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火進了清寧宮後,便一直坐着沉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火兒,你在想什麼?”端木雲姬問他。
琉火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卻不答話。
“火兒,你跟母后賣關子?”端木雲姬嗔了他一眼。琉火還是沒說什麼,坐了一會,喝了茶後跪安回王府去了。
他獨坐在書房,臉上兀自掛着一絲笑意。“本王終於想起來了,這個聲音,本王終於想起來了!樑奉御,你裝得很不錯!”他腦中的記憶回到那個風雪之夜,那個在客棧一刀險些要了他命的絕色女子,她爲他縫合傷口,她擡手用手帕替他擦汗的場景一幕幕浮現。
“小郡主,本王滿世界找你,原來你竟然早已悄悄到了本王身邊,哈哈哈,這可真是個大秘密,爲了你的小命,本王連母后都不能透露呀。”他越想越笑意濃郁。
而洛漣漪在回到拾翠宮後,驚恐地告訴了小築剛纔遇到的狀況,小築大驚。
“儘量與他少對面,不能讓他有單獨下手的機會!”小築叮囑。
洛漣漪想想,說道:“皇上的病也好了,此次出宮,我想可能不會再回來,到時再換過一張面具,隱姓埋名離開京都,帶着我媽浪跡江湖去。”
小築看着她,無奈地一聲嘆息,她拉着她的手說:“也許將來,總是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如今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等待,順應時勢的變遷,其餘無能爲力。”
洛漣漪默默點頭。“我想再去看他一眼。”她說。
小築有點犯難:“到處是眼線,有點難呀。”
洛漣漪有些失望,黯然坐在牀沿。“這次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再見之日,皇上雖然說要用廢立賜死太子逼我現身,但我相信他做不出來,而且,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能出現,以顯示我對太子的不在乎,到那時,太傅和殷宰相也一定會以這個理由力保太子的。”她對小築說。
“我也相信皇上不會真的對太子下手,所以現在太子的安危不是最大的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的毒性很快就要發作了,這可怎麼辦呢?我已去掖庭那邊問過東陵跟隨過來的安公公,他說你們東陵皇帝已經徹底斷絕解藥了。”小築說。
“我用意志熬過去吧,我想我一定可以的。”洛漣漪堅定地說。
“不管怎樣,不能像上次一樣,和我失去聯繫。”小築看着她。
洛漣漪點頭,兩人輕輕擁抱在一起。
等到夜深後,小築還是決定帶洛漣漪去偷偷探望太子,她將洛漣漪的面具撕下,重新換了一張,然後找了套宮女的衣服替她換上,兩人裝扮成承恩殿的宮女,一起去了大牢。
琉凡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坐着,小築叫他也沒有答應,直到洛漣漪輕聲說“我來了”,他才猛然睜開眼睛。
“漣漪!”琉凡奔過來,抓住欄杆看着她,眼裡糾結着痛苦。
“殿下,我只是奉皇上之命過來看看,你身體是不是康復了。”洛漣漪忍着心中萬般思念,淡淡地說。
琉凡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你要好好的,我走了。”洛漣漪接着說。
“你去哪?”琉凡忙問,很是緊張。
“回宮呀,難道還呆在這裡?”洛漣漪淡淡看着他,神情疏離。
“很快就是月圓了。”琉凡說。
洛漣漪笑笑:“我知道,安公公已經給了我這個月的解藥,你放心吧。”她欺騙琉凡,她不想看到他在這個暗無天日的監牢裡像困獸一樣爲她擔心。
琉凡探尋的眼光望向小築,小築輕輕點頭。
“你要保重,我走了。”洛漣漪說完,再看一眼琉凡,提着宮燈轉身離開。
“殿下,我也走了。”小築說完,也跟隨她一起離去。
琉凡看着她們的背影,怔怔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不過是說回去宮裡,爲什麼他感覺像是生離死別一樣呢?他像是有些虛脫一般,踉蹌着跌坐在牆角的稻草堆裡。
洛漣漪出了大牢,眼淚早已如雨般落下,當日山崖之下笑語依稀彷彿,今生今世還能讓她再享受一次嗎?難道剎那已成永恆?
一夜無語。第二天,很早薛淑妃便過來了拾翠宮,對洛漣漪和小築千叮萬囑要如何照顧好皇上,然後送她們二人到宮門。琉宏景早已端坐在龍輦的雲龍寶座之上,此次出行十分簡便,除了由司馬向南統領的一支精銳近身侍衛之外,宮女太監也只選了寥寥幾個。
洛漣漪和小築有特殊的優待,侍衛已經爲她們準備了馬車。兩人拜見了皇帝后,攜手一同上車,隊伍在羣臣的拜送下緩緩出宮。
臣子裡面,敬王的眼睛的餘光一直沒有離開洛漣漪的臉,洛漣漪憑着第六感已察覺到,但她想到這次出去可能不會再回來,也就不再在意,她上車之後便將馬車窗簾放了下來,讓他看不到她。
車隊途徑太傅府時,幾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跟隨在了後面,他們兩男兩女,外加一個小孩,卻正是無憂她們幾個裝扮而成,一路回三清道觀,一路奉太傅宰相之命保護皇上。
“皇后和敬王上次施毒謀害皇上沒有成功,這次皇上出宮一定又會有所行動,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時,你一定要盡力自保,我們幾個怕到時顧不上你。”小築悄聲叮囑她。
“我知道。”洛漣漪拍拍靴子裡的匕首,點了點頭。
小築看着她莞爾一笑,說:“這把匕首倒是救了你幾次了。”
“唉,想當初我可是踩死只螞蟻都要念唸佛的,現在竟然——”洛漣漪拔出匕首,搖頭嘆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築淡淡說,她掀開一點簾子查看外面。
街上此刻因爲御駕出宮,行人早已一律迴避,街上顯得很詭異的靜。洛漣漪隨着小築的目光看向外面,說道:“好安靜,應該是太平的吧。”
“很難說,也許敵人的目光正在暗處盯着呢。”小築的神色很少放鬆過,永遠都處於警惕的狀態。
正如她所料,一座陰暗的宅院裡,院牆之內的一棵樹上,童福安正手持浮塵,陰冷地注視着車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