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譚淑惠對待沈宴卿,就彷彿是看着一個什麼都已經不剩下的小丑,她以往華麗不虛的人生此刻在她看來竟也只是那樣的可笑又可悲!
而沈宴卿被譚淑惠如此折磨,不怒反笑,一臉的苦澀不堪,身子就像風中殘燭。
大概是因爲她剛剛激動的大吼,全身緊繃到了一定極限,再加上譚淑惠出手又毫不留情,所以她身後一直捆住雙手的繩子居然就這樣悄然鬆開。
沈宴卿當下便悶笑了一聲,也沒去理會那些,只是彷彿突然就瘋了似的,直接反手抓住了譚淑惠肩膀搖晃:“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譚淑惠臉上的那抹釋然,幾乎心痛欲絕。
“當年,陸禹琛的死跟顧驀有關係這件事情……你早就已經知道的對不對?”嗓音幾乎顫不成聲,然而沈宴卿卻依然衝着譚淑惠怒吼出聲。
她一邊流眼淚,一邊質問譚淑惠。真的很希望她跟自己說: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都只是她編織的謊言!
然而,譚淑惠看着沈宴卿此刻如此不堪的面色,卻彷彿在憐憫一個什麼都已經不剩下的乞丐,冷漠淡然地對她施以一笑:“是又怎樣?”
一把扯開了沈宴卿的雙手,譚淑惠心安理得怒瞪着她:“沈宴卿,我想我應該也提醒你一句,別以爲顧驀之前費盡心思的娶了你就真的證明他愛你!”
“愛情究竟是什麼?”
“是對你說幾句甜言蜜語,對你寵上天,把你當祖宗一樣的哄着,這就叫他真的愛你?”
“呵!別開玩笑了!”譚淑惠臉上突然露出鄙夷的神色:“大概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的確對他來說,什麼都是!卻也什麼都不是。”
“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對他而言就像是如獲至寶,而如果有一天讓他看到你其實根本就是個從來不信任他,甚至還想要跟着他的敵人一起私奔的賤女人時,你猜,他還會不會再寶貝地把你當成是眼珠子一樣看待?又或者是將你棄如敝履一般的拋諸腦後,隨手丟到天涯海角——而到頭來,你還不是跟我一樣!”
譚淑惠驀然瞪大雙眼:“沒想到!我們之間,到最後,竟然也有如此相似的命運!”
彷彿在諷刺自己,也諷刺沈宴卿,她扯起嘴角,一口氣將心中許久以來的壓抑全部都道了出來,隨後,譚淑惠眼睛不眨心不慌地放開了她,然後默默收回了那捲錄音帶。
沈宴卿見她轉身要走,卻儼然被她這一連串的結論給砸懵了一般,身子儼然僵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卻莫名苦澀。
轉眼複雜已經爬滿她整顆心,幾乎抽痛。口中所能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從一串串破碎的風鈴中所傳出的一般,竟然是那般地殘破不堪。
於安靜的地下室內,沈宴卿的身影竟尤其的令人感覺到無比淒涼。
同時,她耳邊也再次傳來譚淑惠不依不饒地聲音:“只是可惜了!即便是小驀那樣聰明的人,也有因爲心煩意亂而百密一疏的時候!你對他來說,也許也並不是那樣的無關緊要!”
譚淑惠看着沈宴卿,說出的這句話,倒是有幾分發自內心的。
可轉眼她臉色已然冰冷:“反之,相信如果不是因爲你,他也不會對自己身邊居然還安插了別人的探子都毫無知覺,這一切,說到底,竟然還是要拜你所賜!”
“呵!沈宴卿!你還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煞星!”
冷漠地一笑,刻意加重了口中那幾個字的字音,譚淑惠像是故意讓沈宴卿覺得矛盾一般,暢快地說完,冷冷又瞥了她一眼:“我相信再過不久,顧驀就會順着我爲他準備好的路線找到一個錯誤的綁架地點。而你……之前爲了保住這個孩子而處心積慮所做出的這一切努力,都將會變成蒼白的解釋,付之一炬!”
“譚淑惠——”沈宴卿聽到這裡,儼然已經目光赤紅。
而譚淑惠卻是冷冷一笑,繼續諷刺:“你想,當顧驀知道了你居然爲了逃離醫院而同意跟費閣私奔的這件事以後,他還會不會讓你留下這個孩子呢?”
“嘖嘖!且不說你,就是未來你們沈家的命運,大概也會在小驀的憤怒之中,完全變成所有起源最初的炮灰!”
“沈宴卿,你就在這間陰暗又潮溼的地下室中,慢慢享受人生最後的一片安寧吧!”
“最後,也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即便之後你能活下來,跑去告訴顧驀這一切都是我安排得,相信也沒人會信!”冷着臉說完,譚淑惠驀然大笑一聲,臉上的陰狠一閃而逝,轉身便離開了地下室中。
而毫無意外地,她身後也馬上傳來了砸門的聲音,喊聲幾乎撕心裂肺……只可惜,現在,對於她來說,再沒有什麼能比得到顧驀更加重要!
她可以萬劫不復,永遠都活在陷害沈宴卿的噩夢當中不斷輪迴……可是,譚淑惠就是無法接受自己處心積慮所安排的一切到最後全部都變成泡影!
她絕對不會認輸!
她的字典裡也沒有“輸”這個字。
譚淑惠就這樣冷冷地仰望着那棟原本屬於他們譚家,卻幾經轉手,早已今非昔比的老式別墅,看着它之外的鉛色天空,面部突然十分苦澀的抽扯了一下。
而她此刻站在門外如瀑暴雨中的身影,也彷彿從地獄中淤血而來,竟是那樣的恐怖卻又十分淒涼。
——
轉眼的功夫,天空中的鉛色陰雲已經越來越沉,幾乎近墨。
好像隨時都會壓下來,墜落地面,將世間所有一切都摧毀殆盡一般,天空中的雷鳴電閃竟尤其滲人,令人心慌。
而顧驀那邊,此刻還依舊在隨着綁匪的通知在全市兜圈子。心知那些人恐怕就是不想讓他太早知道沈宴卿被綁架的地點,從而拖着他,讓他無法再爲拍賣會分心。
然而,顧驀卻並不知道,不光是眼前的陷阱,即便是之後他所知道的地點,也不過同樣是令他踏入陷阱、墜入深淵的陰謀。
此刻,他依舊只是冷着面色,任由一股股恐怖的氣息不斷從自己的周身擴散。
時間每多一秒,他的心就會因爲沈宴卿的安危而緊揪一分。
低頭再看一眼手錶,發現儼然已經過去了40多分鐘的時間……顧驀的臉色頓時沉默。
大概拍賣會那邊已經要開始進行最後一輪的角逐,而他卻仍是絲毫都沒有任何頭緒。
忍不住猛地錘了一記方向盤,隨手將車子停妥在路邊的一個停車位上,顧驀本想給李頎那邊去個電話,問問他會場那邊究竟有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然而,就在這時,顧園的內線電話卻接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