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助理,進來送客!”
接下來,也幾乎是在沈宴卿臉上驀然啞然失色的情況下,費閣突然便按下了手邊通話鍵,對她下達了最後的逐客令。
沈宴卿此刻看着窗邊那抹頎長背影,恍然若陸禹琛,卻始終是半天都沒再說出一句話來。
大概是因爲費閣實在是妥協的太過於突然,也太過於敷衍了事,所以,沈宴卿這會兒才完全無法及時地做出迴應。
不過,也已經沒有必要。
聽着門外腳步聲已然步步逼近,沈宴卿當下便明白,費閣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她剩下的,也不過就是幾句話的時間而已!
臉上難掩黯然失色,忍不住咬緊牙關,忍住心下酸澀,沈宴卿知道她今天算是白來了,而且也有夠愚蠢……
將自己主動送進敵人陣營,她也算是史無前例了。
而在這過程中,她也算高看了費閣的人性,低估了費閣在面對利益時的理智。
深呼吸一口氣,迅速收拾起自己凌亂不堪的心思,回過神,在臨走前,沈宴卿終於還是忍不住對費閣攤牌:“費總!其實我今天來見你,除了懷疑你突然出現在S市的目的以外,我真的就只是想問問你跟陸禹琛之間究竟有什麼淵源,畢竟禹琛他……”“是她曾經最親近的人”這句話,沈宴卿終歸還是沒能說出口。
抿了抿脣,沈宴卿眼中蒙起一絲霧色,聲音驀然哽住,她當下臉色一白,在努力嚥下了喉嚨口的滾燙與酸澀以後,沈宴卿才繼續說:“禹琛他始終是我的心結!不過,現在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來找你,是我沒有想通透。”沈宴卿腦海中不禁劃過了顧驀身影,微閉上眼:“而且我也已經明白,你跟陸禹琛之間從來就沒有半分相似之處!長得一樣,卻並不代表是同一個人!”
“你們之間是迥然不同的兩個存在……”
最後這一句話,沈宴卿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般,聲音很沉重,很低迷。
她並未再看費閣,只是說完,整個人也跟着黯然蕭瑟,斂着眼眸,身子驀然晃盪了一下,神情幾乎呆滯着轉身,不待費閣的人進來趕她走,她也已經主動走向了費閣的辦公室門口,只是在門前,腳步卻又稍微遲疑。
真的很想再回頭看費閣一眼,直到費閣再次轉身,沈宴卿耳邊聽到一絲響動,才默然低斂下眉眼,咬緊雙脣,直接一步跨出了那道門檻。
從此以後,興許她跟此人已再無交集,跟陸禹琛亦是……
只不過記憶裡永遠有一道疤,可能她活着就一直會帶進棺材中。
窗邊費閣就這樣看着沈宴卿黯然離開的背影,臉上一瞬間竟劃過了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其實打從一開始,他也只是抱着試試的態度來接待沈宴卿。只是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如此一根筋,甚至可說是鐵板一塊。如果不是他這張臉……費閣猜想,她根本不可能多看他一下。
而這種久違到彷彿幾個世紀都沒有被人忽視過的感覺,卻也令費閣忽然間就自嘲地閉起了雙眼,兀自坐在皮椅中,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掌竟是不自然地撫上了自己的臉側:“……真的很像。”
幾秒之後,男人才默然收起心中突然而起的異變,大笑出聲!
吳助理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眼前如此瘋魔的費閣,整個人不禁有些懵。
“費總?”
吳助理試探性喚了下,並不想觸怒費閣。
而費閣在久久回神之後,目光才忽然冷沉下去。他閉上眼,將雙掌交扣,想也沒想便直接對着吳助理吩咐:“馬上安排人緊盯着羅嶽欣動向,隨時向我報告!也通知羅珍妮,我不管她用什麼方法,必須讓顧園的那位給我動作起來!”吩咐完,費閣的臉色也驀然沉至谷底,連同那雙極爲冷魅的眼眸也忽然像是有暗光劃過一般,一瞬間冷徹骨髓。
那模樣,看起來委實囂張恐怖,直看得門邊吳助理身形忍不住一個顫抖,險些摔倒。
費閣轉移目光,此刻看着驚慌退離的吳助理,腦海中所忍不住呈現的卻是之前沈宴卿寧可頂住壓力讓自己受傷也絕不退縮半分的畫面……不知爲何,男人臉上原本的冷冽逼人竟一瞬間染上了幾分猶豫。
儼然毫無預兆般,一股陌生的情緒就這樣從費閣的心底闇然滋生。
——
另一邊,距離沈宴卿進入SG已然過去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顧驀依舊等在道路對面,一語不發。
只臉上顏色極爲難看,能知道顧驀此刻心情不佳。
而直到時間指向918分,沈宴卿才堪堪從SG分公司大樓內走出來,身形有些不穩,儼然失魂落魄一般,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沒精神。
顧驀立馬摘下了臉上墨鏡,大步跨出車門,朝沈宴卿走去。
沈宴卿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也已經朝地面倒下。
“宴卿……”熟悉的聲音立馬從沈宴卿的耳側響起。
是顧驀!
沈宴卿原本渾渾噩噩的雙眼驀然睜了睜,隨即終於哭了出來。只不過悄無聲息,只有肩膀在不斷顫抖。
顧驀什麼都沒有責怪,只是將自己的女人摟在懷中,仔細呵護。半晌,兩人回到車中,顧驀命人開車,兩人之間也算是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你不怨我嗎?”彷彿時間過了許久,沈宴卿才終於目光呆滯地問顧驀。手指幾乎攪在一起。
顧驀側眸看了看她,卻只是極爲平淡地回了沈宴卿一句話:“過去總要有個了結,你才能真正面對屬於我們的未來!”說完,他人也再次將將沈宴卿抱入懷中。
沈宴卿當即淚流滿面,整個眼眶裡只見淚水不見瞳眸,身形幾乎哭到顫抖、抽搐,卻猶不見止歇……
——
當翌日清晨再次降臨,沈宴卿從睡夢中幽幽醒來時,整個人也儼然脫胎換骨了一般,照比以往的神采煥發,不得不說,她此刻的笑容,更真實,居然是前所未有的自然。
雖然對於陸禹琛的懷念依舊存在於沈宴卿的心間,偶爾還是會令她覺得兩難,愧疚自責。然而,終究如同顧驀所說,她也應該要徹底地甩開過去,爲了他還有他們的寶寶開始新的生活了。
“早安!月嫂!”
洗漱過後,沈宴卿伸了個懶腰,見身邊顧驀已經起牀,餘溫猶在,她笑了下,也跟着下樓。
當看到月嫂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沈宴卿微笑着打了聲招呼。
月嫂難得從她的口中主動聽到“早安”二字,而且看起來心情似乎還不錯……臉上自然也跟着添了幾分愉悅:“早安,少奶奶!”
“坐吧,早飯馬上就好!”說着,月嫂的身影再次進入廚房中忙碌。
沈宴卿則看着眼前再熟悉不過的客廳,還有牆面上的那張超大全家福……臉上忽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門邊小潔剛剛走進來,就看到沈宴卿儼然同以往完全不同的畫風,小潔不禁撓了撓頭:“少奶奶,今天有什麼喜事嗎?”不然沈宴卿怎麼會如此開心?
沈宴卿:“……”微笑回頭看她,沒有回答,卻像是第一次跟小潔打招呼一般,咪着眼眸說了句:“早安啊!小潔。”
小潔不禁滿臉懵逼,只得躲着沈宴卿繞道了廚房中去大驚小怪地問月嫂沈宴卿是不是忘記了吃藥……
月嫂當即給了她一個爆慄,叫她不要再胡說八道。而沈宴卿咋然聽到小潔的“悄聲低語”,卻像是重新認識了一下自己於外人眼中的形象一般,也忍不住幾分訝異——她平常竟是這般形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