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飯差點兒噎住,外婆的表情完全是理直氣壯,而且感覺理所當然,我簡直懷疑她的臉皮是不是用高精度合金做的,這麼無恥的要求,她居然能說的出口!
“外婆。”我急急的叫了她一聲,可當她冷眼瞧向我,我立刻就失去了與她理論的勇氣,我怕我說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話,她會直接走人,這樣我跟米靖的婚事豈不是要黃了?
“大人說話,你別插嘴。”外婆閒閒的丟給我一句話,轉臉看向米楠。
米楠連筷子都放下了,她定定看着外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百萬的彩禮,我們也不是出不起,不過這也太爲難您和姍姍了。”
“什麼意思。”外婆的眼神立刻變得警惕。
“彩禮嘛,總要跟嫁妝差不多等值是不是,否則豈不是讓別人笑我們米靖不是娶了個媳婦,而是買了個媳婦。”米楠開始盛湯,動作從容自如,“別說一百萬的嫁妝,我覺得您拿五十萬出來做嫁妝,也有些困難吶,我們怎麼好意思給你們出這種難題。”
外婆沒想到米楠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她怎麼肯在錢的問題上讓步。
“我們姍姍模樣不差,人又聽話,家務樣樣都能做,況且她對你們家米靖死心塌地的,嫁給你們家米靖,那還不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全都顧着你們家了。我能落點兒什麼啊,難道還白養她二十年?”外婆已經開始無所顧忌了,她*裸的表明了,她就是在把我當成貨品賣掉。
“伯母,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們姍姍確實挺好,但是就這年頭,別說一百萬,我扔五十萬出去,也有大把姑娘隨便挑,不見得就她最出挑吧?”米楠也乾脆撕開了虛僞的客氣,和外婆討價還價起來。
我雙手在桌下緊緊攥成拳,頭低的幾乎要埋進胸口,眼淚馬上就要流出來,我感覺自己作爲一個人的自尊已經徹底被她們踐踏在腳下,彷彿一頭拉上市場的牲口,在被買家挑剔,被賣主隨意擺弄。
“行了,別說了。”趙之源估計是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啪的將筷子扣在桌上,米楠和外婆都住了嘴。
“一百萬彩禮是嗎,沒問題,我們給。”趙之源的語氣中壓抑着怒火,“以後姍姍嫁過來就改姓米,反正你也是把她賣給我們了,我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同不同意!?”
“還是你痛快。”外婆一拍桌子,“就這麼決定了,反正她現在心都掛在你們米靖身上,早嫌棄我了。”
“不行!”米楠急急插話,“她說一百萬就一百萬,憑什麼!”
我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衝出了餐廳,我帶翻了碗筷碰倒了椅子,餐廳裡叮噹作響,我也根本沒有管沒有顧,餐廳裡的所有人都在叫我的名字,包括外婆,只是她的語氣是氣急敗壞的,跟其他人都不同。
我沒有穿大衣,就這麼跑出了門,我跑的很快,淚痕遍佈的臉被風吹的生疼,我只想逃開這個地方,遠遠的,沒有米楠,沒有外婆。
“姍姍!”米靖氣喘吁吁的追出來,手裡拿着我的羽絨服,“你慢點兒!”
我沒回頭,還是繼續跑,我也不知道我想跑到哪兒去,也不知道我能跑到哪兒去。
米靖的速度比我快,他沒過多久就追上了我,一把將我拽住。
“你跑什麼啊。”米靖鬱悶的把羽絨服裹到我身上,“凍感冒了怎麼辦。”
我低着頭站在米靖面前,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不是冷,天氣再冷,也沒有心裡寒,外婆的做法真是讓我徹徹底底寒到了骨頭裡。
“她爲什麼不去死?”我不知道怎麼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聲音很小,我說的不是氣話,我是真的希望外婆立刻死掉。
“那個老不死的這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她也真敢要啊,一百萬,她不怕自己福薄受不了這麼大一筆財麼?”米靖哼了一聲,並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伸手替我將羽絨服拉緊。
“老公,我們不結婚了吧。”我擡頭看米靖,“這樣我外婆就沒借口問你們要錢了。”
“說的什麼傻話。”米靖揉揉我的頭髮,“回去吧,你這麼跑了也不是個事,有問題總要解決嘛。”
“要不我們私奔吧。”我又想到另一個辦法,“瞞着我外婆,我們到外地去,等我年紀夠了,咱們領了證再回來。”
“領證要在戶籍所在地辦理,還要你的戶口本,你覺得你能把戶口本拿出來?”米靖撇撇嘴,“況且我們結婚是爲了讓老太太高興,如果我們跑了,她不但高興不起來,恐怕還得急死。”
我重新低下頭,眼淚又想往外冒,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外婆是不可能放過這個要錢的機會的,就是趙之源肯給她那麼多錢,我也不會高興。
米楠說的沒錯,米靖是娶媳婦,不是買媳婦,我不希望自己像個貨物一樣被賣給別人。
“我不想回去。”我低聲對米靖說,“我能不能先去你那。”
米靖想了想,掏出手機給米楠打電話,他說我情緒很不穩定,先帶我回他那邊去了,至於他們跟我外婆商量的事情,反正都已經撕破臉了,就讓他們慢慢討價還價去吧,我們在不在也無所謂。
米靖的話說的夠直接,也並沒有管米楠高不高興,他掛掉電話之後甚至乾脆關了機,然後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了。
那個時刻我是感動的,感動的無以復加,米靖爲了我竟然那樣跟米楠說話,他都不管米楠會不會發火麼?
我想我能夠原諒他那麼多次,固守那麼長時間,不僅僅是因爲他帶我逃離了外婆的折磨,更因爲他做的許多事,實實在在的感動了我。至於他當時是真心想讓我好受些,或者其實就是爲了氣米楠而取消婚禮,如今我也不想再琢磨了。
那天我們回去之後,我就睡下了,我覺得很累,身心俱疲。我躺下的時候,甚至希望我就此睡着不要再醒來,如果我能在一秒之內死掉,不必經受死亡的痛苦和恐懼,我可能早就一死了之了吧。
米靖那天破天荒的沒有玩電腦,從背後抱着我,跟我一起躺着,我晚上醒來的時候,他剛買了晚飯回來。
“你中午就沒吃多少吧,我都快餓死了,快來吃。”米靖端了個海碗放在桌上,他買了一大袋麻辣燙。
我揉了揉哭的太多而腫脹的眼睛,鑽出被窩在他旁邊坐下,不過我沒有什麼胃口,隨便吃了些青菜豆腐就飽了。
“你外婆給你打電話了。”米靖嘴裡嚼着蟹棒,含糊不清的對我說,“我給掛了,你的手機我也關了。”
“哦。”我去倒了兩杯熱水,捧着水杯小口的喝着。
“你就在這安心住着,明天我回我姐那一趟,你記得別開手機啊。”米靖繼續交待。
“哦。”雖然是從暖瓶裡倒的水,但是溫度已經不算燙了,可能是米靖昨天燒的。
“待會兒吃完我們一起看電視,晚點兒再睡,睡太多了頭疼。”米靖抓過水杯也灌了一大口,麻辣燙放了好多辣椒,他的額頭有些冒汗。
“哦。”我點了點頭。
“你能不能別哦了。”米靖皺了眉頭,“現在又不是無路可走了,反正我姐夫也同意給你外婆一百萬了,大不了就給唄,我姐不會跟我姐夫鬧翻的,這可是我結婚。”
這次我沒有說話,我覺得米靖太樂觀了,那是一百萬不是一百塊啊,米楠不想給我覺得也正常,只是趙之源怎麼這麼好說話呢,那可是他的血汗錢。
我的問題第二天就得到了解決,米靖回去找米楠,趙之源來找我了,他說他今天去見了我外婆。