲總掌全局。”
慕容求醉道:“鄧祖揚公體爲國,勤政廉政,這是人所共睹的,若說他作奸犯科,未免可笑,就算不允他涉入此案,也不該讓這地方長官矇在鼓裡,何況許多事還是需要他來配合的。”
楚昭輔坐在魏王身側,一看相爺和王爺的兩班人馬互掐起來,兩道眼神立刻變得有些迷茫起來,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宋朝的官相對於其他朝代來說,是比較能夠納入體制的,不管是地方官還是朝廷欽差,沒有多少專斷之權,當然,若是有官員私下與豪紳勾結,對地方的危害同樣不小,但是其運作過程常常也是在暗中進行,僅僅依靠朝廷賦予地方官員的權柄,是不足以讓他們成爲破家縣令,滅門府尹的。
趙匡胤不允許地方再出現藩鎮那樣的國中之國,這縣令、府尹的約束力也大增,他們是不能像其他那些朝代的地方官一樣,如同“百里侯”一般爲所欲爲的,不能因爲你官大就什麼事都可以插一手,在地方上開“一言堂”,比如知府的副手通判,在許多事情上對知府就有監督和制約的權力。
從長遠看,從現代經驗來看,這麼做其實是一樁好事,官員若擁有太大的自主權,那凡事就只能完全依靠他的個人品性,一旦他的品性欠佳,這地方官權柄太大,對地方的禍害可就難以想象了。
但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因爲權柄受束縛的太多,應付突發事件的能力就差。慕容求醉與方正南兩人深恐鄧祖揚事涉其中,會牽連到趙普,所以就以制度擠兌魏王,而程羽、程德玄卻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趁此機會把泗洲府刨個底朝天,就算不能把趙普扳倒,也能讓他噁心半年。
兩下里正較着勁兒,楊浩說道:“千歲,此番於各地購運糧草事關重大,臨出京時官家已經許了千歲專斷之權,這件事,千歲是管得的。依下官之見,若求妥當,可以一面派人去把觀察使、監察使找回來,再把泗洲通判喚來,由其三人主持此案。
千歲可以同時以六百里快馬飛報京師,這樣就妥當多了,事急從權,是不能顧慮太多的,要知道這可是泗洲府,他們耳目衆多,如果消息泄露,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就可以把罪證一件件湮滅無痕,那時就糟了。”
楚昭輔咳嗽一聲,慢吞吞地道:“千歲,本官覺得……楊院使這樣安排還算妥當。”
趙德昭猶豫片刻,霍地立起身道:“好,就依楊院使所言,楊院使,本王馬上派人召本府觀察使、監察使回來,召泗洲通判來見,遣人稟奏官家。在此之前,本王專斷地方,你說,咱們現在該做些什麼?”
楊浩振奮地道:“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以往查辦屢屢失敗,就是因爲讓他們有了準備,可以利用久在地方,勢力盤根錯節無孔不入的優勢從容佈置,把人證、物證全都消滅的乾乾淨淨,這一遭咱們得快刀斬亂麻,立即拘捕所有涉案人物,咱們固然是手忙腳亂,他們也要措手不及,亂拳打死老師傅,任他再如何狡猾,到那時也必有漏洞可抓!”
趙德昭還未應聲,一個禁軍侍衛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施禮道:“楊院使,有一個人在官船附近鬼鬼祟祟,被我們捉了來,那人自稱認得院使大人,有大事相告,請楊院使示下。”
楊浩訝然道:“認得我,那人叫什麼名字?”
那禁軍侍衛道:“他說……他叫老黑,還說大人一聽自然就明白了。”
楊浩一聽可就不明白了:“老黑……老黑……啊!媚……”楊浩連忙住口,心中一緊,暗想:“老黑怎麼來了,莫非娃娃那兒出了什麼事情?”
他趕緊對陣魏王道:“千歲,下官出去見見此人,馬上回來。”
楊浩告聲罪,匆匆出了艙房,慕容求醉立即道:“千歲,楊院使作事莽撞,但凡有什麼事交到他手上,一定幹得是烏煙瘴氣,不可收拾,滿東京城都有了名的,千歲豈可從他之計?以前朝廷也不是沒有查過泗洲府,可沒有抓到這些地方糧紳的什麼要害憑據。咱們如此大舉捕人,聲勢造的太大,一旦還是抓不到憑據,那時如何收場?愚意以爲,還應按部就班,從容佈置……”
程羽立即截口道:“楊院使行事莽撞?不錯,他做事向來風風火火,可是許多難爲之事、不可爲之事,就是在他手中辦得圓滿,這是行事莽撞麼?千歲,泗洲官場糜爛,官紳勾結,種種勢力盤根錯節,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本官以爲,唯有行雷霆之舉,才能轟開黑幕,直取魁首。楊院使的法子,可行!”
“此言差矣,若事不成,你置千歲於何地?千歲,愚意以爲……”
楚昭輔一看兩派人馬又掐起來了,馬上又變成了鋸嘴葫蘆。
楊浩匆匆走出艙去,就見兩個禁軍侍衛正押着一個漢子站在甲板上,一見他來,那人立即點頭哈腰,呲牙一笑:“小的見過大人。”
楊浩急急走過去道:“本官正有要緊事做,你怎麼來了?家中出了甚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